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轻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然后用坚韧的绳索将两人的身体牢牢地捆在一起。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玉瑶,我们回家。” 宁玉瑶乖乖地趴在秦熠宽阔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秦熠身体的起伏。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秦熠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山崖上狂风呼啸,吹得他们的衣裳呼呼作响。尽管已到夏日,但清晨的风依旧带着丝丝凉意。宁玉瑶的手脚被那凛冽的狂风吹得冰凉,她仿若未觉,一动不动地安静趴着。 宁玉瑶在心中默数着,秦熠一共停下休息了六次。最后,秦熠猛地用力一跃,她的身体擦过一片粗糙的岩石,接着便和秦熠一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秦熠赶紧翻身松开身上的绳索,将宁玉瑶抱了起来。此时,她的四肢冰凉,已经没有了知觉。 宁玉瑶脸上的布条还没取下来,她听到耳边传来秦熠懊悔的叹息声。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轻声说道:“熠哥哥,我没事的。等我休息一会儿,身子暖和起来就好了。” “嗯。”秦熠低声应着,抱起她走了一段路,才停下来坐在地上,取下了宁玉瑶蒙着眼睛的布条。 宁玉瑶任由秦熠揉搓着她冰凉的四肢,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此时,天空已经大亮。他们坐在树林边的一棵大树下,山崖上的树木比小谷村的树木高大许多,郁郁葱葱,繁茂的枝叶几乎遮天蔽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在那斑驳的光影中,偶尔能看到几只色彩斑斓的小鸟在枝头欢快地跳跃着。 等她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秦熠从自己的衣襟中掏出几个昨晚煮好的鸡蛋。他细心地剥开蛋壳,将鸡蛋递给宁玉瑶,说道:“先凑合着吃一点,等一会儿到了镇子里,我们再找个酒楼好好地用膳。” 踏上归途的宁玉瑶,心中除了对江老和涓姨有着不舍外,更多的还是高兴。 她其实不在意这一顿吃什么,但她知道秦熠攀爬悬崖消耗体力更大。便只吃了两个鸡蛋,就将剩下的留给了秦熠。 秦熠见她不想再吃,也不勉强,三两下将剩下的鸡蛋全塞进嘴里,然后拉起宁玉瑶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现在能走了吗?” 宁玉瑶眉眼弯弯,笑道:“别小瞧我,我天天帮江老采药,现在身体好着呢。” 秦熠也知道宁玉瑶现在的身体比以前更健康了,他笑着牵起宁玉瑶的手,两人一起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 第76章 喘疾 秦熠带着宁玉瑶在树林中穿梭,待到烈日当空时,他们眼前的地势渐渐平坦,行人踩踏出的山间小路也愈发多了起来。 山脚下行人逐渐增多,这些行人大多穿着粗布麻衣。 宁玉瑶在小谷村的那段日子,整日风吹日晒,原本细腻的皮肤稍显粗糙。她和秦熠混在人群中,并不引人注目。 在他们前方有一座城镇,镇子的城门并不高,城门上方的石壁上用苍狄文字刻着“启宁镇”。 秦熠紧紧牵着宁玉瑶的手,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城门走去。 城门口有官兵把守,进城需要交入城税。秦熠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四枚铜板交给守卫,与宁玉瑶一起顺利地走入城门。 苍荻地处西南方,此地树木繁多。启宁镇中的屋舍大多是用木头搭建的二层小楼。 走在镇中的街道上,人群异常拥挤,秦熠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前几次他来此地时并未见到这么多人。 宁玉瑶则在一旁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的风貌与大宸截然不同。突然,她拉了拉秦熠的手,秦熠侧过头,顺着她的示意看向路上行人的脸。 镇里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用靛蓝色颜料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孟青涓之前说过,苍荻在夏季多病多灾,所以每年六月初三,苍荻人都会到城镇司殿让奉司在脸上画上祷纹,以此祈求夏季平安度过。 这种祷纹水洗不掉,但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大概两三个月就会完全消失。 鉴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可能会在苍荻境内待上不短的时间,而此时正好赶上当地画祷纹的习俗,若特立独行,恐会惹出麻烦,入乡随俗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没有犹豫,跟在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同时进城,还未来得及画祷纹的人身后,朝着启宁镇的司殿走去。 苍荻的司殿类似于大宸的寺庙道观,里面供奉着苍荻古老传说中流传至今的神明。不过,它在苍荻的地位比大宸的寺庙道观要高上许多。苍荻所有司殿都由国师掌管,而国师在苍荻是仅次于苍荻王的存在。 在小谷村,听到这些消息时,秦熠就和宁玉瑶嘀咕,不知道苍荻王是怎么想的,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他竟能容忍国师与自己平起平坐。 他们此刻站在司殿内,扑面而来的庄严肃穆,让他们更深刻地感受到了司殿在苍荻的超然地位。 启宁镇的司殿是镇子里唯一用砖瓦修葺而成的房屋,就连他们路上经过的监镇官府邸,其规模和气势与司殿相比都差得远。 司殿的大殿巍峨高耸。 进入大殿,正位上摆放着三座镀金彩绘塑像。 正中间是一尊有着八只手的女性雕塑,八手姿态各异,女性神明双眸低垂,仿佛在静静地俯视着殿中来往的芸芸众生。 两侧是两座看不出性别的青面獠牙雕塑,祂们各自手持刀戟守护在八手女性雕塑身旁。 司殿中虽挤满了百姓,但他们井然有序地排成三列长队,安静地等待着奉司给自己赐福。 那队伍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不过这里的奉司对这事显然驾轻就熟,很快就轮到了宁玉瑶。 宁玉瑶跪坐在蒲团上,她面前的奉司拿起毛笔蘸满靛蓝色颜料,笔尖在她脸上熟练地游移着。 宁玉瑶微微皱了皱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染料气味,她仔细分辨发现这染料由天然植物调制而成,心中的担忧顿时消减了许多。 待祷纹画完,奉司将手放在宁玉瑶头顶。宁玉瑶悄悄用余光观察旁人动作,跟着将双手握拳交叠在胸前,微微弯腰。 奉司念着她听不懂的经文,她全神贯注地跟着旁人动作,不敢懈怠。 等这一连串复杂庄重的仪式结束,宁玉瑶后背冒出了冷汗。 她轻轻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走到殿门前比她先完成祷文的秦熠身边,说道:“熠哥哥,走吧。” 秦熠没有回应,只是眉头紧锁,目光直直地看向不远处。 宁玉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殿门前有一排高大的树木,树荫下有个看起来约莫五岁的小男孩正在玩耍,小男孩身边站着几名身着侍卫服饰的人守护着他。 宁玉瑶仔细观察小男孩,他脸上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画着祷纹,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异样。不过这孩子身体似乎不太好,口唇和指甲都出现了紫绀。 果然没过多久,小男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喉咙中发出明显的哮鸣音。 旁边的侍卫们瞬间神色紧张,其中一名侍卫立刻弯腰抱起瘫倒在地的小男孩,急匆匆地朝着司殿后院跑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秦熠才满脸凝重地收回目光。 此地人多眼杂不宜说话,他牵起宁玉瑶的手,快步朝司殿外走去。 他们七拐八弯来到一个僻静之地,秦熠警惕地扫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凑到宁玉瑶耳边轻声说:“方才那小男孩身上所佩玉佩,是方将军的家传玉佩。” 方将军? 宁玉瑶拧眉,小声问,“可是方廷峪?” 秦熠一脸沉重地点头。 宁玉瑶满心疑惑,她知道方将军仅有一子,叫方敏策,比秦熠小两岁,在雁京京翼卫任职,还是她哥哥的手下,她从未听闻方将军还有其他子女。 方家这枚家传玉佩,是方将军的祖父当年攻打苍荻时,从苍荻王那缴获的战利品。那玉佩原本刻着苍荻王室的纹章,被方老将军缴获后,磨去中间的苍狄文字,重新刻上了大大的“方”字。 在雁京,几乎所有官员都知晓这块玉佩的来历。按理说,这玉佩应在方敏策成婚时传给他,可谁能想到,它竟出现在一个苍荻小孩身上。 宁玉瑶再次问道:“熠哥哥,确定是同一块玉佩?” 秦熠笃定地点头,轻声解释:“在雁京时,方敏策曾偷偷拿出给我们看过,那玉佩上玉瑕位置与大小一模一样。” 要知道,玉石天然纹路和瑕疵虽可能相似,但绝不可能完全相同。 宁玉瑶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一个大宸戍边将军,竟有个儿子在敌国,且这孩子在苍荻地位不低的司殿内,还有侍卫悉心照料,这里面的牵扯定不简单。 既然方将军把家传玉佩给了这孩子,那他必然知晓这孩子的存在,且极为看重。只是,不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方将军又为何让他留在苍荻。 宁玉瑶抬头望着秦熠阴云密布的面庞,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说:“熠哥哥,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得查清楚再走。” 秦熠内心十分矛盾,他下意识地想要反对。此时他心中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尽快护送宁玉瑶回雁京,不想让她在苍荻继续受苦。 宁玉瑶自然能感受到秦熠对她的疼惜,但她认真地劝道:“熠哥哥,秦将军也是戍边将军,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一旦将军叛变,会给大宸造成多大的危害。” 秦熠也明白必须查清楚此事。若这孩子是苍荻掳来威胁方将军的,那他们得赶在方将军动摇前把孩子带回去;若方将军早有二心,他们就得找到证据回去禀报皇上。 否则任由一个叛变的大将手握兵权镇守一方,迟早会引发大祸。 秦熠反复权衡利弊,想通了其中关键,朝宁玉瑶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接下来几天,宁玉瑶独自待在客栈房间闭门不出。而秦熠每日都想方设法,试图潜入司殿探查那孩子的来历,但司殿的守卫极为严密。 按常理,一个镇子的司殿不该有如此森严的守卫,秦熠推测这些守卫是为守护那个神秘孩子。 他尝试了许多方法,始终无法混入司殿,事情棘手程度远超想象。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事情有了转机。 那孩子病情加重,启宁镇的大夫对其病症无能为力,司殿张贴榜文寻求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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