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月瞥他一眼:“你又进不去。” 南书房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求见皇上得提前预约,少则几日,多则……这个说不好,可能求了也见不着。 但看四爷刚才的架势,大有闯宫的意思,幸好她提前出来了。 余光瞥见守门侍卫正支着耳朵听,姜舒月握了握四爷的手:“皇上传我过去问了蝗灾的事,我把知道的都说了,皇上还夸我有本事呢。” 见她无事,四爷脸色这才好看些:“那就好。” “眼看到饭点儿了,回家吃饭吧,我让人准备了……”姜舒月报了几个菜名,非常自然地与四爷一起离开是非之地。 回到五所,进到内室,还没等换下朝服,姜舒月便被四爷抱住了。 “怎么了?”她问,早看出他情绪不对。 四爷贴在她耳边说:“我们被暗卫监视了,那天的事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 果然如此。 姜舒月也是一阵后怕,但她还是抚了抚四爷的背,温声安慰他:“我不敢欺君,把什么都说了。” 之后姜舒月把南书房里的几问几答全都讲了一遍,最后道:“皇上说别让你知道太多,那样对你不好,却有庇护我的意思,让咱们踏踏实实住在宫里。” 也算恩威并施。 “皇上的原话还记得吗?你把原话复述一遍给我听。”宫里人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皇上更是,四爷怕姜舒月只听一半会错了意。 姜舒月点头说记得,稍微回忆了一下,背给四爷听。 四爷听完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大约考虑到他的小福晋进宫日短,皇上把话说得很明白,没有弦外之音。 “皇上让咱们住下,咱们安心住下便是。”四爷放宽心,与姜舒月一起用了午膳,被拉着小憩了半个时辰,又去上衙了。 姜舒月被皇上传去问话,是隆科多派人给四爷传递的消息。 四爷闻言怔了一瞬,却并不担心。 他的奏折早就递上去了,该给内务府放出的风声也放出去了,皇上传他的福晋单独说话,虽然很不寻常,但他写奏折的时候并没避人,最后还让她校对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来心中有数。 奈何隆科多的心腹不只给四爷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还有另外一个,皇上派了暗卫日夜监视他。 也就是说,那夜发生的离奇事件,可能被暗卫全程围观,并且汇报给了皇上。 所以皇上才特意挑了一个他不在的时候,喊了姜舒月过去问话。 说是问话,其实是想测试他的忠心。 奏折篇幅有限,他轻飘飘一笔带过很正常,不但没有故意隐瞒的嫌疑,还显得他不居功,人品贵重。 但面对面说话就不一样了,更何况皇上早已知晓真相,只是找个人来验证。 相比他这个儿子,皇上明显更相信忠诚可靠的暗卫。若姜舒月只肯说奏折上有的,难免刻意,惹皇上猜疑。 四爷冲出户部,翻身上马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皇上的反应。他当时脑子一热,只怕他的小福晋被皇上为难。 第一次面圣,就掉进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孤立无援。 皇上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不假,平日也不会为难,但皇上最讨厌谎言和蒙蔽。 一旦发现,绝不姑息,说出来的话也格外难听。 他的小福晋会不会被吓哭,会不会被罚跪,会不会跪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都不知道,但他都想知道,而且必须马上过去找她。 也许她当初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纯粹,但为她遮风挡雨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王爷!王爷留步!现在不是时候!” 前路被隆科多的心腹挡住,四爷懒得跟他废话,一骑绝尘。 头顶骄阳,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从来不会放纵自己的人,生平第一次在闹市纵马。 所幸快到中午,街上行人不算多。 在宫门口下马,四爷提着鞭子就往里走,被守门的禁军拦下这才想起将鞭子扔给随从。 大步流星行至乾清门,幸好姜舒月及时出来了,不然四爷也要想办法进去。 想不出办法,就闯宫。 还好闯宫的蠢事他没有做,他的小福晋也没受委屈,甚至给他带来了今天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皇上允许他们留下,短时间内不必出宫建府。 小憩之后,神清气爽,四爷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宫墙,勾起唇角。
第98章 出事 与此同时,康熙从梁九功口中得知刚刚老四也来过,就站在乾清门外。 “他来做什么,怕朕吃了他的王妃不成?”康熙随口一问,声音渐冷。 梁九功见状,腰身弯得更低了:“据守卫说,当时雍郡王妃问了一句,雍郡王说怕王妃第一次面圣害怕。” 康熙哼笑一声,冷意不在,全是无奈:“谁让他非要娶一个小福晋呢。” “雍郡王妃天赋异禀,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刚才梁九功正在南书房伺候,把皇上与雍郡王妃的对话听了一个齐全。 皇上都肯抬举的人,梁九功自然不会吝惜溢美之词。 “世间俗人千千万,天赋异禀确实难得,可惜太子没有老四眼光好。”康熙这样感叹也是有依据的。 因为他向太子说起太子妃的人选时,太子异常平静,最后才道:“汗阿玛让儿臣娶谁,儿臣就娶谁。但儿臣喜欢一个姑娘,已经喜欢很久了,想向汗阿玛讨个侧福晋的位份给她。” 康熙问是谁家的姑娘,太子告诉他那个姑娘是雍郡王妃身边的一个宫女时,他就是这个感受了。 太子的眼光真差,到底随了谁。 之后派人调查,得知那个姑娘从小在雍郡王妃身边服侍,连雾隐山田庄也跟着去了。 倒是个忠仆,但身份过于低微,别说抬进毓庆宫给太子做侧福晋,便是宫女都不配。 同样是皇子,太子还是储君,被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太子先挑,太子挑剩下的,才轮到其他皇子均分。 小事如此,大事亦如此。 按理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应该是所有皇子当中最有见识,且最有眼光的那一个。 结果恰好相反。 玩的时候一起玩,等到婚嫁这种大事上,老四慧眼独具看上了天赋异禀的姑娘,而太子只喜欢这个姑娘身边的丫鬟。 康熙嘴里发苦,直觉这么多年的费心培养喂了狗。 对方出身太低,太子侧妃的位份当然不能给。他拒绝了太子,太子也以另一种方式拒绝了他。 太子派人去石家说,自己没看上他们家的姑娘,让石家的姑娘不要再做太子妃的美梦。 石家也是名门望族,世代与皇室联姻,被太子无端一番羞辱,自然要到他面前告状。 亲还没结成,先结了仇,婚事也就此搁置。 放着名门望族的好姑娘不要,偏去喜欢雍郡王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康熙理解无能,越想越觉得丢脸。 于是君与臣,父与子,又又又一次杠上了,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之前每次交锋,都是以太子退让了局,这回太子铁了心不退,让康熙丢脸的同时也觉寒心。 抛开君臣不谈,只谈父子,太子连最起码的孝顺都做不到。 此时再看老四,为君分忧,为父解愁,真是哪儿哪儿都好。 可太子早立,已成定局,不可轻动,康熙决定再再再给太子一个机会。 “朕听说太子看上了你福晋身边的一个宫女,可有此事?”怕被太子气死,康熙没叫太子本人,反而喊了老四过来问话。 皇上对太子的事了如指掌,四爷见问并没感觉意外:“确有此事。” “太子想要收用,还想抬举她给侧妃的名分,你怎么看?” 给皇上做了这么多年儿子,四爷知道皇上如此说就是搞不定太子了,想让他从旁劝说。 但四爷不想管。 一来太子心意已决,没得商量,劝也是白劝。 二来都是少年时的情意,郎有情妾有意,推己及人,四爷也不想劝。 太子看着表面风光,暗地里要承受多少,没人知道。四爷跟在太子身边只窥见冰山一角,便觉堵心,更何况日日深处其中。 四爷不是太子,却也有过长夜独行的经历。孤独,寂寞,身边全是人,却无人能懂,无人诉说。 当初他放弃与佟家亲上做亲的机会,婉拒乌拉那拉家二房的好意,千方百计要娶乌拉那拉家长房的二姑娘,所有知情人都劝他三思,只有太子在暗中默默支持。 他们都是在永夜中禹禹独行的人,对光明有着与生俱来的向往。他见到了光,拼命想要抓住,太子不曾将他扯回身边,而是用力托举,助他得偿所愿。 这一回四爷也会伸出手,拉太子上岸,而不是劝他放弃,永坠黑夜。 “君臣有别,臣不敢窥探储君的私隐,请皇上见谅。”在拉一把之前,先排除将人推下深渊的可能,四爷如是说。 老四与太子一向要好,康熙对老四的推诿半点不意外:“不存在什么窥探,你让你的福晋把那个宫女嫁了便是。” 只是嫁了,不是处置了吗? 四爷已经做好皇上让他杀人灭口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网开一面。 是了,他现在已经是郡王了,说话做事都有些分量,再不是从前那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平头阿哥。 再加上皇上格外看重他的王妃,这才有了眼下的优容。 “这个简单,皇上今日说,臣今日便能将人嫁出去,可太子那边恐怕不好收场。” 四爷故意顿了顿,打起感情牌:“汗阿玛还记得我从前养过一只小狗吗,二哥瞧着喜欢,我便转手送给了他。二哥爱得不行,天天抱着睡觉。那只小狗太黏人,二哥不得已偷偷将它带进学堂,在汗阿玛检查功课的时候尿了二哥一身。汗阿玛怕二哥玩物丧志,命人将小狗当场打死,在那之后……” 太子有很长时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更是见不得任何小动物。 几乎是见一只杀一只,太后养的狮子狗被太子瞧见了也没能幸免。 那次是一只狗,这回却是一个人。 见皇上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四爷又道:“汗阿玛,二哥喜欢那个小宫女,非常喜欢,喜欢到手都没拉过一次,只是得了好吃的点心喊她过去吃,仅此而已。” 不要吹灭永夜里唯一的烛火,那样会让独行者发疯。 皇上最不能容忍被人威胁,太子也不行,四爷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太子是储君,亦是国本,太子妃的人选至关重要,臣愿为说客,去毓庆宫劝劝太子。” 四爷在康熙心里分量日重,且他承诺的事,不管多难,没有办不到的。 再加上小狗的故事让人记忆犹新,康熙也不敢把太子逼得太狠,叹口气道:“罢了,你先去试试,不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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