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 宋言亦关切之音传来,桑灵顺着声响小心翼翼凑近他,二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却无论如何都触及不到。 “宋言亦,我在这。” “宋言亦?”她担忧地唤了好几声,并无回应,为何他们听不见她的声音? “楚公子?” “楚宣?” 她又尝试唤了唤楚宣,依旧无任何回应。 但宋言亦与楚宣的焦急呼唤,不断自身侧传来,桑灵顺着声响一步一步前探,想同他们汇合,却始终瞧不清亦触及不到。 走着走着,桑灵意识到不对,上山时凹凸不平的石路,此刻平整光滑极易行走,她立刻顿住步伐,蹙眉思索。 宋言亦同楚宣的呼唤声不知疲倦,连停顿喘气之隔亦无。且声音一直将她往同一个方向不停指引,她方走近,声音又飘远。 若真是他们二人在呼唤,怎会如此怪异飘忽? 眼前一片白霜,万物皆不可见,声音便成了唯一牵引,桑灵克服心中的茫然与惧意,对熟悉的呼唤声置之不理,仔细聆听山林中本该有的鸟雀蝉鸣。 她顺着细微难辨的鸟雀声逐步后退,不知摸索多久,背部倏地触及一冷冰冰的硬物,细嫩白净的指尖方一碰触便冒了红。 “幻音蛊自鼻而入,无色无感常人极难察觉,小姑娘如此聪慧不受蛊惑,正是祭奠焰笑隼的好供品。” 低沉粗鲁的笑声传来,桑灵抬眸便见一兽皮披身,头戴牛角冠的浓眉男子。他左脸一三寸左右的巨大伤疤,目中邪肆危险,看面相颇不好惹。 他身侧立着一手持大刀的男子,矮个男子眯着狭长的双眼,瞧见刀上落了红目中一片痴狂, “这小姑娘模样娇美,可惜了,马上便是这刀下亡魂。” 肆无忌惮地大笑后,二人大步逼近,桑灵扭头快速逃离,但身中幻音蛊脚下虚软,根本跑不快。 冷刀闪烁着寒芒,越距越近,刀尖刺破喉咙之际,一道清亮幽远的笛声传来。 伴随笛声而至的还有无数振翅金蝶,蝶翼扑闪间,眼前的茫茫白雾逐步消散,巨石、草木,乃至瀑布重现眼前。 瀑布流水一如平常,自云霄垂落奔流不止,方才所见溪流逆向果然是幻象。 “是金乌圣使,快逃!” 初闻笛声,桑灵便发觉眼前两个凶悍的男子面露惧意,此刻见到金蝶翩然而至驱散浓雾,更是吓得屁股尿流,拔腿而逃。 死里逃生,桑灵重重叹了口气,稳住心神后才瞧清楚自己所在何处。她方才明明费了半天功夫,四处奔逃躲藏,未想到仍在瀑布之下。 “灵儿,你去哪了?” “灵儿姑娘,无事便好。” 片刻后,宋言亦同楚宣匆匆赶来,二人神色焦虑,额间布满薄汗,似是寻找她许久。 “我去哪了?”桑灵自宋言亦话中听出端倪,她坠入迷雾时在此,迷雾消散是亦在此,应是一动未动才对。 “灵儿,你突然消失不见,我们寻了你许久,将这方圆十里都快翻了个遍。”宋言亦嗓音发颤,蕴含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见他目中诚挚,不似谎言,桑灵心中的疑惑更甚,她就在此处怎会消失不见?难道只有她一人陷入迷雾之中? “三位方才中了幻音蛊,耳目被蛊虫所惑,所见所听皆非真实。两位公子被巢乌族二人诱引,远离此处,留下姑娘一人他们才好得手,但姑娘心思敏慧,自幻象中跳出,才回至原地。” 一道舒缓轻和的女子之声,解答了桑灵心中困惑,三人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金蝶围绕的端庄女子缓步走来。 她肌肤白净,面容姣好,弯叶细眉下是含情脉脉的水眸,浓密柔润的青丝垂于身侧更显身姿窈窕。一袭月白纱袍,素雅别致,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水绿玉镯,细腰曼妙,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书中,女主唐霜霜承袭母亲之位,观天象测风水,为南疆金乌族人求得万千福泽,颇受爱戴,众民尊称“金乌圣使”。 方才那两个恶徒,唤眼前女子便为金乌圣使,难道她就是女主? “诸位莫要害怕,我乃金乌族的圣女唐霜霜,天色已晚,三位若不嫌弃可至府中留宿。” 果然是她! 桑灵不敢相信,如此轻而易举便能与女主相遇,而今她只要寻到时机,劝唐霜霜出使华京,同苍执竟提前相遇,世间万民便不会遭受长达十年的战乱之苦。 “这位姑娘长得同阿母好像。” 桑灵的眉梢才染上喜悦,听及宋言亦所言,又倏地皱成一团。他的音量极低,但相距不足三尺的她,将他喉中所言听得清清楚楚。 侧首望去,宋言亦的目光尽数倾注于唐霜霜之上,她瞧了许久,他亦未施舍她一星半点的余光。 桑灵心中咯噔一下,她最怕的还是来了… 书中,宋言亦见到女主唐霜霜第一眼,说得便是“你长得同阿母好像。” 至此,一眼万年,陷入身死魂灭的万劫不复之地。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微安谷的千叮咛万嘱咐,宋言亦总会听进一句,但此时此刻,瞧着他专注于唐霜霜身上的目光,桑灵不得不承认,对于宋言亦而言,女主有着致命吸引力。 一路上,她从未见他如这般,正眼看过哪个女子… 目前的一切,似乎正不受控地朝着书中既定剧情发展。思及此,桑灵蛾眉紧蹙,目中烦忧颇重。 “灵儿姑娘,你怎么了?” 雾霭山野兽毒物颇多,不宜夜宿在外,三人顺应唐霜霜的邀约,前往府中歇息几日。路上,楚宣察觉到身侧之人的不安,担忧着柔声询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闻言,桑灵连忙摇头,未作一语。 她的目光落于宋言亦挺拔修长的背影之上,自从见到唐霜霜,他似变了个人,沉默寡言又乖顺地不像话。 唐霜霜叫他跟紧点,他便亦步亦趋护在身后,与之相距不敢超过十尺。 眼前,唐霜霜月白的身影同宋言亦随风而起的玄青衣袍交叠,桑灵蹙眉望着,思绪不受控地回到书中情节。 失去右臂的少年将军,万箭穿心坠落于敌军营地之内。 鲜血浸染黄土,疼痛刺戳着每条神经,宋言亦眼神麻木地瞧着墨青穹顶的满天星斗,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忆起多年之前。 那时,一切皆未发生,苍执竟还未攻破南疆,唐霜霜亦未带着圣物前往凤城议和。他同她一起坐在屏海崖的青石上,眺望繁星密布的黛青天幕。 暮色浓重,月光皎洁,夜晚的风微凉又舒适,唐霜霜月白的纱袍随风飘荡,同他玄青的衣袍重叠摩挲。 一如而今。 那是他孤苦无依,爱而不得的一生中,唯一快活愉悦的时光。 初读时桑灵只觉惋惜,而今一想到宋言亦凄惨离世时苦涩的微笑,她心中便酸酸胀胀,难受得紧。 于是,眼前二人重叠的身影,她越瞧越不顺眼,喉间的话咽了又咽,终是没忍住吼了出来: “宋言亦,你不许走在我前面!” 此话一出,周遭三人的脚步均顿住,目光齐刷刷望向桑灵。她忽略众人的不解,眨巴眨巴眼,继续蛮横不讲理, “你走最后去。”其实走哪都可以,总之要离唐霜霜远点。 “灵儿…” 宋言亦懵懵懂懂的嗓音传来,桑灵抬眸便与他目中的诧异相撞。她设想过他会不开心,会不乐意,却未想及是此刻的迷茫与不解。 “灵儿,你明明在我前面的…” 瞧见身前之人竟是唐霜霜,宋言亦眉眼间的困惑更浓,随后不带一丝犹豫远离,乖巧地跟在桑灵身后。 行了不到一刻,他又不甘心只能瞧见她的背影,于是毫无愧疚地挤掉身侧的楚宣,凑到桑灵身旁没话找话, “灵儿,不知为何,我自瞧见唐姑娘,脑袋便昏昏沉沉的。” 昏昏沉沉?对女主一见钟情的昏昏沉沉吗?桑灵娥眉紧蹙,心中一团烦躁。 宋言亦还是同书中设定一般,对唐霜霜心生恋慕了! “宋言亦,你不许同我一道,走后面去!” 眼前人俊秀的面庞,桑灵越瞧越气,没好气地快步离去。 宋言亦满目无辜,尽是委屈,一声不吭跟在身后,不敢再多说一句。接下来半个时辰的路,他始终未想通,自己如何惹灵儿生气了… 行至一素墙青瓦的院落旁,唐霜霜停下脚步,被挤走的楚宣终于跟上队伍。他大步流星绕至宋言亦身侧,用只余二人能听及的低沉声调,毫不留情嘲讽, “自作自受~” 若不是他说完便躲至桑灵身后,宋言亦敢发誓,云曦剑的锋刃此刻定鲜红无比。 ----
第25章 雾霭山07 = “家宅简陋,诸位莫要嫌弃。” 唐霜霜推开厚重的桃木门,将三人引进宅院。桑灵的目光从匾额的“西荫山庄”收回,落于青石雕刻成的清池芙蓉影屏之上。 池水粼粼,莲花同枝叶被刻画地惟妙惟肖,左下是十六字小诗与书写之人的落款,不过落款处被涂抹损毁,瞧不清何人所作。 “镟镂精巧,好生别致。”楚宣亦注意到此屏风,发出由衷赞叹。唐霜霜含笑点点头,细说起这座宅子来, “外祖母当年替炎旱多月的族人求得雨水,金乌族人为表感激,合力修建了此宅院。宅中院落众多,但唐氏子嗣稀少,大多闲置了。” 不似影屏的精美,内院的景象颇为萧条。东西两侧的厢房大多窗柩残破,未经修缮,院中的木樨枯死无叶,寂寥地矗立在那。 桑灵只能从抄手游廊精美的廊檐壁画中,瞧出几分宅院当年的辉煌模样。 “府中只余我及两位随侍丫鬟,虽冷清却闲适自在。” 行至正堂,唐霜霜顿了脚步,招手唤来一身着墨绿裙衫的姑娘, “玉儿,带客人去厢房歇息。” 嘱咐完,她又颇感歉意地向三人告辞,“金乌钱氏的小儿今夜百日宴,我需主持赐福礼,此刻需前往准备,不能陪着诸位了。” 三人颔首致谢,告别唐霜霜后便随丫鬟玉儿,前往后院的厢房,未走几步,一鹅黄衣衫的女子疾步而来, “三位客人,小姐说,她说…”许是跑得急,小姑娘喘不上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 “她说方才忘了交待,诸位歇息好后,今夜可一同赴宴。她将三位介绍给族人,你们日后在族中往来也方便些。” “还有…还有,金乌族人热情好客颇为友善,诸位莫要担心好生歇息。” 闻言,桑灵颇为真诚地道谢,唐霜霜不愧是女主,蕙质兰心,事事体贴周到。 玉儿将他们领至一洒扫干净的庭院内,这里不同内院的死气沉沉,周遭一片生机盎然。正房前一清水池塘内,荷叶舒展芙蓉含苞欲放,右侧的厢房前,海棠树枝叶旺盛鸟雀藏匿其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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