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砍了我的手,灭了我的剑灵,叫我永远不能再拿剑,我却还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剑修。” 随着他话音落下,陆唯六阔别数十年的剑域又终于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他手里分明没有剑,又怎能生出剑域? 陆唯六心神大震,不敢置信,便瞧见殷昼背后,硬生生由剑意融成一把新的长剑,而他浑然不需用手执剑,那剑便随他心意而动。 陆唯六所有的意识都在那长剑迫近自己面门之时戛然而止,那一刻他仿佛停止了思考,心中也许只剩下最后一点感慨与喟叹。 他知道如今再去仇恨也许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于是也就只剩下这些年心中一直辗转反侧想过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到了今天,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当年师尊说我比不过你,我当时不信,我如今信了。”
第147章 你与我想的有什么不同? 陆唯六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样比不过他。 但如今见到遭遇过这一切的殷昼仍然能够生出剑域,即便双手不能再执剑,他却仍然能够毫无滞涩地挥剑,实力不减反增,陆唯六就明白为什么当年师尊会说自己比不过他了。 这样的磨难,若是落在他的身上,他恐怕早已经放弃了。 可他却还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努力,也许这便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截然不同的原因。 “你不明白,只是因为你从前不肯承认罢了,我与你之间向来有天差地别。你心中存着何等杂念,又为什么人卖命,你自己心中明白。” 殷昼也许也只有这一点还一如当年。 对于他不在意的人,他向来不会委婉。 事实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陆唯六也只能面如死灰。 他从喉咙深处笑了一声:“是,成王败寇,我说不过你。我只盼望着你这傲气能到最后一天,那时候,也许我也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陆唯六的身影便湮灭在力量之中。 这一位众人皆知的太极宫嫡传弟子,就这样死在了殷昼的手中。 殷昼看着他消失的影子,牵动了一下嘴角,说不清是笑还是别的。 * 燕枝觉得自己这随时随地昏睡的毛病是越来越重了,她明明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和陆唯六对峙,下一秒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事情就仿佛已经完全过去,人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她觉得古怪,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脑海之中又总是像一团浆糊一样,什么也没想起来。 这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大约是见她脸色疑惑,殷昼主动为她解惑:“陆唯六给我们布下了困阵,他错把我当成与他师兄有关的人,催动困阵欲对我们下手。 你的实力远远在我之上,他要先对付你,又多少有些忌惮你背后的青云门,不敢真的杀死你,便对你用了法咒,叫你暂时昏过去了。 不过也是我们命大,他才刚刚施下法咒,就似乎又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来不及盘问我便离开了,咱们两个人虚惊一场。” 殷昼这话说得真真假假,但燕枝对他十分信赖,并未怀疑过他话中的真假。 听他这样说,燕枝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存着几分怀疑,但还是说道:“真是古怪,想不明白他们这些前辈究竟怎么想的,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殷昼摇了摇头:“我好得很,他还没来得及对付我,我没受伤。” 燕枝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受伤就好,我就怕他对付你,你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与他抗衡。” 殷昼抿唇笑了笑,没有多言。 但燕枝才刚说完这话,盯着殷昼的眼神却一下子紧了起来。 她忽然往殷昼这边凑过来,一边紧紧地盯着殷昼的样子:“不对,你说谎。” 燕枝这话可并不是开玩笑,殷昼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忍不住一停—— 她,她发现了什么? 难不成方才他落下了什么破绽? 燕枝这时候却已经凑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的眉间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将手反过来,放在他的眼前一晃:“你说你没受伤,这是什么?” 她雪白的指尖上赫然一点嫣红,竟是一滴血液。 殷昼有些怔忡,没想起来这一滴血液究竟从何而来。 他仔细回想,方才杀死陆唯六的时候,他可没有动用兵刃,不过是用绝对的力量将他直接碾碎化在风中,怎么会有血液? 而且仔细一品,这血液之中隐约还带着一些魔气,他就立即反应过来,这滴血液并不是陆唯六的,恐怕是他自己的。 殷昼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那心绪也不过心虚了片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便显得十分安然:“我也不知,想必是陆唯六境界高深,他身上的真气对我而言太过锐利,不知何时刮伤了我罢。” 殷昼向来就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这又不算是什么破绽,只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燕枝叹了口气,一边取出止血的脂膏,用指腹在药盒子之中抠挖了一点,轻轻地揉在殷昼染血的眉间,语气有些愧疚怅然:“想来还是我不够有用,若是我的水平再高一些,早日将你体内紊乱的灵气经脉调理好,你也不必这样时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殷昼稍微愣了一下,下意识有些想躲,但也没躲。 他下意识想躲开,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亲近对他。 年幼微末时的遍体鳞伤都靠自愈,少年逞强时的处处伤痕也不过自己照料,而等到少年以后的那万年孤寂,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雪地之中行走。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直到遇见了她。 那时候哪能想到,原来到今日也有人肯站在他的身边,关心他什么时候弄伤了自己,亲手为他在伤口擦上药膏。 说来说去,到最后竟然在自责自己,怪自己学艺不精,怪自己没能治好他。 也许这也是自己为何这般心甘情愿留在燕枝身边的缘故吧。 燕枝没有发现殷昼的异样,她对他交付全然的信任,一边还在担忧别的:“你说这个陆唯六是不是古怪又自负,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敢说你和他那失踪的师兄有关系,他怎么敢说的? 就算他是前辈,我也觉得他这等所作所为十分不合理,若是再来一次,我定然也是要护在你身前的。” 她这话语之中全是关心,没有一点敷衍之意,反而让做贼心虚的殷昼觉得汗颜。 他与陆唯六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他不愿意告诉燕枝,是因为如今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让燕枝知道,她羽翼未丰,危险和威胁都应该先由他来扛下。 但是即便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将很多事情一直瞒着她,殷昼也仍然觉得自己有愧。 燕枝对自己的担心俱是真挚,没有一丁点作伪,而自己无论是由于什么苦衷,却将那样多的事情把她蒙在鼓里。 想起来之前陆唯六说的那些杀人诛心的话,那时候陆唯六嘲讽他遮遮掩掩,嘲讽他利用燕枝,殷昼也不知燕枝有没有听到。 殷昼不知道若是真的让燕枝骤然知道很多事,她会不会怪罪自己瞒着她,会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在利用她? “假如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与你想的不同,你会不会怪我?” 于是心中的纠缠着的疑惑不知何时就出了口,殷昼下意识地问,心中却又难免觉得自己问得太过冒失。 燕枝反而挑了挑眉,有些兴味的样子。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你与我想的有什么不同?”
第148章 原来自己才是那颗被拱的白菜 这个话一时半会殷昼答不上来。 他正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便又听到面前的少女问道:“刚刚这话是我说得不妥,我应该问你,为什么你会说你和我想的你不同?你觉得在我心中,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殷昼反而更加答不上来。 他哪里知道自己在燕枝心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自己惯常瞒着她好多事情,在她面前总是那样纯良无力,也许在她心中,自己确实如同他想要展示出的那样,是一个精通医术的小白脸儿,纯洁善良,不染尘埃。 不过显然燕枝也没有要他自己一定要回答的意思。 她笑着说道:“你在我心中当然是最好的样子,我觉得你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会那么多我不会的小法术,又会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你比我涉猎还广,似乎什么我不明白的事情都能在你这里找到答案,你在我心中自然是很厉害的人。”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这些还不够,燕枝停了一下,马上又补了一句:“我与你在一块,总是觉得很开心的。你要我说那些好听的话夸你是个多么多么好的人,那我说不来,只是我知道,我同你在一块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 她笑了起来,面容很平和。 殷昼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忍不住问道:“那……那倘若我有事情瞒着你呢?也许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燕枝脸上的神情便十分的不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每个人都有很多属于自己的事情,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让别人知道,那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你有消息瞒着我,就说明我不适合知道那些消息,那不告诉我,瞒着我,也是理所应当的。这和你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你何必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白白给自己添了心理负担。” 燕枝的回答又再次大大地出乎了殷昼的意料。 他忍不住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有事情瞒着你,遮遮掩掩的,难不成你不会觉得我在利用你吗?” “为什么要觉得你在利用我?人与人相交原本就不可能事事都那样纯粹,你若是觉得瞒着我一些不让我知道的事情就是在利用我,那我可把你利用个千八百遍了。” 燕枝在这方面想得极为通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譬如她在度雷劫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看过一本和自己与温静有关的话本子,知道了许许多多这这那那的事情,这种事情哪能告诉别人? 瞒着消息,不一定是为了骗人; 无法做到每一件事情都坦坦荡荡,那也未必就是为了利用别人。 燕枝想了想,伸手轻轻拍了拍殷昼的脸颊:“我倒是没提前想到这一点,你性情温柔,性格患得患失些也是应当的。 我与你说,你就记得一点就好,不必因为这样的小事拘泥自己。 总而言之,我愿意相信你,也愿意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那这样不就够了吗?” 燕枝对于许多人来说也许是个冷淡自持的人,但是与她相交久了,便能够发现她这冷淡自持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温柔体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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