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旁坐着吃茶的顾景琰喉间却发出一声冷笑:“我倒不曾知道,竟还有人拦着不让去见亲娘,这又是何道理?” 盛瓴连忙站起身来,先是横了方大娘子一眼,随后朝着盛璃月骂道:“你又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还不快些滚回去,少在这里现眼!” 顾景琰并不耐烦听他在这里指桑骂槐,也站起身来朝着他行了个礼:“岳父大人,今日归宁,应当是要见见岳母的罢?那小婿应当随大娘子一同去趟秋荷斋才是。” 这话说完,一旁的方大娘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仰起头来,死死盯着盛知春,目光中露出几分怨毒。 盛瓴此刻早已汗如雨下,却又说不出半个不字,只能默默点了点头:“侯爷说的是。”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顾景琰便牵起盛知春的手,抬脚跨出院子:“那便快些罢,侯府还有些旁的事要处置,早些见了岳母也早些回去。” 他既说了这话,盛瓴也不敢再阻拦,只好让几个女使跟着二人朝秋荷斋方向去。 方大娘子面上有些挂不住,见几个女使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知该不该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声怒斥道:“看什么看!你们这群贱蹄子竟还敢在这里看我的笑话,还不赶紧滚出去!” 几个女使被她劈头骂了一通,吓得立刻缩了回去,偌大的正厅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盛瓴微微皱着眉头,颇有几分不耐地说:“你同她们发火做什么,还不是自己拦不住!” “你!”方大娘子张口结舌,半晌都没骂出来一个字。 一旁的盛璃月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安抚似的扶着方大娘子坐下,语气冷淡地开口:“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父亲你,同我母亲有什么干系!” “不过,”她话锋一转,言笑晏晏地看向方大娘子,“母亲也不用担心,就算她去瞧了,又有什么用,晾那贱人也不敢多什么嘴,自然还是咱们占了一回上风。” 方大娘子垂眸细细思索片刻,觉得是这个道理,旋即换上一副放松的神情,满眼笑意地看着盛璃月:“我的月儿就是聪慧,比你那没骨气的爹强多了!” 说罢,她竟不顾一旁黑着脸站在原地的盛瓴,率先伸手拉过盛璃月,朝着屋外走去。 盛瓴望着她母女二人的背影,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良久,只丢下一句“有辱斯文”,也拂袖离开。 这厢顾景琰同盛知春两人快步行至秋荷斋,刚进院门便瞧见虞小娘正笑脸盈盈地坐在院中的池塘边,伸手将池中的水搅乱。 听见动静,她转过身来,望向盛知春时眼神中带着几分慈爱:“春儿,你回来啦。” 盛知春微微愣了一瞬,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柔声应着:“小娘,我回来了,您怎么坐在这里,若是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无妨!”虞小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后转头看向顾景琰,“侯爷也来了。” 顾景琰郑重地冲虞小娘行了个礼,点了点头:“今日归宁,小婿自然是要同春儿一起回来拜见岳母大人。” 虞小娘点了点头,像是十分满意。 她今日精神大好,还换上了平日不舍得穿的新衣,发式梳的整整齐齐,甚至还抹了桂花油。 盛知春心中带着几分狐疑,被她拉着进了房间,又安置在桌旁。 她好奇地笑着问道:“小娘,这是要做什么呀?” 虞小娘微微挑了挑眉,食指抵在唇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转身进了卧房,从里面翻来覆去找了一只木盒子,献宝似的捧了出来。 “小娘没什么可留给你的,这本舞谱算是我年轻时候的东西,今天便将它给你,也算是有个念想。” 听见这话,盛知春皱起眉头来:“小娘,您又在说什么胡话!”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虞小娘摆了摆手打断:“你如今也是嫁入侯府做大娘子的人了,可不能像是姑娘时那般没分寸,要注意得体,平日没什么事,也不要常往娘家跑,可能听懂?”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盛知春愈发觉得虞小娘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于是伸手握住虞小娘细弱的手腕,红着眼睛追问:“小娘,是不是我不在,她们又给您气受了?” 虞小娘身子僵硬了一瞬,旋即换上一副笑容,嗔怪道:“这是说的什么话,家里一切都好,用不着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操心!若真是心疼你小娘我,便听我的,好好待在侯府,同侯爷两人相敬如宾,万不可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往娘家跑,省的叫人笑话!” 盛知春还欲再问,却被顾景琰出声打断:“岳母大人说的是,我一定会好生对待春儿,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儿委屈。” “如此,甚好,甚好。”虞小娘抬头看着顾景琰,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两人在秋荷斋中未坐多久,便被虞小娘以身子不适需要休息为由赶了出去。 顾景琰同盛瓴道过辞后,两人又乘上马车回了侯府。 自从归宁回来,盛知春情绪一直不佳,倒叫顾景琰有些挂心,晚膳之时便寻了个机会关怀。 “可是身子有些不爽利?怎么瞧着你自从回来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盛知春本是握着一碗粥愣神,听见他如此问,恍然间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粥碗,就要给顾景琰添粥。 顾景琰抬手按住她的手,蹙眉问道:“我是在问你,可是身子不适?” 追问之下,盛知春仰起头来,顾景琰这才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像是立刻便要哭出来。 他忙撇下银箸,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仰头同自己对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盛知春摇了摇头,良久,才面色有些艰难地开口:“只是方才瞧了小娘,觉得她像是有些奇怪,好像在瞒着我什么。还有她说的那些话,像是在同我道别。” 说着,她眼中扑簌簌落下泪来。 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顾景琰心疼不已,抬手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珠:“你莫要担心,我知道你担心盛璃月会对岳母大人不利,早就差人盯着盛家的一举一动,倘若你阿娘有什么事,定会第一个过来通禀,如今还算是平静,应当不会有什么变故。” “更何况,”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你如今嫁给了我,她盛璃月再怎么折腾,也得看在侯府的面子上老实几分,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毁了盛瓴立了这么多年的名声!” “噗——”盛知春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见他还环抱着自己,面上羞赧地抬手推了推他,“妾,妾多谢侯爷挂记。” 顾景琰知道她害羞,弯了弯唇角,松开手臂重新坐回去,转头看向一旁正站着偷笑的纸鸢,吩咐道:“多盯着点儿盛家,有什么情况便同大娘子说。” “遵命!” 第87章 废位 大婚之后,侯府一应事务便全权交给盛知春来打理,荣华也乐得清闲,平日里没事便来寻盛知春打趣,倒叫她烦不胜烦。 此刻荣华正捧着只零食盒子坐在盛知春身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歪在椅子上晃动着双腿。 一声声噪音敲在盛知春耳畔,让她忍不住从账本上抬起头来,不耐烦地皱眉看向一旁的荣华:“又不是没给你建府邸,干什么每天都要过来同我混在一处?” 荣华颇为不屑地“啧”了一声,继续嗑着手中的瓜子:“你也就是和我能耐,我听说这阵子兄长成日里住在书房?你可真是个废物!” 盛知春闭了闭眼,不愿理会,重新又低下头来看着面前书桌上堆成山的账本。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侯府的账目册子居然有这么多,整整看了两天都没能看完,直看得她两眼发直。 荣华见她不说话,倒也不恼,“呸”地一声吐掉口中的瓜子皮,搬着屁股下的椅子朝着盛知春挪得更近了些,随后欠身过去,压低了声音八卦着。 “哎,你那位二姐姐,盛元柳,如今在咱们渝州城里可算是出了名了!” 盛知春一门心思都在账本上,听她说这话,倒也没什么兴趣,只分出点心神来应了个“嗯”,又继续垂头在账本上勾勾画画。 荣华正说到兴头上,也不管她听不听,只自顾自说着:“我听说啊,这盛元柳嫁入孟家之后过得并不好,不仅族中耆老成日里让她站规矩,就连孟康也不给她好脸色,若是有一点不顺心意,便会换来一顿毒打。虽说她算是官眷,可因着这事,京中大大小小的宴席都不会请她。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似乎又有人想起她来,竟开始给她递帖子了。” “可她也不是什么宴席都会去,反倒是自己摆谱挑了起来,只要是有五皇子表兄的场合都会有她的影子。坊间如今都在谣传表兄瞧上了她,非要逼迫孟康同她合离,好纳她做个侧妃呢!” 这话说完,盛知春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她在账本上勾勾画画的手停顿了一瞬,缓缓仰起头来问道:“五皇子当真要纳她做侧妃?” 荣华冷哼一声,甩手撇了零食盒子丢给绿萼:“凭她也配!”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顿了顿,冷着脸道:“倘若是赵承佑那厮当真瞧上了盛元柳,那我便只当没有这个哥哥!” 话音刚落,她头上便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荣华略有些愤怒地仰起头来,却对上方才下朝的顾景琰一张冷脸。她缩了缩脖子,又朝盛知春的方向挪了挪:“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顾景琰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官帽丢给候在一旁的纸鸢:“如今形势不妙,你可莫要在外面胡说八道,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我可救不了你!” 瞧着他认真的神色,荣华皱了皱鼻子,不耐烦地应了下来:“知道了!” 盛知春心有所感,看着顾景琰冷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朝堂之上可是有什么事?” 顾景琰净了手又宽了朝服,这才坐到她身边,就着她手边吃了一半的冷茶一饮而尽,才点了点头:“今日上朝,舅舅在后宫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应当是要变天了。” 说完这话,他又接连吃了好几盏茶,这才靠在椅背上阖眼歇憩:“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左右同我们也没什么相干。” 盛知春垂下头来,若有所思。 翌日上朝之时,雍帝罕见地没有来,反倒是让身边内官早早地叫散,引得众位大臣不住议论。 “为官这几十年,从没出现过这种事,官家莫非选定了储君?” “诶,可不敢乱说,小心掉了脑袋!” 说话那人心有余悸地四下环顾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内官听到。众人皆摇了摇头,无奈叹息着,纷纷散了朝。 与此同时,雍帝正歪坐在勤政殿中,以手扶额,似乎十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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