顾毅刃眼神晦暗地瞥过她,没想到她记得。 刘奋斗耍赖说:“人不能给你们,你想怎么样直说。” 苏柳荷振振有词地说:“不给人那我就上中央告你们,说你们虐待儿童、故意伤害他人,让你们父子三人一起去劳改!” 跟苏柳荷一起过来的还有香菜妈。她在大队部遇到苏柳荷,听到要帮顾毅刃,二话不说陪着一起过来。 “我可以作证人,他们经常打他。”香菜妈一点不怕刘家爷仨,大声嚷嚷道:“街坊邻居们都过来看看啊,爷仨打个小的,把头都打破了,现在还在出血!” 她不喊已经有人伸脖子往这边瞅,喊了以后更是来一圈人围着看顾毅刃头上的伤。 “哎哟哟,这一下是能把人打死的啊。” 苏柳荷冷飕飕地说:“听见没有,姓刘的,我有这么多人作证,你们仨要打死顾毅刃。这可不是劳改了,是要挨枪子!” 刘奋斗脸红脖子粗地说:“我们家的事,你个懒婆娘少管。你还想跟他过日子,要不要脸。” 这句话成功让其他村民的视线变得耐人寻味,苏柳荷懒名在外,长得也招摇,如今自己过日子怕是想找个干活的吧? 苏柳荷可不是随便两句话就羞愤欲绝的村姑。 她做作地拿出广播腔,站在门槛上面对群众,抑扬顿挫地说:“乡亲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主席同志要求咱们‘互帮互助、友爱进步’。顾毅刃虽然年轻,却是咱们村的劳动能手。平时吃苦耐劳有目共睹,许多人受过他的帮助。他跟刘家没有亲属关系,他们日复一日辱骂虐打。”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跺下脚说:“可是我是个热心肠!不想咱们村的名声被他刘家人搅坏。回头都指指点点说小塘村的人冷血冷情,放任孤儿被打死,小塘村以后哪里抬得起头啊。归根结底,我也是为了小塘村啊!” 香菜妈赶紧接着说:“是啊,谁没被他帮过呢?这些年他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刘家连户口都不给他,证明根本没把他当做刘家人。说这么多不过是希望乡亲们理解,否则谁有能拦得住他。” 苏柳荷走到顾毅刃身边,义正言辞地说:“我已经想好,让他上我户籍,以后我们是姑侄关系,谁要是往歪处想,谁就是不要脸!” 围观的二十多号人被她一大溜话唬住,交头接耳地说了一阵儿。 出来一个年岁大的老头跟刘奋斗说:“奋斗啊,大家不是傻子,他这几年没少给你们挣钱。我看你就算了吧,让孩子有自己的家人,其实也是件积德的事。” 说话的是刘三爷爷,辈分比刘奋斗大,是他亲爷爷的三弟。 刘奋斗咬着牙,在群众的呼吁声下,还是不情不愿。 半天没说话的顾毅刃,拿着毛巾捂着渗血的脑袋。血液从指缝流过,看起来很渗人。 刘奋斗此刻很怕他,总觉得他眼神比之前吓人多了。 “进屋聊聊。”顾毅刃站起来让他跟俩个儿子一起去屋子里说话,三个怂包动都不敢动。 他当时举起镰刀的眼神太过恐怖,刘奋斗心有余悸地看了苏柳荷一眼,要不是她敲门,后果不堪设想。 刘三爷爷挥挥手说:“这么多人在外面,你们三个姓刘的,还怕个姓顾的?” 刘奋斗没办法,叫来刘老大、刘老二一起进到堂屋里。 顾毅刃进屋只有两句话,他背后有太阳光,阴影笼罩在刘家父子身上。 “给你们两个选择。”顾毅刃没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第一,我杀了你们仨。第二,我走。” 刘奋斗终究岁数大了,被逼得嗷一声吐出老血,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蹬着腿:“混蛋东西,你、你杀啊,杀啊!!” 刘老大压住刘老二的手,顾毅刃看到刘老二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他把按着的毛巾扔到地上,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他双手抱拳骨节捏着咔咔作响,抽出镰刀说:“选一?可以。” 刘老大要吓尿了,膀大腰圆的汉子结结巴巴地说:“选、选二,求、求你了,快走。” 顾毅刃说:“把手表给我我就走。” 刘老大咽着吐沫说:“什么手表?” “别废话。”他说得是捡到他的时候,在狼窝里还有一块手表。这还是去年刘老大喝多酒跟别人显摆他偷看到的。 手表上的字他认不全,但有一颗红五星,还有一串编号。 他这辈子要是能活下去,第一件事找爹娘,第二件事找到害他出车祸的罪魁祸首。 他有种直觉,害他的人还在盯着他。 刘老大跑到自己屋里拿出手表交给顾毅刃:“还要什么?钱?粮?票?” 顾毅刃说:“放心,不是我的我不要。”但属于他的,他一分都不会留在这里。 顾毅刃出了堂屋,跟苏柳荷点了点头,眼瞧着小姑姑绽放出笑容。 他沉默不语,转头到柴房里收拾仅有的行李。 走到门口时,刘三爷爷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以后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家里事情多,要懂得分担啊。” 苏柳荷脚步一顿。 这老头肯定是在点她! 顾毅刃能够成功从刘家脱离,苏柳荷出力最多。 她小声与顾毅刃说:“面子工程得做,快谢谢刘三爷爷,谢谢帮你说话的香菜妈,还有这些左邻右舍。” 顾毅刃僵硬地冲他们鞠了三躬,干涩地说:“谢谢。” 要不是嘴里说着感谢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三鞠躬要把大家伙都送走。 迈出刘家大门,顾毅刃说:“等等。” 苏柳荷还没反应过来,顾毅刃面无表情地抽出后腰上的镰刀,哐当一声扔到刘家院子里。 “走吧。” 苏柳荷喜气洋洋地说:“走!” 香菜妈看得心惊肉跳,不敢想象苏柳荷要是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不光是她,刘三爷爷等人也都噤声不语。 幸亏苏柳荷到了。 这妮子有点东西在身上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这小子够有血性! 苏柳荷先带顾毅刃去医务室,大夫原先是兽医,见顾毅刃头破血流,赶紧要他们往县人民医院送。 到了县人民医院,拍了片子,苏柳荷拿着片子说:“就破点皮?流那么多血,就破了点皮?” “不疼。”顾毅刃头上缝了四针,没打麻药。平头剃成短茬头,再短一点就秃了。 苏柳荷发现他不笑得时候还挺唬人,笑得时候有俩虎牙,挺招人的。 一路折腾到下午三点多才回家,到了家门苏柳荷“哎呀”一声说:“说好上户口本的,咱们快去迁户口。” 顾毅刃堵在门口不让。 苏柳荷昂头看他:“让开。” 顾毅刃说:“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从狼窝里捡回来的了?” 苏柳荷说:“啊?” 顾毅刃说:“小姑姑,你知道咱们也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苏柳荷:“……” 天杀的,她还真没想起来! 苏柳荷一心想要收养顾毅刃,想要以此报恩。她清了清嗓子说:“今天闹这么大,咱们过去说不定能办成。” 顾毅刃问:“那你从苏家分出来了吗?” 苏柳荷呆滞:“没、没有。” 顾毅刃说:“我不想跟他们一家。” 苏柳荷想到苏家人直恶心,觉得顾毅刃说得有道理,于是点头说:“那等我分出户口再说。” 顾毅刃环视着家徒四壁,到处漏风的木屋说:“我住哪儿?” 苏柳荷指着炕屋说:“这里。” 顾毅刃叹口气:“那你呢?” 苏柳荷指着炕屋,不说话了。 半晌,苏柳荷说:“有个一人多高炕柜可以放在炕中间做隔断。我觉得没问题。” 顾毅刃想到孤男寡女四个字,觉得问题很大。他表面上是十五岁的少年,骨子里已经二十七了。 “哎哟,你们回来了啊。” 香菜妈担忧顾毅刃的伤,端着烙的菜饼子赶过来。 看苏柳荷愁眉不展地,先问了问伤情,然后说:“嗐,我说你们愁什么呢,要不然让小顾到我家里住,我家还空着一间房呢。” 苏柳荷唇角抽动,这人算盘打得她都听到了。 兴师动众闹这么一出,还来个截胡的。 她上去拉住顾毅刃的衣摆,抬头说:“不许去,你只能住这里。说好了,咱们今天开始搭伙过日子。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顾毅刃从善如流地跟香菜妈说:“婶儿,我就住这。” 香菜妈怎么把菜饼子端来,怎么把菜饼子端走。 临了,望着墙角下的两颗大白菜怒道:“还不如喂狗了!” 顾毅刃准备抱柴火烧炕,发现房檐下的柴火还是那么多。 昨晚上她连炕都没烧? “别想太多,先凑合一晚。”苏柳荷不小心碰到掌心的水泡,倒吸一口凉气。 顾毅刃站住脚,问她:“怎么了?” 苏柳荷不大好意思在晚辈面前丢人,谁知道香菜妈没走远,喊道:“天大的事,千金大小姐手上磨水泡啦!” 苏柳荷:“……” 第6章 你怎么活这么大的 顾毅刃眼神极好,上辈子被部队军官挑选上,也是他身强力壮眼神不一般的好,想培养他。 他哪怕离得一定距离,还是清楚看到苏柳荷掌心上绿豆大的水泡。 “怎么弄的?” 苏柳荷支支吾吾地说:“大人的事你别管。” 院子外面香菜妈嚷嚷道:“割大白菜弄得呗!多娇贵,白给两颗大白菜都抱不回家!” 苏柳荷低头满地找扫帚,她今天务必要跟香菜妈来个你死我活。 “这是你的?”顾毅刃不留痕迹地挡住她,捡起落在地上的手帕。 苏柳荷摸摸脖子,掖着的手帕什么时候掉的? “是我的。” 顾毅刃疑惑地说:“不应该揣兜里么?” 苏柳荷嘟囔着说:“旧棉褂子布太粗,磨脖子。” 顾毅刃服气了。 活两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娇气包。 “吃苦耐劳”四个字,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 顾毅刃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还有唯一一张一市尺的全国布票:“我去砍柴,你买块细棉布做个假领子。另外钱你来管,把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买一点。” 苏柳荷到这边,最富裕的时候也就三元钱。 穷人乍富,她控制不住地露出小酒窝:“我一个长辈,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钱呢。” 顾毅刃压着唇角:“一家人,你当家。” 苏柳荷小手颤抖地接过这笔巨款,激动地说:“我会好好花。” 顾毅刃对金钱无所谓:“砍柴去了。” 苏柳荷刚出门,遇到香菜妈:“你怎么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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