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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忘了，她和段承铮种下的那一味药，早就在他们之间牵上了一根无形而沉重的线。 沉泯山也能闻到段承铮信息素的味道，眉头蹙起，胸口有一种无名的热在烧起，她强迫着自己不再去闻，静下心来，走到更偏的角落，开始细想今天的事情和有关忒弥斯的打算。 忒弥斯违约，不打算与她和解相忘于江湖，沉泯山就也不想信守诺言再去维护他们之间的那种平衡了。 阿波罗设计要杀她，这一回比科德那次更加严密，而且为的不是活捉她，而是直接毁掉就好，所以埋下了数吨炸药，又依据她的感知力设计了一张大网，屏蔽了她的感知，但他们不知道沉泯山的感知能力已经可以深入物体本身从内部瓦解，他们每一次的陷阱都是依照沉泯山的能力来严格布置的。 如果沉泯山的能力真的只有他们了解到的那样，那百分之九十他们真的能够抓到沉泯山或者杀死她。 但是在他们针对沈泯山的能力做出武器的同时，沉泯山也在不断精进自己的能力，从而让他们的计划无法成功。 沉泯山不清楚忒弥斯和阿波罗之间具体有什么交易，但是想来也能猜到一半。 阿波罗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对沈泯山做出反应，有设计地对她进行抓捕和灭杀，或许是因为他们联邦走漏了风声，但大概率还是忒弥斯给他透露了什么。 但是据沉泯山来看，银色降临并没有提前做出很多准备，比如将内部的资料撤走或者什么的，大概率是因为事件紧迫，只来得及做出一点反应，联邦和天命也讲求一个速度，来的很快。 沉泯山不会给她的对手留时间，事实证明时间拖的越久，事情的变数就越多，所以沉泯山即刻给沉非发了消息，要求联邦火速启动阿波罗的自毁程序，以防忒弥斯对阿波罗事后履行诺言帮助他转移，如果她事先已经完成了转移工作，那现在这样也没有用处了。 但据沉泯山的猜测，忒弥斯不会真的帮助阿波罗活下来。 而事实上，忒弥斯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和沈泯山预料中的一样。 “滋啦滋啦——” 在密集纷乱的数据流中，忒弥斯似有所感地回过身，同阿波罗以这种形式见面。尽管他们没有具象的实体，但却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对方的形状，他们是世界上仅存的数据生命，但这并没有让他们产生任何惺惺相惜的情感，或者说，数据生命是没有情感的。 忒弥斯是等着阿波罗的好消息的，毕竟这次在银色降临总部设下的埋伏耗时虽短，却基于她对于沉泯山全面的了解，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阿波罗：“沉泯山逃了。” “逃了？”忒弥斯的言语中透露出不可置信，“怎么逃的？” “不清楚。” 当时沉泯山的动作太快，加上段承铮在旁边的配合，他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击碎了，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捕捉到数据并且传输回主机，所以对沈泯山所做的事情几乎说的上是一无所知。 “真没用。” 忒弥斯的语气不是那么好听，但阿波罗显然是有求于她，没有反驳。 “留下我，我帮你解决沉泯山。” 原本两人的交易是，阿波罗分出他一部分数据，并且帮助忒弥斯解决掉沉泯山，以此来换取活下来的机会。现在他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筹码，要说服忒弥斯，还需要一些别的底气。 “沉泯山日后只会变得更强大，她不会放过你的，你真的相信她的话吗？” “我可以把我三分之二的数据都给你，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就是你的人。” 忒弥斯其实从来没有拒绝阿波罗的打算，因为她担心拒绝阿波罗后他反咬一口告诉联邦她已经转移的事实，同归于尽，所以早在他们做交易的时候，她就打算后续让阿波罗转移进一个无法运作的主机，在转移过程中他们需要休眠一段时间，在这个时候阿波罗的主机被联邦销毁，就会让他在期待中死去，不明不白。 忒弥斯的感情实际上要比阿波罗来的丰富，或许是因为忒弥斯和人打交道更多吧，但他们都是用理性思考的生命，在目标面前，感情都只是障碍罢了。 阿波罗能够为了完成统治世界的目标利用他多年共事的联邦成员，忒弥斯也能够为了保全她背后的机械生命，选择杀了沉泯山灭口。 此时的忒弥斯还不知道，阿波罗先前认为沈泯山必死无疑，已经将这次谋杀中她的主导作用尽数暴露，沉泯山不会再坐以待毙，而是会向她发次攻击。 命运的有趣之处就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此时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将以怎样的方式影响未来的发展。 忒弥斯做交易，骗他去杀沉泯山，随后再背弃诺言置阿波罗于死地，他们不信神灵，没有信仰，也不认为背誓会有必然的恶果。 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沉泯山的能力，甚至在忒弥斯能够运算到的范围之外，在所有的数据之中，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一位指挥，能够操纵感知至斯，用其深入物体内部直接分解，沉泯山也称得上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至于杀阿波罗，是忒弥斯从始至终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决定，从早年阿波罗想要杀了她吞并数据开始。他们的理念并不相符，即便今日阿波罗因为有求于她，暂时臣服，有朝一日也会因为观念不合起矛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帮你，但下一次，不能失手了。” 忒弥斯平静道，却不过是缓兵之计，她说这句话时，脑中不自出现了沉泯山的身影，她甚至不知道，她决定毁掉阿波罗，是否也有沉泯山的原因在。 她要杀了沉泯山，和她爱她，并不冲突。 在阿波罗给她的档案资料里，她看见沉泯山在银色降临里从小朋友长成如今的样子，那些影像与文字，足足记录了她的九年时光，忒弥斯的时间宝贵，但她却仔细看完了沉泯山的所有过往。 在她将阿波罗的数据导入她所谓的，可以使他存活的仪器的时候，忒弥斯好像看见沉泯山就出现在这仪器旁，带着幼时面无表情而又疲惫的她一起，静静地，凝视着她。 忒弥斯没有实体，无法跨过数据流去拥抱本不存在的沉泯山，但此时此刻，她数据流里的每一个字符，都在叫嚣着杀了阿波罗，好像这样，她就能够跨过九年光阴，去拯救，去环抱住那个这世上她最在意的人，那个被她背叛，再也无法允许两人回到从前的沉泯山。
第109章 微风吹散大楼坍塌卷来的烟尘，却带不来忒弥斯想对沈泯山说的话。她在角落中静默良久，空气的闷热在她的沉默下降下了些许温度，不似先前黏稠，沉泯山感觉自己的那种燥热稍稍消去了些许，打开光脑同沉非说，要天命即刻与联邦协商销毁阿波罗，刻不容缓。 她所在的角落很暗，光脑的虚拟屏并不亮，蓝白色的光微微映照在她脸上，不过打量了她清秀的轮廓，她的眉眼隐在暗中，有些深邃，又有些模糊，鬓边的碎发被风带起，飘了又落，段承铮遥遥地看了她的侧脸一眼，没有走近。 霍骁的余光能瞧见段承铮看沉泯山的眼神，在心中记下，而后朝着天台的角落走去，贴在沈泯山身边耳语了几句，沉泯山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片刻沉默之后关闭了自己手中的光脑，和霍骁一起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来。 她的感知稳定了很多，信息素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溢出，段承铮在一旁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也和几人集合。 “真是疯子，这么一栋楼说炸就炸。” “也多亏了那几个小孩儿。” “什么小孩，那可是…。” 刚刚死里逃生，站在队伍里拍灰的联邦军队和天命警队成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见沉泯山他们过来了，及时收声打住，似是怕说话冒犯了她。 “档案我暂时不能给你们。” 沉泯山说话直截了当，拒绝了刚刚，霍骁代为转达的，联邦军队团长的要求。 “为什么？” 对方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对她有所顾忌，但态度依旧强硬。 沉泯山不在意对方说话是否冲撞，语气淡淡：“具体原因我会告知联邦高层，你只需要如实向你的上级汇报便可。” 她态度如此，其实是向来这般，但在外人眼中，多少有些目中无人了。 “难道您是想为银色降临组织隐藏什么机要信息吗？” 沉泯山闻言身形一滞，旁边的霍骁已经冷声提醒：“贾团长慎言。” 那贾团长也是在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妥，沉泯山是天命公主，代表的是天命皇室，也是整个国家，他如此一说，就是在质疑天命帝国的立场，以联邦军人的身份，去质疑他们强大的盟友。 沉泯山的背后是整个天命帝国，即便她并没有心去利用自己背后的势力，也没有一定要找一个庇护所，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会因为她身后的这股力量而对她有所忌惮。 就在他思考怎么找补，头上几乎要沁出冷寒的时候，沉泯山开口了。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包庇他们的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纤长的睫毛闪动抬起，眸子同人对视，左边的眉梢微微挑起，“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但下一次你胆敢再质疑我或天命帝国的正义，我会让你永远闭嘴。” 对方无言，只是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有所反驳。 沉泯山看了一旁的天命警队队长：“我的能力对外记得保密。” 今天晚上的行动本身就是对外保密的，她也就是多提醒一句，毕竟现在还处于茨尔维妮大赛期间，她不太想将自己的能力广为告知，加上忒弥斯还不一定清楚她的感知控制，必要时候可以作为杀手锏。 对方和联邦军团的团长十分配合地应声，沉泯山就自己走向天台的另一半静观银色降临大楼燃烧了，留下霍骁交代一些沉非嘱咐他的任务。 霍骁在全联邦的知名度都很高，他父亲是沉恂身边的孤臣，唯沉恂马首是瞻，为了天命皇室的利益得罪了很多重臣，生前为天命的大臣忌惮，有无数的人都盼着他早点去死，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 好在霍骁没有像他父亲一样走上孤臣的路，或许也是沉恂于霍闫有情，毕竟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子，霍闫同沉非和叫沉非认霍骁做了干儿子，从小养在宫内。外人都说虽然霍骁姓霍，但他和真正的天明皇子成员之间，也不过差了一个“沉”字罢了，可见天命人对于霍骁的重视。 是以现在的天命大臣都不敢得罪霍骁，怕他向着沉恂随口说些坏话，多的是人上赶着巴结霍骁想让他美言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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