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启起身向顾昀之行礼。他年近四十,正是不惑之年。年龄资历方面都十分合适,唯独没有过与西戎交手的经验,有些缺陷。 在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对西戎王一无所知,就会面临被动局面。顾昀之陷入两难抉择。 “此事明日朝中再议。”顾昀之皱眉凝声道。 “是。”三人面色凝重道。 …… 乔愈年回到昌敬侯府时,已经三更天了,四周仍旧陷在黑暗之中。他一路都眉头紧锁,回到府里依然不见放松。 主屋内竟然点着灯,乔愈年一进去就看见宁安郡主和乔昭在屋内等待。 看见乔愈年回来,宁安郡主忙上前,面带急色,问道:“皇上深夜召你入宫,可谓何事?” 乔昭也望过来,在等待他的答复。 在妻女面前,乔愈年长叹一声,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担忧叹出:“西戎侵入北齐疆土,且此次势头很猛,完全不似前两年的小打小闹。现在塞北民不聊生,我军更是节节败退,连丢两城。” “什么!”乔昭厉声道。 “西戎此次卷土重来,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上次是因为西戎内乱,阿尔金。鲁能分身乏术,才得以险胜。而此次他在王庭再无后顾之忧,这仗估计更难打了。”就是因为了解阿尔金。鲁能,乔愈年才会这般忧虑。 “皇上派谁出证了?”乔昭问道。 “我已经向皇上禀报,自愿带兵前往。”乔愈年答道。 宁安郡主一下就急了,涩声道:“你作何要去!前几年战场留下的病根,现在都还没好。你夜夜被痛醒,有时连走路都不利索。塞北苦寒,战场又刀剑无眼,你让我怎么放心!” 乔愈年从肃州回来的时候,身体就落下了暗疾。夜里被痛醒都还是小事,乔愈年还能忍耐过去。最严重的是无法行走,病得严重的时候,连路都走不了。这种情况,怎么能上战场。 “总要有人去的,阿尔金。鲁能性情凶悍,连我都要避其三分,白启更是不了解他。这已经不是个人的事了,西戎入侵,危急的是北齐百姓!”乔愈年大义凛然道。 “好!乔愈年,你去!你尽管去!你若是死了,我也不独活!”宁安郡主的眼眶红红,咬牙切齿道。 乔愈年面色僵硬,屋内气氛陷入难言的滞涩。 现在还处在深夜,世界陷入沉睡中,所以显得屋内的更加的寂静。乔昭垂着眼眸,看不清她在思考什么。 良久,乔昭抬眸,平静道:“父亲,我去塞北吧。” 乔昭坚定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清晰,让人无法忽略。 其实乔昭去真的很合适,她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更重要的是她在肃州的五年,多次和阿尔金。鲁能交战,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宁安郡主红着眼呆呆的看向乔昭,乔愈年也表情复杂凝重。 五日后,大军启程。 此次出征,乔昭为主帅,白启为副帅,二者相辅相成。 徐纾言知道乔昭要去塞北后,执意要跟去。但是乔昭没有同意。 “塞北条件艰苦,现在那边又下着连绵大雪,不利于养病。掌印就呆在中京,等我回来。”乔昭温声劝道。 在掌印府内,徐纾言窝在乔昭怀里,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恨不得整个人嵌在她的骨血中,再也不用分离。 “不要!”徐纾言摇头,拒绝道。他的语气有些激烈,“乔昭,我不怕塞北艰苦,我身体已经养好了,我想陪在你身边。” 乔昭沉默,没有松口。她知道战场上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自己不确定能时时刻刻照顾到徐纾言。 徐纾言见乔昭不肯妥协,就凑上来亲她。带着讨好的吻,落在乔昭的唇上。柔软的舌不断的舔舐着唇,叩开牙关,一截嫩舌滑入乔昭湿润的嘴中。 “乔昭,你让我跟着去好不好。我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的。”乔昭几乎没啥动作,倒是徐纾言自己亲得气喘吁吁。 见乔昭还不同意,徐纾言的吻继续往下。 乔昭伸手推开他,两人稍微离远了些,暧昧的气氛消散些许。徐纾言一怔,似乎不懂乔昭为什么要推开他。 “那你太危险,我不想掌印以身涉险。再加上我有时候忙起来,可能没办法照顾到你。”乔昭耐着性子跟徐纾言解释,没有丝毫陷入情欲的迷离。 徐纾言瞬间就炸了,离别的焦虑已经彻底控制了他的情绪,像一只炸毛的猫。 他大声道:“乔昭,我说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可以照顾我自己,不会让你分心的!” 徐纾言已经和乔昭在一起太久了,这五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徐纾言根本没办法接受,乔昭独自一人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战场并非儿戏,每天都有生命的消逝。把掌印带去塞北,除了让我分心,不会有任何的好处。”乔昭语气平静。 遇到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乔昭不会纵容他。 见乔昭态度仍旧如此决绝,徐纾言甚至有些崩溃:“乔昭,我只是想要跟在你的身边。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士兵!或者,或者你当我不存在,都可以的!我只需要在你身边,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徐纾言反复的跟乔昭说,自己不会给她添麻烦,他越说越急,越说越快,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掌印在那里已经是在给我添麻烦了。”乔昭冷淡道。 她彻底没了兴趣,起身下了床,往外面走去。 徐纾言一把拽住乔昭的手,语气中是难言的哽涩:“乔昭,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乔昭侧头,道:“掌印莫要让我为难。” 乔昭还是独自上了战场。 她走的那天,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白启在她身侧,几十万大军在她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带着凛然的杀意。 顾昀之身体已经十分差劲,但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他仍旧勉力出席。他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做最后的出征动员,是徐纾言代劳的。 在激情高昂的动员以后,将士们的情绪已经调动到最高。 战鼓敲响,雄浑厚重,大军开始启程。 徐纾言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个最前方的人。身披银甲,寒风猎猎吹动她的披风。当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是乔昭啊。 徐纾言心底的酸涩开始不断的涌上来,冲刷他的理智。她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上。 这一瞬间,徐纾言就像是心脏漏风一样,空荡荡的。 …… 与西戎这一战并不轻松,徐纾言几乎每隔几日,就能收到边疆的急报。 不得不说,阿尔金。鲁能十分难缠,再加上雪天作战于西戎士兵而言更显优势,他们几乎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因此,哪怕是有乔昭和白启在,这一仗都打得有些艰难。 总之,与西戎这一战已经僵持了两个月,其间两方几次大规模的火拼,都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处。 这段时间,徐纾言又开始做梦,梦到乔昭离开。 他惴惴不安,心底最深处的声音不断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理智又将这种恐惧强行压下去,觉得这是在咒乔昭,不吉利。 在这样反复的精神拉扯下,徐纾言已经许久未曾安眠,面色白得像鬼。他最期待的就是边疆传来急报。这样他能从简短的只言片语中,窥得乔昭的现状。 “掌印还是回去歇息,朕这里让别人来伺候就行。”顾昀之看着徐纾言面色苍白的样子。徐纾言整个人都像是没了生机一般,喜怒哀乐都是勉强。 但是徐纾言只是摇头,他并不想离开宫里。因为这里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乔昭的消息。顾昀之只得叹气。 他又猛烈咳嗽起来,拿着手帕捂嘴,暗红的血与雪白的帕子,十分显眼。 顾昀之不断喘息,他看着帕子上的鲜血,轻笑一声:“朕已经时日无多了,朕清楚。但是朕现在还不能死。” 顾昀之抬头看向身侧的徐纾言,他病得已经没了人形,实在瘦得可怖。哪怕是笑起来都没了以前的温润,像是骷髅架子成精。 但是他的眼睛又是那样的亮,带着不屈和倔强,像是在跟命运叫板。 “我现在还不能死,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顾昀之看向徐纾言,他知道徐纾言懂他的意思。 徐纾言抿唇沉默,心中不断叹息。 边疆的急报一封一封的往宫里送,每一封带来的消息都是不同的。徐纾言还记得乔昭到塞北后,边疆发来的第一封急报。 上面说的是,西戎已经打到了与甘州相邻的燕然山那一带。 燕然山往东那一带是临州,是藩王顾昀承的封地。顾昀承作为顾云赫的四子,只比顾昀之大几岁,是真正拥有顾家血脉之人。两人并无太多的交集。 在信上,乔昭写到。正是因为顾昀承面对西戎的侵略,没有半分退缩,拼死抵抗,拖住西戎的步伐。才得以减缓其入侵的趋势,未曾向北齐腹地进攻。 在大军赶到之时,临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际。顾昀承宁死不降,被斩杀在城门前。其妻魏氏,性情刚烈,为夫殉情。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儿子,不足七岁。 现在的情况是,乔昭他们驻守在临州,与西戎对抗。 再然后就是一触即发的战争。 “掌印,您喝口茶,休息一会儿吧。”徐霁将温热的茶水端到徐纾言面前。 很多时候徐纾言会觉得很无助,因为他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在没有乔昭消息时间里,徐纾言就像是在真空的环境中,喘不上气。 他只能通过不断的处理公务,让自己不要太过于焦虑。 徐纾言头都没抬,更加没有去端这杯茶水。徐霁无奈,只能将茶杯放在一旁,以便徐纾言口渴时饮用。 这段时间,徐纾言都歇在了宫里。几乎没再回过掌印府,为了什么,徐霁徐淮都清楚明了。 天色其实才刚刚破晓,徐纾言却已经伏案好一会儿了。他又做了噩梦,从梦中惊醒后,便再无睡意,索性起来。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中京放了晴。虽然温度已经冷了下来,但是天气还算不错。外面天光大亮,徐霁便将屋内的灯笼吹灭。 徐纾言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折子,直到大门被推开时,徐纾言瞬间抬头望过去,眼中都是希冀。 徐淮也开心,他快步走过来,道:“掌印,临州那边来了急报,现在已经送去勤政殿了。” 每每塞北来了消息,徐纾言就会高兴一整天。徐纾言高兴,徐霁徐淮自然也跟着开心。 听到这句话,徐纾言连忙起身,往勤政殿而去,一刻也等不了。 他起身太急,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茶几。放在上面的茶杯瞬间被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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