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是否要让桑枝夏同大部队一起随行,徐璈其实狠狠挣扎过。 桑枝夏有孕在身本来应该好生在家休养,长途奔袭对她而言有害无利。 可兵马撤走王城空了大半,桑枝夏和家中女眷在此养胎,至少要耽搁一年左右。 而后的一年徐璈深陷在京都分不出半点精力,也不可能有机会在两地间折返。 最后是齐老和大巫师站出来拍了板。 二人一日为桑枝夏诊脉三次,只要桑枝夏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正常跟随队伍赶路。 一旦发现差池,他们就会另分出一支小队陪桑枝夏就近安顿,直到养好了再往前追赶前行的队伍。 万幸的是这一路走来桑枝夏虽是面带疲色,期间一切安稳,腹中的孩儿也长得健壮。 徐璈吃下了今日份的定心丸顾不得多言,打出个手势奔到了最前头。 桑枝夏伸手要去扶齐老反被拍了一下手背:“咱俩现在是谁扶谁?” 见桑枝夏还笑,齐老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走,跟我上车。” “这脚程一日更比一日快,从今天起你晚上就挨我一个车,我盯着你心里踏实些。” “至于你那个糟心的爹……” 齐老勾唇露出个森然的冷笑:“丫头,别怕。” “但凡是敢有人再来吵了你养胎,我自然有给他们的说法。” 唯一能跟桑枝夏是正经血亲的就一个瘫子爹,这处起来有什么为难的? 谁敢往桑枝夏的面前招惹不痛快,他有的是法子让人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桑枝夏好笑道:“那要是人家都不来惹我呢?” “这有什么的?” 齐老嗤笑道:“我想收拾谁顺手的事儿,本来就不需要由。”
第850章 文相骂你都没用上真正的实力 入京队伍距离京都还有三百里地的时候,前方隔着很远就看到了随风扬起的旌旗。 在最前头探路的人急急地跑回来,不等下马就说:“将军,前边好像是小王爷的车架!” “小王爷来了!” 徐璈对此并不意外。 实际上江遇白能忍到现在才来接,由此便可猜出他的伤势不如信中提到的那般轻描淡写。 徐璈单手勒住缰绳控制住凌空而起的马蹄,向后打了个手势沉沉地说:“保持队形,继续前进!” 白幡在半空扬起轻微的弧度,一路不停的灵纸顺着泼洒的动作带来一路飞白。 车马带孝,人披麻衣。 每走百米最前头的人会按规矩敲响拴了白布的铜锣,高声呼喊:“恭请王爷王妃回京!” 十里一叩,百里长跪。 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按照预定的路线继续往前,呼喊声逐渐逼近,在马车中的江遇白缓缓睁开了眼睛。 薛先生低声说:“小王爷,时辰差不多了。” 数千里扶棺至此,该是亲子出面去迎了。 江遇白摆手拒绝了桑延佑的搀扶,自己扶着车架缓缓下车。 入目全是漫天泼白。 像初冬轻落的雪,又像是一直无形凌迟在心口的刀。 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京中群臣奉命随江遇白远迎至此,每个人的脸上都铺满了真假难辨的悲意。 甚至扶棺而来的队伍尚未靠近,江遇白身后的人群中就已经响起了悲戚的啜泣声。 声声悲鸣入耳,哭得好像掺了不知多少情真意切。 可这些人中又有几个人曾真的见过岭南王呢? 这些落地有声的眼泪中,又有几分是真的? 江遇白在仿佛是经过规训,就连悲意都扑涌得整齐划一的哭声中缓缓往前,脸色除了略带苍白并无任何波动。 剩下的一段距离众人下马随棺步行,徐璈一身孝子的打扮走在最前头。 就连糯糯和元宝的身上都带了孙孝,没让任何人抱着,安静乖巧地跟在徐璈的身后。 徐璈的面色也很平静。 徐璈走到江遇白的对面,单手掀袍跪了下去:“徐璈奉王爷之命,扶棺送灵至此,幸不辱命。” 江遇白垂下眼静静地看着徐璈,片刻后在众人面前径直蹲下,双眼发红地看着徐璈,一字一顿地说:“哥。”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先抱我一下么?” 徐璈抬眸对上江遇白被血丝布满的双眼,呼吸微轻。 江遇白很好说话地扯了扯嘴角,对着徐璈伸手:“起来。” “就算是要跪,那也当是我跪你,自家兄弟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再者说我叫你一声哥,就当是你护着我。” “我没劲儿拽不动你,自己起来别让我动手。” 徐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佯装是被江遇白扶起的样子搭住他的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腻了徐璈满手的是厚厚的一层冷汗。 徐璈索性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江遇白的胳膊:“走,你该过去磕头了。” 江遇白任由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抵在徐璈的肩上,走过去看着行了数千里路都不曾融开半点的冰棺,慢慢地跪了下去。 江遇白保持俯首的姿势很长时间。 他跪了多久,身后的群臣百官就跟着跪了多久。 只有在他身侧的徐璈听到了那一声压抑着无尽颤抖的声音:“爹,娘……” “儿子不孝,来接你们回家了……” 老王爷的冰棺入京,老王妃的衣冠冢归灵,这是京都改朝换代后的第一件头等要事。 遵守国孝期间,不见半点浮华,容不得一丝声色犬马。 偌大的京都寂静无声,街头巷尾虽是站满了自发前来围观的百姓,以及碍于各种因素无法入百官队伍,自行前来街面迎灵的官员及其家眷。 江遇白捧着老王爷的灵位,徐璈举着招引亡灵回家的白幡。 徐璈始终站在与江遇白并肩的位置。 他们是一路走着入城,也一路走着入了皇宫。 宫内一切早就打点好了。 国孝当守灵三月,如今满打满算还剩下半个月。 此后半个月,不光是江遇白要在灵前时刻跪守,就连朝中百官及其家眷都要按规矩每日前来跪灵。 放在从前皇族守灵是群臣最叫苦不迭的苦差事,现在却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好去处。 老王爷已经死了,这天下的主人是江遇白。 若是能在守灵期间显一面,入了新君的眼,往后不敢说是平步青云,起码也可富贵无忧。 可前来跪灵的人却被挡在了辰东殿外。 为首的老亲王带着怅然之色无奈道:“这不合规矩啊。” “按规矩百官都当轮流入殿守灵,否则就是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咱们这么多人都来了,不进去的话是不是……” “是啊,再怎么说也该让咱们进去给王爷磕个头,否则也太……” “太什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文相本来正沉浸在老泪纵横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听到这些人的话不满地飞出一双血红的菜刀眼,咬牙道:“怎么就非要进去殿内磕头才算是尽忠了?” “辰东殿外这么宽敞的地方,容不下谁的膝盖骨了?” 说话的人不知文相身份,见他一身看不出半点雅致的粗布麻衣讥诮道:“这里可不是岭南,此处是京都皇城。” “跟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不同,皇家的规矩森严,礼数合乎礼法更是大过天,咱们说这些话都是照着历朝历代的祖宗规矩来的,这规矩就是……” “那按照京都的规矩,君亡臣死以身殉主的时候,怎么不见诸位遵守礼法呢?” 侃侃而谈的人被噎得面红耳赤,文相一甩袖子冷笑道:“真要那么守规矩,有意见都该随着永顺帝亡于京都告破那日,你们是怎么活的?” “怎么,穷乡僻壤的地方是规矩不如京都的多,京都号称百年皇城人间圣殿,能一头撞死殉君的墙角还不如岭南的多?” “找不到地方撞柱而亡,那大可去寻了河堤齐齐往下跳,再不行上城门楼子上一脖子吊死啊!” “腆个大脸活着,一张嘴舌头甩出来三尺长,尔等简直是全无礼数!妄负亡国帝对你们的看重,全是废物!” 恰好走到此处的徐璈目睹这一幕,脚步一顿。 跟着徐璈的陈菁安暗暗抽了口凉气,幽幽地说:“看样子,文相这一路上骂你都没用上真正的实力。” “文相手下留情了啊……” 徐璈:“……”
第851章 生死不是诀别,遗忘才是 徐璈藏着一句不知是夸奖还是贬义的我谢谢你啊压在舌根底下,恰逢薛先生从殿内走出,看到徐璈就急急招手:“将军还站着做什么?” 薛先生不等徐璈接话就快步走了过来,一招手身后还跟了几个小跑的宫人,手里捧着的是符合皇家礼数的孝服。 “赶紧换上。” 薛先生不顾人多势众就上手扒拉徐璈身上的孝服,语速飞快:“小王爷说了不许旁人留守,只让将军一人进去陪着跪灵。” “将军再耗心些时日,身为王爷的义子,您是小王爷的大哥,有小王爷不清楚的地方您记得多提点些。白日夜里也多耗几分心力,可千万劝着些别让小王爷悲恸过度伤了自身,全都指望您了。” 徐璈婉拒了薛先生给自己穿衣服的举动,自己接过孝服套在身上。 人人都是在胳膊上挽的一道孝。 徐璈的额头上多出一抹孝帕,是薛先生亲自缠上的。 与臣孝不同,那是子孝。 原本正在跟文相等人争执的众人见状纷纷哑了嗓,徐璈目不斜视越过留守在殿外的禁军,迈步直接进了灵堂。 江遇白这里的人都不熟悉,也无从知晓其脾性。 可徐璈不同。 这位是正儿八经在京都城里长起来的,年少时骄狂无度打马过花,还一度惹得大臣权贵鄙夷不已。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最初发出质疑的是跟文相争执最激烈的人。 此人距薛先生较远,压根就没听到薛先生跟徐璈说的话,竖起眉眼愤道:“咱们都进不去,怎么偏就他……”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他相提并论?” 文相抢在众人之前恼火道:“那是我们王爷当着群臣认下的义子,用命护着我们小王爷的大哥!” “尔等不知礼数的中原老土见了他也当叩拜行礼,你们刚才跪了吗?!” 问话的人被呛得一脸青紫答不出话。 文相不屑冷呵:“莫要给自己太长脸了。” “我们的骠骑将军战无不胜,在战场上那也是无往不利的重臣悍将!他的功绩,岂是尔等可质疑的?你们也配?!” 跟文相一起的岭南文臣虽不如文相一马当先的犀利,但单独拎一个出来都是能以一辩十的狠人。 不过片刻,连同老亲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慢慢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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