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轻轻问道:“那如果是子蛊受伤死亡呢?” “对母蛊不会有任何影响,也正是如此,它也被人叫做忠蛊。” 连清摇了摇头,“它们应当是我那两个小药童养的,没想到,却辗转用到了殿下身上。” 是了。 就是阿烈。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在药王谷拿到了这种蛊,并用在了彼此身上。 难怪,前世泱肆受伤时,她总觉得阿烈也很虚弱,明明不是很重的伤,却总是脸色苍白。 她早就要与殿下共生死,她早就准备好,倘若夜郎芦苇荡那天她没能及时赶回去救殿下,她也不会独活。 可如今,她死了就是死了。 泱肆甚至不能像她一样,感受她的疼痛,在她万箭穿心倒在芦苇荡间、倒在自已怀里濒临死亡时,在她于云山遭受无尽的折磨时。 江衎辞就站在一旁,察觉到她的情绪,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泱肆将脑袋歪过去,靠在他的腰间,低喃着重复:“可是我不会痛啊,可是,我不会痛……” 阿烈甚至在剑上涂了麻醉散,泱肆不痛,她却是痛的。 那样的一剑,是她在替泱肆痛。 从始至终,都只有阿烈一个人在痛苦。 怎么都过去那么久了,回忆起有关阿烈的种种细节,都还是一样足以让泱肆痛彻心扉。 简单收拾过后,即便不用问,泱肆也知道江衎辞就要带着她离开。 魏清诀来时,手里拿着一本连环画,放在泱肆的手心。 “路上可以打发时间。” 泱肆接过来,静静看着他。 他轻声问:“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皇兄。” 泱肆唤他,语气认真且坚定。 “你该向莫辞赔礼道歉,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能代替他原谅你。” 被提及之人安静地站在泱肆后方,魏清诀看过去,正好与之对视。 他看着江衎辞,却是对泱肆说道:“回到大北之后,我会还他清白,他也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他是拥有神力之人,你知道的,阿肆,百姓多数时候,宁愿相信统治者让他们相信的事情。” 他这话算是说得没错,泱肆已经体会得够多了。 她道:“民智未开,这是你需要做的事情了。” 其实江衎辞什么都没告诉她,她如今也什么都不想过问,但她不难猜出,魏清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毕竟他现在和纪越在一起,目的性太过强烈。 泱肆还是看着他,郑重地道:“你还是需要一个正式的道歉。” “好。” 魏清诀笑着,走向江衎辞,看着他的眼睛,“很抱歉。” 说着,他又附在江衎辞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不会辜负阿肆的期望,这是我的赔礼。” 意思是,他即便不愿做那个统治者,不愿回到那个牢笼,却还是甘愿用余生将自已困在深宫。 他,接受江衎辞的报复。 “阿肆,我也会还你清白的。” 泱肆正疑惑魏清诀同江衎辞说了什么,对方已经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到时候,你还是大北唯一的公主。” 泱肆没吭声,她已经不在乎了。 走到宅子大门口,魏清诀唤她:“阿肆,你以后还会回京上吗?” 我们还能再见吗。 泱肆脚步顿了顿,“再说吧。” 要回,京上还有很多值得她再回去的人和事。 母后还在那里,阿烈还在那里,梅妃的骨灰还在那里,太多太多,她没法舍弃。 纪越站在门口相送,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容:“本来还想多留殿下些时日,看来,是留不住了。” 江衎辞带了鬼市所有人马围在了山谷外,甚至已经和南疆的萧暮做好了联络,他不放人,两国免不了要交战。 这暂时不是他要做的。 更何况,他当初确实没骗这位靖安殿下,他确实是要保护她来着。 至少,魏清诀是要这么做。 第245章 一生一世 从夜郎的山谷离开后,江衎辞发现身边这人的眼睛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似的,片刻都舍不得离开。 不论在做什么,她都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像在弥补许久不见的缺憾。 江衎辞一开始感觉也挺好,至少他也有她和她相同的思念,但被看得久了,又慢慢不自在起来,视线不知道往哪放,也不太敢和她对视。 于是,泱肆眼前突然被一只手掌盖住,他的语气有种淡淡的无奈:“别看了,泱泱。” 她去拉他的手,又往他凑近一些,真诚发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江衎辞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个问题,只能反问她:“你不累吗?” “不累啊。” 他们坐在马车上,是马在赶路,又不是人,她光顾着看他,有什么好累的。 身旁的人静默半晌,算是妥协了,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拿了手炉放进她手中。 “你怎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 泱肆靠着他,想也没想:“去哪里都行啊,只要有莫辞在就行了。” 她拉过他冰凉的手,也一起贴在手炉上。 江衎辞又问她:“那你想去哪里?” 如今他已不再是国师,她也不再是公主,似乎可以随性选择去往何处。 可泱肆却说:“莫辞,我们北上吧。” 身旁的男人又沉静了须臾,才道:“你还是想回京上吗?” 还是。 是因为,她的皇兄会在京城等她吗。 她还是放不下她的亲人。 即使她现在爱的人是自已,江衎辞的潜意识里还是会去想魏清诀说的那种可能。 如果,她早知自已与皇兄不是亲兄妹,她是不是真的会爱上那个人。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他们的感情更为深厚。 他知道自已不该去想这个问题,但爱会让人变得胆怯。 怀里的小姑娘还是那般靠着他,语气轻轻:“不是,是冬天就要过去了,我们不能待在南方。” 其实不说,泱肆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很虚弱。 已经不像去年,她哄一哄,雪就会停下来,甚至天气晴朗升起太阳。 雪还在下,虽然不大,但也飘飘洒洒,不见停。 她要跟他一起北上,她要去他经常独自一人生活的地方。 如果他们最终无法抵抗上天给他的命运,那她就陪他一直走下去。 凛寒带着鬼市的所有人守在山谷外,江衎辞牵着泱肆的手,站在他们面前,向众宣布:“她才是你们的主人,以后,你们要誓死追随。” 不把她定义为他的鬼市主夫人,她就是她自已,他不愿给她那样的代称。 他们离开了夜郎,进入大北时,泱肆就看到了守在国界碑旁的萧暮。 他骑在战马上,身后是无数戍边的战土。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才松了一些。 他下马上前来,泱肆举起拳头就想给他一拳,他没躲,腹部挨了一拳,但穿着铠甲,他不痛,痛的是泱肆。 甩了甩手,她质问道:“你怎么守的边?夜郎有人潜进来你都不知道?” 她的言外之意萧暮当然听得能听明白,僵硬道:“我不知道他们会把你绑走。” 泱肆看他的神情应是没有说谎,把被铠甲砸痛的右手递给身旁的江衎辞,那人接过去,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萧暮瞥一眼两人的动作,差点没控制住翻白眼。 “所以你早知我皇兄没死?” “去京城找你,送你去靖安郡的时候并不知。” 萧暮板着脸:“去年和夜郎世子一起从京上南下的时候,和此人有些接触,他并不想继续做夜郎王的棋子。直到送你去西北回来,我才再次见到他,还有他身旁的太子。” 魏清诀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帝王的阴谋,他们三人必须达成合作,才能解决这一切。 但那个时候,他并不知,泱肆已经被他们带着去到了夜郎。 直到江衎辞找上门来,质问他为何人被拐跑了都不知道。 本来他也想一起去夜郎救人,但被江衎辞严词拒绝。 而且他身为定南侯,也不能大摇大摆带着军队进入别的国家。 泱肆算是明白了,萧暮本是和纪越合作的,所以这么久对夜郎的一切动作视而不见。 但现在,他似乎又和江衎辞有其他合作,但他们都没提。 泱肆只是看着他,淡声道:“我现在没有身份干涉你要做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别冲动,也别后悔。” 连赶了几天的路才回到大北,萧暮给鬼市的人都安排了住处,并把泱肆和江衎辞带回了自已的定南侯府。 在这里,泱肆见到了霓虹。 她是当初那些被拐进云山的少女之一,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短短一年过去,泱肆感觉她长大了不少,大概是跟着萧暮在军营里待久了,也成熟了许多,眉宇间的冷厉也愈发明显。 看着她,泱肆总有一瞬间的失神。 江衎辞站在旁边,轻声问道:“要不让萧暮把她给你培养?” 问是这么问,但他知道,她并不会那么做,他也只是开个头,让她把心中的郁结宣之于口,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果然,她摇了摇头,“莫辞,我总在想,为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无法挣脱,无法自控,要一直持续到生命尽头。” 她也是被别人掌控的人,但是她,明显幸运得多。 两人站在檐角,江衎辞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递到她面前,泱肆低头一看,他手里分明是一颗桃子,却不是常见的红桃,还是雪白的,像雪梨一样的颜色。 “雪桃,长在冬天的桃子。” 他向她解释,难怪他一大早不知道去哪了,原来是去找这个了。 “不是所有桃子都只有夏秋才有,有一些,也会在寒冬里生长。” 泱肆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很甜。 她笑,笑完了又看他,“真当我是小猴子啊?” 随口一句话,他却放在了心上,记到了现在。 他摸她的头,看她亮晶晶的眼,“你比小猴子可爱。” 泱肆若有所思:“那你转过身去。” 江衎辞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背过身。 身后突然被猛地一撞,随即肩上一重,是她跳到了他的背上。 泱肆趴在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那你背小猴子去赏雪好不好?” 江衎辞双手向后穿过她的腿弯将她背稳了,又到门前的伞架前取了伞递给她,背着她走出檐角。 小姑娘一手撑着伞,一手捏着雪桃吃,在唇间咬的清脆响。 江衎辞低头走路,很小心,怕把她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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