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那边,他逐日繁忙,沈景晴很少能见到她,这样倒是正好给了她谋划的时间。 …… 关外的春天来得很迟,不过总算是来了。荒漠之中多了绿意,鞑靼部的军士和马也有了充足的粮草,此时对大陈出兵,既有万全准备,无后顾之忧,是最好的时机。 就在一个普通而又寂寂的夜里,沈景晴原本已经入睡,却被外头的行军的马蹄与步履之声惊醒。她悄悄掀开窗帐的一隅,发现外头是火光冲天,这绝不是普通的练兵。她明白,她的机会来了。 听到用屏风隔成的隔间那头传来了考儿的动静,她迅速放下了帘子,状做惊惧之态,问道:“考儿,出什么事了?” 那边先是沉默,后面才答:“沈夫人不必管这些事,先睡吧。”自从沈景晴表示愿意为齐王做事后,连着考儿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沈景晴应了一声,拉上被子盖好等待,见到考儿那头的灯灭了,不一时就有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她这才蹑手蹑脚下床,将积攒下来的助眠香全部都点上,确认考儿是睡死了之后,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从窗户跳出去了。 自那回自缢后,齐王便没再禁她的足,所以她摸清了北虏大营中哪条路不会被人发现。沈景晴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地点,这里有一个聋哑的鞑靼老人,沈景晴以先前成婚得到的饰品作为交换,让这个老人替自己在这里养了一匹马。今夜,北虏的营地中的驻军大大减少,便是她逃出这里,回到西州卫的最好时机。 沈景晴熟练地牵走了马,准备走到一处无人之地再上马,可就在她即将离开这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了她面前,是哈斯乌拉。 “沈夫人,你要去哪儿?”他说完,见沈景晴不懂,又用蹩脚的汉话说了一遍。可沈景晴依旧不说话,他这才明白了什么,颤抖着质问道:“你骗了我们?” 沈景晴眯眼不说话,只握紧了手中的骨刀,看来今夜,她是没那么好走了。 ...... 翌日,天光大亮,鞑靼可汗稳坐于主账之中,他已然是胜券在握。昨夜鞑靼部几乎是全数出动,发兵西州。太师带来的那个女人交出了西州卫的布防图,他们查验过,与他们先前所知道的几个布防点事能吻合的。之后派斥候去探查,也都能合上。有这张布防图在手,再好好谋划,何愁攻不下西州卫?若是顺利的话,此时西州卫的城门应该已经被北虏所占领,很快,他们便能一点点蚕食大陈的疆土。双方多年的平衡就在今天被打破。 “可汗,可汗!”然外头急促而又恐惧的呼喊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可汗营帐中,年轻的北虏士兵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闯入。齐王坐在下位,见到此人,心头一跳。昨夜北虏士兵几乎是倾巢而出,按照布防图上的漏洞去攻入西州卫。像这样的年轻士兵,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在战场上厮杀。这不正常,齐王袖中的拳微微握紧,已经在想一会儿的脱身之策了。 果然,士兵的下一句便是:“可汗,不好了,我们中了埋伏,我们到的地方全是大陈军,现在永平侯已经带一队大陈军,正朝着我们的大营打过来了。” 鞑靼可汗震怒,拍桌而起,震声道:“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埋伏?谁泄露了我们的计划?” “是,是布防图,布防图……”那士兵甚至来不及说完,便一口鲜血吐出,吐了齐王满身。 “布防图?”可汗看着那士兵倒下,立刻反应过来,“布防图有问题!” “是你!”可汗怒不可遏,直接抽出横刀横在了齐王的脖子上,“布防图是你给我们的,你是汉人的奸细!” “这不可能,可汗,这布防图我们之前都核查过,只要是我们能查到的地方,都能对得上……”齐王说到一半,忽的想明白了事怎么回事。鞑靼部能查到的地方可以吻合,那不能查到的地方呢?他们下意识把这布防图当成真的,却从未想过剩下没有确认过的地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图是沈景晴给的,但却是真假参半的,为什么会这样?就算她有意如此,却也不可能知道鞑靼会去查哪些地方,能知道的,只有大陈军那边,他们知道鞑靼人的活动范围……难道说…难道说沈景晴这阵子能瞒着他和大陈军有联系? 今日鞑靼一出兵,林燕飏便率兵打了过来,显然是算好了的。可沈景晴是怎么做到的?她身边时刻有考儿监视着,绝不可能有大陈的奸细,这里亦没有可以给她传递消息的方式。 齐王只明白了一点,这是她和林燕飏设下的陷阱!之前,她和林燕飏的决裂,她的自缢,都是演的! 但横刀架在脖间,齐王已经不能地想之后该如何报复沈景晴了,只能先想好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只咽了口唾沫,便恢复了冷静,道:“可汗,不是我,是那个女人!可汗,请你让我为你最后一谋,现在永平侯已经打过来了,还请可汗亲自领兵出去迎战!我会去找到那个女人,永平侯和她沆瀣一气,之前种种不过是做戏,我会以她的性命相要,一击斩杀永平侯,起码鞑靼部的根本还能保住!若我有半句假话,可汗便把我的头颅也砍下来挂上!” 齐王说完,那边横刀压他脖子却是更紧了,他不得不将脑袋偏到一边,生怕一个闪失就没命了。鞑靼可汗的粗气喷在他的脸上数息,最后只抛下一句:“记住你说的话。如果失败,我会亲自砍下你的头颅!” 齐王几乎是从可汗的营帐中落荒而逃,他没有去沈景晴住下的毡帐,既然这事是她早就谋划好了,她现在肯定已经不在那里。齐王只取了一把弩箭,便牵着马沿着小路走了,他寻不到沈景晴,便是死路一条。且那林燕飏势如破竹,可汗未必能抵挡住,被他抓住,亦是死路。既如此,他倒不如和沈景晴一样先行逃走。此次不成,日后总能有东山再起的日子。 可就像是天假其便,就在他即将离开时,他却遇到了正在托着哈斯乌拉的沈景晴。 沈景晴逃亡的路上遇到了这位可汗王子,与其缠斗一番,沈景晴虽是女子,可年龄要比哈斯乌拉年长不少,两人的力气差不多,沈景晴为了逃走发了恨,最终将人打晕。她身上有自己用兽骨磨的骨刀,但念在往日情分,沈景晴没有杀他,只打算将他藏起来,别太快被人发现。 可就在她藏好人准备起身时,眼前忽然被黑影笼罩,她还没回头,就已经被人捂住了口鼻,绑住手腕拖行——是齐王。 沈景晴先前与哈斯乌拉搏斗,本就没剩多少力气,现在被绑缚,更是无力挣扎,想呼救,嘴巴却也被堵住,只能生生被齐王绑在了马背上。她看到齐王一手牵着马,一手还拿着弩箭,他要做什么?沈景晴没来由地心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王往回北虏大营的方向走去。 越往回走,兵器碰撞厮打之声便愈发明显,沈景晴知道,按照计划,应该是林燕飏来攻打北虏大营了,这会是他吗?可谁知,齐王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阴恻恻地对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你所愿,是永平侯过来了。你真是令我失望,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是被抛弃的人,但你也背叛了我。” 沈景晴很想骂他几句,可惜只能在喉咙你发出呜呜的声音。齐王毫不在意她的反应,牵着马继续行走,道:“不过你也要失望了,有我在,永平侯别想安然无恙。” 不知走了多久,齐王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离大陈军作战之处已经很近了。齐王带着沈景晴躲在暗处,甚至能看到林燕飏在做什么。他与鞑靼可汗打得难舍难分,但可汗年迈,显然不敌林燕飏,已经渐渐占据下风。 可齐王却并不着急,只是精心擦拭着手中的弩箭,在暗中窥探。沈景晴多少猜到他想做什么,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拼命去够藏在袖子里的骨刀来划破绑在身上的绳索。 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叫沈景晴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可汗用上了狠招,招招都直取林燕飏的要害。沈景晴只觉得腔子里的心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场面,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还好最终,林燕飏一剑刺入了鞑靼可汗的心脏,这一击无疑击溃了鞑靼的主心骨,战场上的鞑靼人终于变得六神无主。林燕飏抽出剑,几滴血洒在他脸上,可他也顾不上这些,立马投身于其他的战斗。 可就在此时,齐王托着沈景晴冲了出去。 “林燕飏!”沈景晴割破了绳子,拽掉了嘴中的布,大喊着提醒林燕飏。 可还是晚了,她看着齐王扣动手中的弩箭,那淬了毒的箭便直直刺入林燕飏的胸膛。而原本正在拼杀的林燕飏,只怔愣地看了一眼沈景晴,连身上中了箭都毫无知觉一般,刚想提着剑朝她的这边走,可还没走几步,便跪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沈景晴看着大块的血在他的胸前蔓延开来,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手中还握着的骨刀,想也没想,便奋力朝齐王刺去。
第142章 尾声 大陈与北虏的战争已经结束, 以大陈大获全胜为结局,从此,大陈边界便再不受鞑靼部的侵扰。 然而,这场战役的功臣却迟迟未醒来。林燕飏被那一箭射伤中毒, 沈景晴虽当场手刃了齐王, 可林燕飏还是像上回那养长久地昏迷, 他的伤口很深, 再偏一点便会射中心脏。而且箭上淬了很厉害的毒, 一般的军医解不了,还需回京城请太医院的圣手医治。沈景晴带着林燕飏回了京城,请了不少太医来看, 却都无结果。 上头这些事外人知道的, 但事情的真相却并非如此。林燕飏回京城不久后便醒了过来,但醒过来的并非他自己,而是小橘。更令沈景晴受挫的是,小橘的身体已经死在了西州。那日大陈军胜,沈景晴也将小橘救了出来, 只可惜它的病拖了太久没医治,回西州没两天就死了,只留下一颗在笼子角落的蛋。这也就意味着, 林燕飏的灵魂不知所踪,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至于这颗蛋, 幸亏小橘找的新郎还算靠谱, 虽然小橘死了, 它但也一直尽心尽力地孵蛋, 最后,这孤零零的蛋居然还孵出来了, 这沈景晴也没想到。 沈景晴本来还寄希望于这颗蛋,盼着林燕飏的灵魂会附在这未出世的蛋上,但结果令她失望。这蛋里孵出来的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鸟,每日只知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与林燕飏没有半点关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除了沈景晴身边几个人,没人知道侯爷又得“失心疯”的事。沈景晴每日看着是乐呵呵的,一手抱“林燕飏”,一手抱新出生的小鸟,不亦乐乎,但小福几个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连沈景晴自己都这么觉得,说起来,这明明是她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可如今,她却还是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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