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圣上好端端的,怎么会为难一个小女子。 这道圣旨,让她躲在家里的希望破灭,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还得与太子同行。路上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她肯定会担心害怕,他可以给她抱一下…… 柏萱没再继续看圣旨,撸起袖子吩咐: “红袖,把我的包袱拿来。” 谢衡身形一僵,手撑着桌面,面色很不好看,提醒道: “你跑不掉,别做傻事。” 柏萱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怼到谢衡脸上,无语望天: “谁要跑路了?” “不是要跑,你拿包袱做什么?” “当然是收拾东西啊,后天就要启程。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时间又紧张,不得早点准备东西,要是缺了点什么,我可怎么过。” 柏萱确实担忧,古代出行不便,她又是要去淮安那么远的地方。前两日她看医书之余,也看了东阳国地图。江州是东阳与邻国交界处,淮安紧挨着江州。路途遥远,光是赶路,可能就得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拉着谢衡去书房,提笔列了一纸长长的清单。 大虎和小虎在一旁看得咋舌,就这满纸的东西,什么衣服,首饰整整两排不重样。书籍话本,晴天兜帽,阴天雨伞,茶具汤勺,连郊外歇脚坐的小板凳都写上了,少说也得用马车运吧。 想当初,他们外出任务,身上就带了一柄刀。条件好点,也最多就带一个小包袱,装点换洗衣物和干粮…… 柏萱现在写字已经很顺手,全部一气呵成,不会像之前那样,写到半途突然顿住,一笔中断,还得重新连接。 谢衡看她写得开心,没阻止。他也是第一次携带家中女眷出远门,没什么经验,随她怎么折腾,他多带点钱好了。 要出远门了,得跟家里长辈报备一声。 柏萱去给吴氏请安,顺道说了自己需要和谢衡同行,但是没提圣旨。 对于本土人来说,圣旨代表天子威严,一听就感觉是很严重的事情,压力太大。为了不让吴氏担心,她索性不提,有事说事。 吴氏相貌秀气,性子清冷,可心地善良。 嫁入府中这么久,她从未为难过她,也很少管她和谢衡的事情。 听到她也要一同外出,吴氏难得出神,定定看了柏萱好一会,忽地牵起她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容,温声说: “也好,外面危险,你俩一起也有个照应。萱儿,出门在外,很多事情不如家里这般简单。你凡事留个心眼,看着些阿衡,别让他闹出乱子。” “母亲……” 吴氏摇摇头,眼里罕见地有些感伤,主动提起旧事: “我与老爷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这些陈年旧事不是秘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虽多年不提了,可今日,母亲想同你说,我并未做过那害人之事。” 每个人都有倾诉欲,憋了这么多年,吴氏心中定不好受。 这次的事情,牵动她的情绪,让她想起了曾经最不堪的时光,没忍住吐露满腹委屈。 柏萱连忙点头,认真听吴氏讲过去。 事情发生的那年,谢衡还小,吴氏独自在家照顾孩子。 谢尚书一个人出远门,在外面遇上了那个戏角,莲华。 因为莲华被人议论这么多年,吴氏其实也难过,可她与谢衡一样,不是爱倾诉的性子。眼下终于能把这事说出来,她眼里饱含泪光: “无论传闻如何,我只想告诉你,我没害她。她自打进了谢府,就一直住在西院,老爷亲自陪着。我那时候年轻,心下难受,每日闷在屋里,独自伤心。可男人眼里若是有了别人,根本看不到你。我那会不懂,伤了自己,也疏忽了阿衡。” 吴氏讲的比传言更细致,柏萱安静听着。 “后来,莲华生了死胎,我不知道原因。老爷和她却都觉得是我动了手脚,我很生气,倘若没有阿衡,我很想跟老爷和离。可我还有儿子,我的儿子是谢家嫡子。我已经为了自己忽略了他一次,绝不可再有第二次。” “莲华也闹过一阵,非要老爷发落我。那会他俩浓情蜜意,老爷有多宠她,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都明白老爷会丢给我一纸和离书。我也知道,可我没有退,我跟老爷说,他要是敢,我就发卖了莲华。” “和离不成,我跟老爷便一直僵持了许多年。莲华是个有野心的女子,不愿意一直做妾,没两年离开了谢府。之后他们的事情,我没有再管。我只想把阿衡抚养长大,可是已经迟了,阿衡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即便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 吴氏仍然记得,她收拾好心情,准备重新开始的那天,早早去门口接谢衡下学。本以为,孩子会和小时候一样,开心地跑过来。 可小小的孩童只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时隔多年,仍然清楚得像是才发生的事,如烙印般刻在吴氏的脑海里,成了比莲华更深的刺。 他没有理她,径直从她身旁经过,冷漠得仿佛陌生人。 吴氏早已不为谢尚书和莲华伤心,可对谢衡的疏忽,是她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也走上我的老路。” 柏萱没生过孩子,不理解吴氏话里还有这层深意。只以为吴氏是在提醒她,别让谢衡被别的女人拐跑了。她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母亲,我不能看他一辈子。” “可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经历这些事。” 柏萱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明白吴氏说这么多,是出于好心。 她开口应下,回了院子。 谢衡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等了许久才等到人回来。 他没问吴氏跟柏萱说了什么,轻哼一声,让她看过来才说: “你那些东西,一辆马车放不下。你考虑减少几件吗?” 柏萱翻开柜子挑衣服,她还没洗澡呢,选了件鹅黄色裙子才叹口气: “我打算一件也不带了,都放家里吧。” “你在生气?” “没有,我刚刚想过了,咱们这次出门,凶多吉少,带太多东西,逃跑不方便。而且,容易被抢。”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柏萱懒得折腾了,抱着裙子从谢衡面前经过: “你看这衣服多好看,我还要回来穿更好看的呢。所以,还是低调点。我可以吃苦,但不可以没命。” 谢衡随她,少带东西,多带点钱就行。 他只在夜里睡觉时,提了句: “太子爱记仇,你离他远些。” “我也想,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那么容易。” 除非太子被废,不然,会一直被他找茬。 原著里虽被废了,可现在男主不如原著牛逼,没准太子真能成功坐上那位置。到时候,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谢衡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上辈子并没有淮安王叛变一事。反而,太子最后与五皇子决战,便是从淮安,汴州开始,一直打到边境江州。 他有种直觉,淮安这事,并不简单。 若能搞清楚,他也许,能让太子止步于此。 屋里熄灯了,谢衡面朝外侧,闭上眼,轻声调侃: “也没那么难,你当能跑掉的和尚就好了。” “和尚没有头发,我不要,要当你当。” 谢衡没说话,和尚禁欲,他当不了。 自从那日柏萱大病之后,谢衡的睡觉姿势就变了。从前他总是平躺,偶尔朝着里侧。现在,他总是朝外,身体躬着,恨不得离她八尺远,几乎是贴着外边的床沿睡一小角。 柏萱有时候能听到他不太一样的呼吸声,沉重,压抑,仿佛在克制什么。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其实很好猜。但他没主动开口,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出行一切从简,因为太危险,柏萱没带三位婢女。谢衡好像也只带了大虎和小虎,两人在外面赶车,他们坐在马车里,到城门口与太子汇合。 见到太子,柏萱跟谢衡一起行礼。 今天的宋君昌头戴金冠,身穿蟒袍,两排长长护卫队,这阵仗,气派得不行,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宋君昌喜欢成为焦点,有那么多人看着,他表现得很亲切随和,拍着谢衡的肩膀笑: “知道你们夫妻感情深厚,密不可分。我特地请父皇准许你夫人随行,是不是很惊喜?” 他说话声音很大,故意似的,周围人听见后立马夸赞: “太子真是宅心仁厚,体贴入微。” “有太子在,东阳必能长盛不衰。” “太子德才兼备,有君子风范。” 柏萱望了望周围,这些,是群演吧?即便是夸赞,也没那么多人敢当众议论才对。 谢衡站在柏萱前面,恰好挡住宋君昌的视线。他没有附和的笑,不闪不必与宋君昌对视片刻,从容不迫地道: “确实意外,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不过我说,有太子在,不会有事,不用害怕。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地带我们回来。” 这一次,跟着附和的人就少多了。 但人群的目光全聚集在宋君昌身上,既然是他主动提出,把人家夫人带着一起,他肯定要把人好好带回来。不然,就是他的失职。 宋君昌面色微僵,皮笑肉不笑地收回手: “本宫自当尽力,不过世事难料,走吧。” 总算能回自己的马车,不用面对宋君昌那张僵尸脸。柏萱与谢衡一左一右,太子的马车再队伍最前面,他们基本属于吊车尾的位置,这样才好。 “他这次好像动真格了,连你都想杀啊。”柏萱可没错过宋君昌那双阴沉的眼睛。 因为有太子在,他们选了一辆并不起眼的普通马车。两个人坐里面,显得有些拥挤。她的脚尖抵着谢衡的鞋,随着马车晃动一下一下蹭着他,很难忽视的存在感。 谢衡轻微地蜷缩了下脚趾,目光从煞有其事的女孩脸上划过: “杀我哪里都能杀,他既亲自请旨要我去淮安,应该是还有别的用处。抵达淮安之前,不会有事。” 柏萱松了口气,笑了下: “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马车摇摇晃晃,把她给晃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好像靠在了谢衡的肩膀上。 柏萱抬起头,雾眼迷离,有些疑惑,她坐的仍然是之前的位置,可是这里之前没有谢衡。 现在有了,她还靠了。 他主动过来的,给她当靠枕。 这真是个好人。 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前面的人已经交涉好。 谢衡领着刚醒的人下马,看她一脸迷糊样,微微抿了抿唇,然后,抓着她的手腕。 他牵她了。 柏萱犹豫了会,想想还是算了,合法夫妻,牵个小手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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