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鹿肉这道菜复杂些,有印四帮忙,也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烤好的鹿肉已经在高汤锅里滚过,洒上手边有的佐料,上屉清蒸了,只等蒸熟晾凉下油锅炸。 炊事班这边暂时不缺人手,姜舒月看了一眼小院里还未翻完的土地,对印公子道:“不然你帮忙翻翻土?” 要不是他们过来,左宝树都把前院的地翻完了。 怕他不会,姜舒月正打算指点一二,就见人扬起小镐干上了。动作有模有样,力气也足,只是不够熟练,比左宝树这样的庄稼把式慢一些。 难道常妈妈判断错了,印公子并非出身贵族,而是寒门子弟?不然怎么解释他无师自通会翻地? 太子真会翻地,不但太子会翻,所有皇子都会,皇上更是经常下地干活。 畅春园除了有花有草还种了不少庄稼。别的不说,只太子在畅春园的书房无逸斋门口,就有一大片庄稼地。 皇上在丰泽园还种了御稻田,就是怕皇子们站得太高,忘了民间百姓稼穑之艰。 就在太子这边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烤过火滚过高汤的鹿肉按照姜舒月的要求蒸熟了。 四阿哥以为可以吃了,拿刀便要切片,被姜舒月阻止:“还差最后一步。” 四阿哥看向她,表示愿闻其详,姜舒月用筷子戳了戳蒸好的鹿肉:“下油锅。”
第18章 真相 姜舒月话一落地,冯巧儿已经手脚麻利地撤去蒸屉,将锅中热水淘出。等淘不出去的水烧干,加入好大一块白花花的猪油。 灶中火很足,猪油迅速化开,姜舒月让四阿哥进屋休息,最后一步下油锅非常讲究火候,做好了外焦里嫩,做不好前功尽弃。 姜舒月拿起蒸好放凉的大块鹿肉,从锅边滑入油中,一块接一块,动作丝滑无比,看着非常解压。 仔细盯着锅中油色和鹿肉表面水分的流失,血脉觉醒之后,姜舒月的五感都得到了相应提升。 在一面刚好炸制金黄时翻面,直到四大块鹿肉的各个表面全都炸到,且金黄程度与第一面相同,姜舒月飞快将鹿肉捞出,等肉稍凉切成薄片装盘。 四阿哥没有进屋,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恰在此时,有人走进来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四阿哥挑起一边眉毛:“鹿肉好了,请二爷进来吃饭。” “不急,让他把院子里的地刨完吧。”等冯巧儿将锅中的油淘出,姜舒月将切好的鹿肉一片一片贴回锅中,同时在锅底炒椒盐。 没有辣椒的烧烤缺少灵魂,姜舒月此时此刻变不出辣椒,只能利用手边就有的干花椒炒点椒盐作为蘸料。 来人有些焦急地看向四阿哥,皇上派来的眼线就快到了,再不开饭,眼线看到的将是太子辛苦刨地的画面,而不是有酒有肉的奢靡之态了。 四阿哥的视线一直落在围着灶台团团转的小姑娘身上,收回目光走到灶屋门口。看着院中众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和太子疯狂刨地的背影,忽然开口,对来人说:“再等等吧。” 来人明白,主子说等就是时机不成熟的意思。 主子做事从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规避所有风险和潜在的危险。 来人只觉可惜,错过了在皇上心里给太子减分的机会,却相信主子的判断,不会平白错过。 美景和美食不可辜负,四阿哥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提步走出灶屋,拿起院中的另一把镐头,与太子一起翻地。 这个时节土地还没开化,搞头撞击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彭彭”声,手臂震得发麻,心却意外地收获了片刻宁静。 原来身体劳累,心会跟着平静下来。四阿哥看了一眼旁边拿着镐头专心刨地的太子,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干得这样起劲儿了。 之后两人比赛似的刨地,并没人发现,小院已经被三拨人马听过墙根儿。 “什么?四阿哥带着太子在乌拉那拉家的田庄里帮工?” 索额图听到禀报,差点掉了手中茶盏:“四阿哥好大的胆子!乌拉那拉家好大胆子!” 就算有德妃牵线,四阿哥的嫡福晋可能出自乌那拉那家,四阿哥作为皇子实在没必要如此抬举未来岳家。 就算四阿哥想要抬举乌拉那拉家,他怎么敢带上太子,让太子跟着卖苦力? 热血上头之后,索额图很快冷静下来,以太子的脾气,似乎不大可能乖乖听四阿哥的话。 索额图喝了一口茶,好在只是刨地,卖些苦力,比从前做下的那些荒唐事好太多。 便是四阿哥带过去的,也算用心良苦了。 索额图承了四阿哥的情,这才缓了口气:“种地是好事,随他们去把。” 之前明珠老小子一番布置,给皇上耳边各种吹风,把太子说得恶贯满盈。这下可好,没有强抢民女,不存在寻欢作乐,外室更是没有的事,太子经常往外跑,是跟着四阿哥种地去了。 皇上回来前后,索额图整日惴惴,今天终于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至于明珠的算计……利用流言扰乱皇上南巡计划,让皇上提前回京。一旦皇上查出流言不实,以及流言背后的黑幕,不必自己出手,也够明珠喝上一壶的。 与此同时,明珠也得到了消息:“你是说,太子带着四阿哥在乌拉那拉家的田庄里刨地?看清楚了,确实是在刨地?” 皇上南巡,下旨令太子监国。太子不理朝政,跑出宫去强抢民女,寻欢作乐,之后趁着皇上不在,自作主张要给自己纳侧妃。 其中不理朝政是真,经常偷跑出宫也是真,至于强抢民女、寻欢作乐和纳侧妃全都有迹可循,只等皇上回来揭开盖子自己看。 九十九拜都拜了,怎么到了最后一哆嗦忽然变成刨地了? 太子连畅春园无逸斋门口那片庄稼地都懒得管,怎么可能大老远跑到乌拉那拉家的小田庄去刨地! 明珠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最后想到心口疼,颤巍巍找来管事:“去给我告个假,就说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在明珠病倒的时候,康熙同样得到了消息,同样一脸震惊:“太子没有寻欢作乐,人在刨地?” 得到证实之后,康熙气笑了。太子春夏秋三季都对种地不感兴趣,非要冬天去刨地。放着畅春园的庄稼地不要,跑到城外,去给别人卖苦力。 明显太子身上有反骨,在跟他较劲儿呢。 不过种地好啊,种地总比强抢民女、包养外室好,懂得稼穑之艰,才有可能成为一个仁德的君主。 从前太子对此不屑一顾,让康熙很生气,如今倒像是想明白了。 “四阿哥呢?他在干什么?他是跟着太子一起出宫的。” 说跟着太子出宫,都是给太子面子,其实四阿哥与陈廷敬和孔郭岱一样,都是得到消息去劝谏太子的。 结果陈廷敬喜提窝心脚,孔郭岱被骂得狗血淋头,四阿哥则直接被太子强行带出了皇宫。 半天都不见人影。 暗卫想了想,禀报:“奴才赶到时,太子正在刨地,四阿哥也在太子身边拿着镐子刨地。两人跟比赛似的,干得起劲儿。” 也不知被挑动了哪根神经,皇上闻言哈哈笑起来,半是欣慰半是怜惜道:“这个老四!” 他满月之后便被抱去了承乾宫,在佟佳膝下承欢。佟佳薨逝,他忽然与太子走得很近,对太子言听计从,没少替太子背锅。 这回估摸着是老四觉得锅有点大,怕自己背不动,这才试着带太子学好。 太子是个好孩子,只是被宠坏了,有点任性。 四阿哥也是好的,虽然带太子种地这个主意有点馊,至少能让太子听进去。比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只会跟着太子胡闹强。 在这一点上,老四比老大和老三聪明多了。 同样是与太子相处,老大只会激怒太子,老三则什么都由着太子,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老四就懂得审时度势,在太子感兴趣的领域,选一两样有益的进行引导。 种地就很好,深得他意。 说起种地,康熙有些好奇:“太子在哪里刨地?” 这个暗卫早查过了:“是乌拉那拉家在雾隐山的一个小田庄。” 乌拉那拉家?康熙记性很好,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费扬古:“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田庄?” 暗卫没想到皇上问得这样细致,赶紧说:“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兄长,佐领诺穆齐原配福晋陪嫁的田庄。” 诺穆齐?佐领跟内大臣不一样,内大臣位高名额有限,佐领太多了,这个诺穆齐似乎并不出挑,康熙皱眉想了半天都没对上号。 “怎么跑那儿去了?”康熙下意识问。 暗卫斟酌措辞:“皇上南巡的时候,奴才听说德妃娘娘与乌拉那拉家有过几次交集。” 这话说得足够隐晦,可只要联想到明年的大选,并不难猜出其中关窍。 康熙懂了,德妃趁着他南巡,暗中给老四挑福晋呢,好像看中了乌拉那拉家的姑娘。 老四还没成年呢,德妃急什么,康熙想不通。 “皇上,奴才还有一事禀报。”既然说到这里,暗卫觉得还是由他告诉皇上的好。 虽然有可能被迁怒,也比皇上从别处得知,认为自己无能的好。 “还有什么,都说了,别吞吞吐吐的。”康熙有些不耐烦。 暗卫几不可察地缩了缩肩膀:“皇上南巡的时候,太子跟詹事府和内务府都提过给自己纳侧妃,太子看中的人与德妃娘娘相中的人……好像是同一个姑娘。” 都是乌拉那拉家的?难怪太子和四阿哥会跑到乌拉那拉家的田庄卖苦力。 “那姑娘是谁?”康熙更好奇了。 这个难不倒暗卫:“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嫡长女。” 康熙喟叹般地“啊”了一声,还是联系不起来:“德妃和太子看中的姑娘是费扬古的女儿,可太子和四阿哥却在费扬古兄长原配福晋陪嫁的田庄里刨地……” 暗卫也觉得很奇怪,不由回想:“那个田庄被佃出去了,里面好像住着诺穆齐原配福晋留下的独女,和她的乳母。” 越说越乱了,诺穆齐康熙都对不上号,至于什么原配福晋留下的独女,还有乳母,实在无暇顾及。 大概搞清楚太子和四阿哥为什么去乌拉那拉家的田庄刨地,而不是别家,就足够了。 田庄里住着那么多人,一个一个去了解,他没那么闲。 有时间不如去查查,流言的出处。 南巡的时候,听到那些流言,康熙起初半信半疑。 毕竟太子有前科,那些荒唐事也都是他做得出来的。 可康熙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太子不傻,应该不会在他南巡的时候搞事情。 就算太子胡闹,索额图和詹事府也不会坐视不管。 于是他写信回去警告太子,同时提醒索额图和詹事府,管不好太子,等他回去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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