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才冷静下来想出对策,陈廷敬和孔郭岱联袂而来,又是讲故事又是摆道理,听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他告诉陈廷敬:“不必再给我讲《史记》中的故事,我可以背给你听。” 谁知一向温和的陈廷敬忽然反问:“太子既然会背,为何偏要反其道行之?”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想了想就反应过来,陈廷敬怕给自己背锅,这才故意出言顶撞。 对方想给自己找退路,那他就成全好了,于是抬脚踹向陈廷敬,在对方干净的朝服上留下一只清晰的脚印。 他还想给孔郭岱一脚,帮他脱罪,奈何那家伙根本没想到这一层,闪身躲开了。 现在虽然醒了,但噩梦中的情景犹在眼前,真实到让他根本没办法面对汗阿玛。 梦中,他站在咸安宫的院子里,一遍一遍问自己,汗阿玛那么疼爱他,为什么要将他囚禁? 他的兄弟们明明都很顺着他,为什么每一个都想要他死! 不能想,根本不能想。太子一把挥开宫女的手,自己给自己穿好斗篷,系好系带,也不回答四阿哥的问话,径直朝外走去。 四阿哥紧紧跟上。 一路疾驰到雾隐山,像上次那样先去狩猎,而后带着猎物七拐八拐送去山坳里的小院。 区别是这一次到的比上次早很多。 开门的并不是之前那个中年妇人,也不是叫巧儿的小丫鬟,而是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 看打扮应该是个庄稼汉。 “你是……冯明知?”太子心情不好,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漫上杀意。 四阿哥细细打量眼前这个约摸十七八岁的男子,见他惊得接不上话,对太子道:“应该不是,冯明知是个书生。” 太子眯了眯眼:“那你是?” 年轻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可没等他接话,冯巧儿已经从门里挤出来,笑嘻嘻解释:“他是庄头家的儿子,今天过来帮忙翻地。” 翻地?冬天翻什么地?太子丢下一句“不知所谓”,越过左宝树和冯巧儿带人走进院中。 四阿哥跟在太子身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灶屋门口手里还拿着绿叶菜的小姑娘。 太子每次过来都是满腹心事和委屈,一看见他的小姑娘就想过去抱,结果没走几步,忽然被人从后面扯住了斗篷。 喉间一紧,太子回头,看见四阿哥放开手,手臂刚好挡住了怒气冲冲的冯巧儿。 太子的注意力成功被冯巧儿一脸怨念吸引,又转头看四阿哥,企图祸水东引:“四弟,点心呢?” 四阿哥:“……” 上回他确实带了点心,那是因为他以为太子带点心是给乌拉那拉家那个小姑娘吃的,哪知道只是买路钱。 失望之余就没放心里,没放心里,怎么可能想着带? 四阿哥实诚摇头,看冯巧儿。冯巧儿虽然有些缺心眼,却知道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居然没被太子忽悠住,只拿眼睛谴责地看着太子。 太子:“……” “四弟,我提醒你好几次,你怎么能忘了带?”太子虚张声势地质问四阿哥。 四阿哥也是无语。 太子在宫里混世魔王一样,谁都不怕,想打谁打谁,想骂谁骂谁,怎么会在这个小田庄里被个小丫鬟拿捏得死死的。 脾气好到没朋友。 不,不是脾气好,而是……怂?
第17章 分工 四阿哥也不好拆穿他,也不好让太子二哥继续暴露在小丫鬟的死亡凝视中。 他抽了抽唇角,吩咐身后跟着的随从:“去,拿银子到城里的糕点铺买。” 太子轻轻“啊”了一声,补充:“要最贵的,最好的!” 冯巧儿听说有糕点吃才收回死亡凝视,欢欢喜喜迎接印公子一行人进屋。 姜舒月手里拿着一把青菜,朝印公子点点头,看向印四的时候扬起一个笑脸。让冯巧儿招呼他们进屋喝茶水,她自己则拿着青菜去追左宝树。 人家干了小半天活计,忘记给酬劳了。 农家乐只是为了眼下的生计,守着田庄,姜舒月早晚要种菜种粮食,少不得会雇佣像左宝树这样的庄稼把式。 今天是个很好的开始,姜舒月不想慢待他。 左宝树没想到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姑娘还能跑出来给他送菜。他被叫住,扛着镐往回走,迎上几步:“冬天叶菜可金贵,昨天拿了不能白拿,不用再给。” 姜舒月把菜塞给他:“以后我还要种菜种粮食,到时候你得空儿了过来帮忙。” 左宝树挠挠头:“你好了,不回家去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好了,不傻了,就一定要回家。姜舒月直摇头:“不回去,我想留下种地。” 对方显然被这个答案惊到了:“种地可苦。” 姜舒月笑起来:“我知道,我不怕。” 身负神农氏血脉,怕苦也没用,摸不到土浑身难受。 左宝树笑着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青菜揣怀里:“有事说话。” 送走左宝树,姜舒月转身往回走,远远看见印公子一行人等在门边:“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外头冷,快进去!” 印公子不答反问:“贵客登门,你这个主人不在屋中待客,一个人跑出来合适吗?” 刚才在院中看见她,自己朝她笑,她只朝自己点头,却对着四阿哥扬起笑脸。 太子心里已经很不得劲儿了。 四阿哥是他兄弟,三番两次掏钱,又给小姑娘送了花缸,太子勉强忍了。 今日进到屋中,仍不见人影,他追出去,就看见她和庄头家的傻儿子言笑晏晏,太子忽然有些压不住脾气。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一个小姑娘而已,他今天就要将人带走。 姜舒月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妥当,忙扬起笑脸:“是我不对,等会儿做点新鲜的吃食,给公子赔罪。” 印公子这副霸道总裁的做派,让姜舒月觉得有点颠,倒是一直跟在印公子身边的印四看起来正常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让她这一笑也没了脾气,不过心里还是泛酸:“我今日猎了头鹿,你看怎么吃?” 之后又出难题:“你那花缸里养的绿花菜很漂亮,能就着鹿肉一起吃吗?” 鹿肉红烧最好吃,可在红烧鹿肉里放绿叶菜,那个画面,那个味道,四阿哥感觉自己无福消受。 论焚琴煮鹤的功夫,太子号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小姑娘心思奇巧,对食材的认知远超常人,做菜时将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就是四阿哥这样一个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人,都对今天这顿饭或多或少抱有期待。 可听太子这样给人家出难题,他又觉得还是没有期待更好,免得期待越多失望越大。 果然小姑娘听完直蹙眉,四阿哥垂下眼睫,这顿凑合吃吧,能填饱肚子就行。 姜舒月确实挺愁,倒不是她不会做,主要是手边能用的东西太少,施展不开。 说起鹿肉与青菜的组合,她首先想到的是烧烤,而后是火锅。 可烧烤需要木炭和烤肉架,火锅也需要炉子和锅子,还有各种佐料,她都没有,找起来也麻烦。 用其他方式做这两样食材,姜舒月都觉得不好吃。 忽然想起在一个电视剧里看过的做法,似乎可行,不过剧中手法非常复杂,姜舒月决定来个简易版。 想好对策,姜舒月对印公子说:“我没吃过鹿肉,更不会处理整只鹿,还请公子指一个会处理的人,给我帮忙。” 这个没问题,奈何太子把今天他带来的人扒拉来扒拉去,就没找出一个能用的。 他是太子,走到哪儿都有人伺候,而且他身边的人分工很细,侍卫就是侍卫,厨子就是厨子。 在厨子里挑个侍卫,不是很难,但在侍卫里挑个厨子,难度可大了去了。 毕竟他身边的侍卫全都是上三旗贵族出身,谁在家里还不是个公子了,想吃鹿肉也不必自己动手。 汗阿玛闲不住,他时常跟着外出狩猎,偶尔会在林子里烤鹿肉吃,倒是看别人处理过。 可若是他出手帮忙,不就相当于他自己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太子正自犯难,听四阿哥说:“我没做过,倒是见过。” 太子看他一眼,对啊,他见过,老四也见过,随即大手一挥:“那就辛苦四弟了!” 四阿哥含笑说不敢,下炕随着姜舒月走到灶屋,听她指挥。 “请公子将鹿剥皮,取下身上所有五花肉。” 姜舒月说完便走,教冯巧儿如何用猪骨、猪皮和碎肉熬制高汤,之后让常妈妈在屋外用石头搭一个简易灶,再出门捡些松树枯枝回来做柴。 四阿哥也没多余的话,抽出匕首,循着记忆给鹿剥皮取肉。 鹿身上的五花肉并不多,主要分布在腹部和肋骨两边的特定部位。 所幸他们这回猎杀的鹿比较大,而且是两头,这才勉强凑出四大块五花鹿肉。 等肉取好,姜舒月刚好回来。 看见灶台上放着四块边缘齐整的五花肉,她朝印四投去惊喜的目光:“四公子做事果然利索。” 看着他切下来的肉块,姜舒月感觉强迫症都能被治愈了。 “下一步是烤肉,外头的石灶和松枝都准备好了,公子能行吗?”姜舒月真诚发问。 问一个男人能不能行,不能行也得能行啊,四阿哥磨牙:“烤几成熟?” 见问,姜舒月开始提要求:“只烤肉皮,烤焦之后用刀子刮掉焦糊的部分,冷水清洗。之后再烤,烤到肥肉加起来只剩下两公分厚的时候。” 四阿哥都亲自下厨了,外头的随从也不敢干看着,都凑过来帮忙。 只为一道菜,把他带来的所有人指挥得团团转,太子觉得人再多点,她也照样指挥得开。 四阿哥都出去帮忙了,太子独个儿坐在里屋的炕上,身边陪伴他的只有五盆绿叶菜,还有一盆被剪掉了半边“头发”,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根须。 有点后悔。 早知道小姑娘做事这样认真,就不为难她了。 太子无聊下炕,无聊地走进灶屋,没找到想找的那个人。又走出灶屋,走到院中,看见他的小姑娘正在指挥四阿哥烤鹿肉呢。 他吸了吸鼻子,松香很足,看来是用松枝为柴在烤。 还挺讲究。 四阿哥抬眸看见他走出来,对他说:“二哥,外头冷,你回屋等着去吧。” 此前太子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会儿见院中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莫名就体会出一点做饭的乐趣来。 他揣着手,走到姜舒月身边,轻轻拱了拱她手臂:“给我也找点活儿干呗。” “……” 小院统共只有一口大锅和一个临时灶,煮菜、烧菜的流程不能并行,谁先谁后姜舒月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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