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突厥与我大越势若水火,突厥那边基本见到中原人便杀,又怎会出手相救,我看这话本子写的也是夸张。”台下一个年轻郎君说道。 “都说是话本子了,自然增添了许多莫须有的情节,何必当真?” 二楼雅间,李珏与张首辅面对面端坐着,台下众人的言语,自然也传到了他们耳中。 煮茶的烟雾萦绕在二人中间,张首辅抬眸看向李珏,却看不出他的情绪。 当初,他私心里是支持明王殿下继承大统的,只是先帝的遗诏不翼而飞,没人知了去向,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遗诏的真伪。唯有张首辅知晓,那道遗诏货真价实。是他亲眼看着先帝下笔,盖上玉玺的。 废太子,另立明王。 若不是先帝突然暴毙,遗诏突然失踪,眼下的大越恐怕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张首辅回忆着先帝年轻时的豪言壮志。 少年天子意气风发,对着一众老臣也丝毫不惧,字字铿锵有力,主张以和为贵,让边关百姓免于强行征兵和战火之痛。 勤勤恳恳二十余载,换来了多年的平和,岂料新帝登基不久,边关沉寂多年的战事便再次涌起。南诏国的使臣后日便要踏入长安,不知又有何目的。 “张首辅觉得今日这故事讲的如何啊?”李珏百无聊赖地倚在贵妃椅上,张嘴接过丫鬟们剥的葡萄。 “坊间的话本子罢了,老臣对这些向来没有兴趣。” 李珏轻嗤一声:“我那个弟弟倒是也成了风月事的人物。” 张首辅笑而不语,生怕哪句话不对,惹怒了这个年轻帝王。 “这出戏,我倒是有点兴趣了。” “不如,邀请南诏国的使臣一同来看吧。”忽然,李珏眉头紧皱,一脚踢向揉腿的小丫鬟。 小丫鬟立马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请求他饶恕:“奴婢知罪,请皇上开恩。” 李珏捏碎了盘中的葡萄,张开手心将碎的果肉扔到了地上:“你该庆幸朕不杀女人。”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小丫鬟用力磕了几个响头,身后的小太监却快速地将棉布塞进她口中,手脚捆在一起不知带去了哪里。 张首辅欲言又止,挣扎许久,还是没有开口。 “首辅大人是否也觉得朕暴虐无度?” 张首辅连忙起身下跪:“皇上多虑了,老臣并无此想法。” “起来吧,我只是厌倦那些爱算计的女人罢了。”李珏看向一楼的戏台,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云娘子究竟是何模样。 另一边的雅间,云韶拉着王令月刚刚落座。 关于话本和说书人的事,云韶倒是不在意,这长安城中的流言向来就没有平息过。 明明只是擦肩而过搀扶了一把,就能演变成有情人相拥在一起。 今日是张三郎,明日是李四娘,前脚发生的趣事,第二日便能编成话本子。 不过关于最新出的那本《天之骄子俏丫头》她倒是有些好奇。不为别的,只是这话本里的故事跟她做的那个梦境未免也太像了些。 思来想去,她决定邀王令月一同去茶馆听书。 二人脚步倒快,寻了长安城最火的一家茶馆包了一处雅间,她倒要看看,这坊间都是怎么传她跟李珹的。 这次说书人却没有讲那本《天之骄子俏丫头》,而是讲了另一本采茶女跟江湖豪侠的虐恋情深故事。 云韶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故事一日只讲一场,看来明日还要再来一次。 说书人抬眸看着二楼的方向,轻摇着扇子。 “这江湖豪侠是有名的人物,真实身份极其尊贵,喜欢惩恶扬善,帮助弱小。有一日,豪侠不慎被仇家追杀,流落在一处荒山,恰好被前去山上找寻灵芝的采茶女所救。” “原来是美人救英雄的故事。” 说书人听着人群中的声音笑道:“自古以来均是英雄救美,如今却是美人救英雄。豪侠对美人一见钟情,但他走江湖惯了,不知何为情爱。” “然后呢,他们在一起了吗?” “采茶女多日无微不至的照料,让豪侠彻底动了心。采茶女被江湖豪侠的男子气概所吸引,也深深爱上了他。奈何豪侠仇家太多,不愿与采茶女成婚,怕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采茶女伤心不已,果断离开了豪侠,与自己的表哥定下了亲事。奈何采茶女的表哥人品低劣,浪荡不堪,豪侠不愿看着采茶女所嫁非人,便拦了这门婚事。” 台下的小娘子惊呼:“豪侠好霸气!” “豪侠与采茶女顺利成婚,但他并未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流落在外的贵族王子。” “豪侠仇家太多,又有一个兄长对他虎视眈眈,不久后被兄长暗害,采茶女得知此事后,也跟着殉情了。” 台下唏嘘一片,没想到是一个这样悲凉的爱情故事,不少看客们为豪侠与采茶女的故事感动,拿起帕子擦拭眼角流下的热泪。 王令月也不例外,哭的肝肠寸断,抽泣道:“太感人了,爱的刻骨铭心,才会选择殉情吧。” 她虽喜欢看话本子,但向来只看美好的结局,像这种虐恋情深的类型很少看,哭湿了整整一条帕子。 云韶将自己的帕子也递给了她。不知为何,她听了这个故事有些不舒服,一种惆怅感扑面而来,像是漂泊无依的浮萍,无处安置,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我倒是觉得采茶女有些傻。” 王令月抬眸,泪花还在眼眶里打转:“为何这样讲?” 云韶神色恹恹,声音很小。像是回答王令月的疑问,更像是质问自己:“为了爱人付出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黄昏给长安城的土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茶馆人声鼎沸,吵得她有些头痛,自从听了采茶女的故事,云韶的情绪始终没有提起来。 她摇摇头,尽力摆脱这莫名被裹挟的怪异,心不在焉地走下楼。 另一边的李珏正与梁公公低声交谈,余光瞥了一眼低眸的云韶,只觉得此人身形相熟,并未在意。 二人擦肩而过,微风吹起了云韶翩翩的衣摆,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侧颜,小巧的鼻梁显得十分精致可爱。 李珏忽然驻足,阴鸷狠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猛地一回头,却发现云韶早已走远。 “去查方才经过的那个女子是何人。” 梁公公看着李珏狠厉的神情慌张答道:“是。” 【📢作者有话说】 伏笔伏笔
第27章 嫁衣 ◎这尺寸分明合身的很◎ 时值八月底,南诏国的车马终于浩浩荡荡驶入了长安。 长安城人潮拥挤,百姓们纷纷前去凑热闹,盼望能见到传说中的南诏国公主的尊容。 “你们听说了吗,南诏国的那位公主据说生的如仙子一般美丽,被国王藏在宫里多年不舍得嫁出去。” “何止啊,听闻南诏国如今的大皇子也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此次来长安觐见,不知是否有和亲之意呢!” “大皇子年纪尚小,倒是这南诏公主,与当今圣上年纪相仿,很是相配。” 裴行之坐在汇丰楼二楼,视线落在南诏国车队的方向,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耳力尚好,自然也是听到了百姓议论的声音。 对面花白头发的老者饮了一大口茶水,转动腕上褪了色的玉珠,摇头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裴行之闻言收回了视线,瞟了一眼老者,并未回答他揶揄的话。低声道:“先生最近讲的那个故事,倒是在长安引起不少人追捧呢。” 老者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茶馆的说书人。 “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况且,这一世的走向,你我都尚未可知。”老者摸了摸胡子,继而说道:“许多事情,在冥冥之中都发生了改变。” 裴行之颔首,指腹磨着手中的茶杯。老者说的,也是他多日来思考的问题。 按照前世的时间,李珹应该已经离开长安到了陇原,如今却依旧在长安待的好好的。 南诏国使臣入大越的时间也整整提前了两年。 “先生,依你所言,在你的那个世界里,明王最后夺回了皇位,挽救大越于水火之中。那长公主是否还会......” 老者失笑,收起了手中的折扇,轻叹一口气:“她很好。” “每一个人都很好。” 裴行之眼底似有愠色:“既然已经有了圆满的结局,又为何会出现前世那样惨痛的下场。” 他醒来半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重生了的事实。 在他的记忆里,李珏登基后的第四年,愈发暴戾,动辄胡乱杀人。朝臣不敢进言,只能顺着他的想法行事。 李珏以举国之力修建烽火台,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大越陷入风雨飘摇之际。 明王李珹骁勇善战却不幸战死沙场,明王妃也跟着殉情。 后人赞叹明王夫妻的伉俪情深,将二人的往事编成了话本子。 春日那场诗会是他第一次见到云韶,他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有那般果断殉情的勇气。 不久后南诏联合突厥率先攻入了长安城,西域趁虚而入。 李珹的死对边关的战士们是个沉重的打击。临危受命的秦将军负隅抵抗,虽成功抵御了西域的入侵,但被朝廷迟迟未到的粮草所误。最终带领一众保家卫国的战士,以身殉国,冻死在十月的边关。 大越一时间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动乱中,百姓们纷纷出逃寻求一丝生路。 多年来加重赋税,战火四起。频繁抓壮丁让百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也是大越国破的导火索。 南诏国这位因美貌盛名的公主,最终杀死了李珏,尸身被绑在城墙上风吹日晒。 左右不过一死,民间自发组织的帮派也趁乱攻进了皇城,大越最终没有招架住内忧外患。 李婳不堪受辱,最终以身殉国跳下了城墙。 南诏嗜血成性,裴家一介文臣也未幸免于难。家中男子当场斩杀,女眷被南诏国的大军掳走,充为军妓。 裴行之死在南诏军的手下,睁开眼,却回到了李珏刚即位之时。 他不相信生死轮回,时常前往各大寺院道观,希望可以答疑解惑,一连数月皆是徒劳无果。 直到在长安边境,他遇到了这位老先生。 “事在人为。” 老者留下这一句话,便拄着拐杖,离开了雅间。 南诏的车队在街上慢悠悠地行走,重则眼睛四处打转,满眼好奇地看着长安城的风貌。 与大越的风俗人情不同,南诏的服饰大多配以银饰为主,无论是发饰还是衣物,皆带有不少的银饰,行走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市集上不少新奇的玩意吸引了重则的注意,大越地大物博,比起南诏小小一片天地,都城自然也更为繁华,他有些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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