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曲儿我亦不会。” 桑灵无奈叹气,仔细一回忆,她似乎没得任何哄人的技能。 “那,我讲故事给灵儿听。” 桑灵抬眸,来了精神,翻身趴在木榻边缘,望着那汪深邃的眸海,安安静静聆听起来。 宋言亦嗓音温润,如玉石撞击清泉,将那些弥足珍贵的过往,一一诉来, “阿母原是祁国最尊贵的公主,本就受尽荣宠,嫁与父王后,父王待她体贴细致,更是吃不上一丝一毫的苦。” “幼时同阿姊一起前去学堂,同窗皆吃过娘亲做的糕点,只有我们二人从未吃过。阿母养尊处优,万事不用亲自上手,自是寻常饭菜亦不会做,更不论精雕细琢的糕点。” “但那时的我不懂,吵着闹着要同其他人一般,吃阿母亲自做得糕点。拗不过我,阿母去了膳房。” “但她忙活儿整整一日,差点将膳房烧了,也未成功弄出一块糕点。” 思及此,宋言亦轻笑出声。他眉间舒展,喉中一片清润,顿了会儿才继续, “此后几日,她自己也对烹饪吃食感了兴趣,但屡屡尝试,屡屡失败,最后只成功熬出一锅清粥。”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阿母煮得粥,亦是最后一次。” 那之后,淳亲王府突生变故,忠胆义肝的淳亲王宋明煦因勾结外邦,通敌叛国之罪押入大牢,祁国闻喜公主亦被牵连,贬为贱奴,饱尝苦难与欺辱。 桑灵因宋言亦言辞中夹杂的悲戚与寂寥,神思游外,待她从书中所述回神,厢房内已恢复一片寂静。 宋言亦轻浅的呼吸声传来,胸膛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知晓他已睡着,桑灵轻手轻脚翻身,平躺于榻。 瞧着绣纹繁杂的帷幔,桑灵眸眼大睁,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但月光太过刺眼,她控制不住又睁开。来来回回几次,她翻身面向墙壁,眼前的光线是暗了,但脑中七七八八的杂思又袭来。 翻来覆去多次都无法入梦后,桑灵认命睁开眼,气鼓鼓瞧向罪魁祸首, 讨厌的宋言亦!这次换她睡不着了… ----
第22章 雾霭山04 = 卯时已过,宋言亦才从微熹的薄光中苏醒,昨夜好眠,清爽无梦,他许久未如此安安稳稳地歇息过。 朦胧的赤橙之色将屋内各物镀上金光,榻上被褥已叠放整齐,他环视四周均未见到桑灵身影,顿时心内恐慌,无措地连忙起身。 “吱呀~” 厢门传来声响,梳洗完毕的桑灵推门而入,抬眸瞧见满目欣喜望向她的宋言亦,憋了一夜的怒气,不知为何无从宣发。 “灵儿,昨夜未歇息好吗?” 白皙的小脸,晶莹如玉,其上眉眼如画,灵动非凡。但睫翼阴影下,一片青晕,似是未得好眠。 桑灵本不想提及,但罪魁祸首偏要问,她便毫不留情数落起来, “还不是怪你。”她即将睡着,却被扰了清净,结果睁眼几个时辰,直至鸡鸣才堪堪入梦。 “抱歉。”他今夜定安安静静,绝对不打扰灵儿歇息。 见宋言亦态度诚恳,四指竖天保证,桑灵没了计较,将地上被褥收好,仔细嘱咐: “这会儿我便去药铺取药,你呆在屋内好生歇息,我帮你敷完药才可起身走动,知道吗?” 做了亏心事的宋言亦,乖得不像话,桑灵说什么他便应和什么,此刻已安安静静躺在榻上,眨着黝黑晶亮的眼,静待她回来帮他敷药。 敷药~宋言亦脑袋空空只余这二字,他又可以同灵儿贴近了。 桑灵自药铺取药归来,步伐过快不小心撞到了人,她抬眸一瞧,竟是昨日救下的楚公子。 楚宣一袭素杏长袍,腰间系着玄青如意纹缎带,墨发半扎,肆意随性。眉下眼眸温润如水,瞧见她的鲁莽,只是淡然一笑。 “灵儿姑娘,有缘再次相见,可否告知名氏?” 折扇一展,他高大笔挺的身影斜倚在门廊,堵住她离去的小道。 “单姓一个桑,桑灵。”是她先撞到人,直接离去的确有失礼仪,况且昨日她已许诺,再次见到便告知名氏。 “桑?”楚宣眉目微蹙,不知想到何事,却未明说,只是摇摇头,继续道: “明日我便要启程离开永安镇,允诺姑娘消息一事,还未兑现,灵儿姑娘可有想知?” 谈及此,桑灵来了兴趣,她仔细打量了眼前之人,楚宣面上轻佻却绝非道貌岸然之徒,肯在酒肆如此危险之地套取消息,定知晓不少奇事。 “不知楚公子可否听过“乌思”二字?” “乌思?”闻言,楚宣眸眼微眯,思索一会儿后压低嗓音沉声道:“此地人多眼杂不宜细说,灵儿姑娘若想得知,可移步如云茶肆。” “可…”望着手中的两帖药草,桑灵眸中犹豫颇重,“我需回客栈给宋言亦敷药。” “此等小事交于店伙计即可,宋公子不似重伤。”若是伤重,怎会大有精力同他争吵,想起昨日宋言亦咄咄逼人的架势,楚宣就蹙眉。 昨日是他发挥不佳,若再遇到,定要争赢。 见桑灵眉间仍有犹疑,楚宣柔声诱引:“乌思神秘诡奇,现世间极少有人知晓。若错过今日,灵儿姑娘心中谜团恐难以解开。” “那…”药铺的大夫亦说宋言亦身上之伤并无大碍,两帖药敷完即可痊愈。璃朝君主临危托付玉佩,定兹事体大。 思及此,桑灵不再踌躇,“我先回客栈,将药草交与店伙计。” 在榻上翻来覆去一个时辰,将厢房门都快盯出个洞,还未等到桑灵归来,宋言亦实在躺不住,翻身而起。 走至妆奁旁,望见铜镜内自己的面容,他倏地想及什么。半褪衣衫,瞧了瞧身后的伤。 今日躺在榻上,背部已无痛感,翻来覆去亦未牵扯到伤口。扭头仔细一瞧,背部因刀锋触及的细小狭长伤口,结痂愈合,短短一夜已无异样。 宋言亦蹙眉,第一次为自己身体恢复过快而烦忧。 如此一来,他要怎么解释,自己昨日哭天喊地的痛。最主要的是,灵儿如何给他敷药… 立在铜镜前,宋言亦左思右想许久,均未寻到解决法子。静默约一刻钟,镜中之人眸光一闪,唇角翘起微微幅度,随后连忙心虚地压下。 他竟然觉得自己接下来所为…卑鄙无耻… 即使这样,宋言亦的动作并未有一丝停顿,他催动内力,将本已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裂口不大不小,不觉得过痛亦需要草药敷之才可快速愈合。 如此,甚好~ 宋言亦正在为此举洋洋得意,便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他心虚地连忙阖住衣衫,以极快地速度翻身上铺,抓过一侧被褥,迅速盖上。 动作过大,背部裂开的伤口同硬邦邦的木板相触,传来尖锐的痛感,他蹙眉硬生生忍了下去,随后面上一派虚弱,应了声, “进来吧。” 店小二拿着两包药草,端着一盆清水推门而入,方将木盆放入架中,便觉周遭寒意颇盛。抬眸一瞧,竟见半卧床榻的玄衣公子,面容冷峻,正眉目冰冷地盯着他。 方才交给他药草的姑娘,明明说过厢房内的公子温和良善,极意相处来着… “宋公子,我来帮您敷药。”店伙计打湿帕子,战战兢兢靠近,刻意不去瞧榻上之人骇人的神情。 “谁叫你来的?”宋言亦嗓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一位姑娘。”伤在背部,眼前人却不肯配合,一动不动半卧在那,店伙计手足无措,立于榻前不知是退是进,继续道: “那位姑娘似有急事,将药草交与我后,便同楚公子匆忙离开了。” “楚宣?!”闻言,宋言亦倏地翻身而起,目中凉意更甚,瞧得店伙计直发怵。 “是…楚宣,楚公子。他在客栈留宿半月有余,我识得他。” “他们去了何地?” 店伙计结结巴巴方说完,宋言亦便急忙询问出声,但面前人一问三不知,只顾不住摇头。 “你走吧。”屋内静默半晌后,宋言亦冰凉的嗓音响起,店伙计在初夏温热的天,打了个寒颤。 他恨不得立马离开,可想到兜里的银钱,还是颤着声回道:“那位姑娘要我给您敷药…” “我让你出去!”充满怒意的暴吼声,以及周遭充斥的肃冷气息,让店伙计顾不着其它,夺门而逃。 望着恢复寂静的屋子,宋言亦独自一人躺在榻上一言不发,他眸眼半闭,目光幽深危险,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起身行至厢门前,抬手欲要推门,又无力垂下。 灵儿要他乖乖呆在屋内,擅自离开她定会不开心。 思及此,宋言亦眸中的忿忿不平变为落寞无助,他折身返回屋内,安安静静呆着。但瞧着屋中一切皆不顺眼,尤其是店伙计端进来的那盆清水! 午时方至,桑灵带着自茶肆打包的糕点返回,推门一瞧,便见散落在地的木盆以及晕染周遭的清水。 “宋言亦?”她疑惑着绕过雕花梨木床头,一双充满怨怼与委屈的眸眼,便出现在眼前。 “宋言亦?” 她唤了他好几声,面前人只眨巴着眼委委屈屈望着她,一言不发。 他眶底泛红,眸中一片湿雾,桑灵顿觉心虚后退半步,碰及身侧的漆木案台,两包药草掉落在地。 “店伙计没有给你敷药吗?” “他嫌弃我衣裳脏,不肯给我敷药。”宋言亦终是出了声,却满嘴扯谎。 他面色泛白,眉间眸眼皆是委屈,见他这幅可怜样子,桑灵心里愧疚更盛,嗓音温柔得不像话, “你不脏的,他不愿意敷药我来便好,别不开心。” 她连忙招呼店小二换了盆清水,又将药草快速捣好,取来细麻靠近床榻时,宋言亦却朝内移了移,不让人碰触。 他将整个脸埋入被褥内,出口的嗓音又闷又委屈,似乎还有点点呜咽, “灵儿,你为何才回来?” “路上碰见了楚公子,他消息灵通便问了些事。”他不愿意被人碰,她亦不勉强,将捣好的药草放置一旁,耐心解释。 “只是如此?”宋言亦自被褥中露出眸眼,明亮又澄澈,带着些许释然与喜悦,桑灵笑着点点头,目中一片温柔, “自是如此。”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她能感受到宋言亦此刻的情绪不对,不愿说谎诓骗他。 “我以为你同他…”宋言亦的话断断续续半天都未说完,见桑灵眸中疑惑,他连忙躲闪目光,岔开话题, “灵儿,背部的伤好痛啊,你帮我看看。” “不是不让人碰?”方才他躲得老远,这会儿又一个劲往她身边凑,将脸埋入她肩颈,哼哼唧唧叫痛。 桑灵本想隔开二人距离,意识到他身上有伤,手方举起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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