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个一天天长大的少年,看到她背离承诺,他一定,也很失望吧。 …… 一盘栗子糕见了底,两人才往回走,各自沐浴后,一前一后的回了寝殿。 霓云薇进来时,齐清宴正靠在床头看书,雪白衣襟下隐约看到绷带:“太医来过了?” “嗯,并无大碍。” 齐清宴往床边挪了挪,霓云薇爬上榻后在里面躺下。 破冰第一晚,虽不再争锋相对,可同榻而眠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齐清宴看出她神色,顿了顿道:“我回勤政殿吧。” 他说完就要起身,不妨被霓云薇拉住:“算了,歇下吧,你带着伤不要跑来跑去了。” 又不是没共枕而眠过,霓云薇困倦的不行,也不想在折腾。 等到烛火灭了,她抱着被子躺在里侧,却忽然睡不着了。 身边之人呼吸轻不可闻,霓云薇知道,齐清宴也还没睡。 “你……” “你——” “你先说。”齐清宴一顿,在她身后缓缓道。 第55章 齐清宴(6) “没什么......”霓云薇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声音在夜中格外轻缓:“明日父亲离京,想去送一送。” 再见不知何时,霓云薇心中总有不舍。 “你真不走?”齐清宴抿唇。 霓云薇:“我为何要走?” “......” “那我陪你一起去送霓相。” 这便是应了。 霓云薇摇摇头:“不必, 你有伤在身,行动多少有些不便, 算着时间, 送出城不走太远,午时前也就回来了。” 黑暗中,齐清宴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不经意碰到霓云薇搁在一旁的手。 床榻晦暗,两人一时皆是怔愣,他碰到了没躲开, 霓云薇则是没反应过来。 半晌, 齐清宴话音含笑, 但有些担心, 还是忍不住劝:“近日京都不太平, 我会安排好你周身的护卫,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尽量早些回来。” 不针锋相对时,齐清宴对她有求必应。 “知道了,放心,我很惜命。” 顿了顿,霓云薇补充道:“你也惜命些。” “......”静默片刻, 齐清宴勾唇:“嗯, 我知晓。” 这世间至亲, 他们唯剩彼此,不能再经受丝毫的分开了。 —— 京畿五十里处, 护卫皇帝的羽林卫首领对着华盖马车旁的霓云薇行了礼,声音恭敬:“禀娘娘,咱们该回了。” 父亲的马车越走越远,霓云薇眸地水光脉脉,闻言颔首:“走吧。” 她转身回到马车上,还未坐好,便听到马车外突起一片嘈杂之声,羽林卫们高声道:“有刺客!保护皇后娘娘!” 霓云薇蹙眉,一把掀开帘子,漫天箭雨而至,她敏锐地侧身躲过,然而皇后冕服厚重华贵,她动作多少不济。 “娘娘!您先走,臣等在这能拖些时候!” 霓云薇不是纠结的人,她虽懂些武艺,但跟这种刺杀的死士比起来还是显得稚嫩些,她冷目搭马,娴熟地拉弓,箭尖以破竹之势射向一个正在向她靠近过来的刺客。 对方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是突厥人!” 羽林卫们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皇后娘娘!这里离京都不远,此等刺客皆为死士,人数并不多,我等护着您先回城!” 霓云薇弃了那辆华贵但行动缓慢的马车,换了羽林卫的战马,扬鞭厉声:“走!” “是!” 不知跑了多久,等到城门近在眼前,还不待霓云薇高兴,周围惊呼声便自她耳畔传来—— “皇后娘娘小心!” “娘娘——!” “皇后娘娘!!!” 风声鹤唳,利箭射入马腿,马匹受惊发出一阵吠响,而后狠狠将霓云薇甩了出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霓云薇还有功夫想,看来齐清宴要失望…… 午时之前,应该是回不去了。 —— 关雎殿内,太医跪了一地。 羽林卫的几位领头也是面无血色地双股发抖,唯有指挥使还算冷静,尽管声音磕磕绊绊,还是把遇刺的前因后果说完了,末了道:“属下等护卫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床榻之上,头上包缠纱布的女子正是霓云薇。 方才在京畿外,霓云薇的战马被刺客射中,按理说她懂些功夫,不至于受伤太严重,但那位置太过刁钻,她坠马后卸了力,落地前调整了姿势,不至于摔得太惨。 但头还是不偏不倚地撞到一块大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待羽林卫扫清刺客,急忙将霓云薇送回宫中,迎接他们的便是龙颜震怒。 那是众人第一次见齐清宴发那么大的火。 “臣该死!” 羽林卫首领跪伏在地,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皇后,什么时候能醒?”齐清宴眼底韫红,嘶哑开口。 “回陛下,娘娘头部受创,但好在伤口不大,失血不算多,等服了药下去,晚些时候便能醒了。” 齐清宴缓缓松一口气。 好在受伤不重。 知晓她遇刺昏迷那一刻,齐清宴正在与内阁诸臣商定突厥之事,听到霓云薇的消息,他往日清冷的面容终于出现皲裂,从勤政殿到关雎殿这一段短短的路程,齐清宴几次差点摔在地上。 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齐清宴不能想到有一日,若这世上再无霓云薇,会是怎么样。 日头西斜,更夜沉沉,关雎殿的地上洋洋洒洒跪着的人有增无减。 每一刻都是煎熬。 齐清宴面色苍白,然而无人敢劝。 直到子时过半,床榻上的人才轻微动了动手指。 齐清宴立刻凑近碰了碰她的唇,轻声唤她:“云薇?” 头好疼...... 霓云薇缓缓睁眼。 入目便是齐清宴的脸。 床边坐着的男子双目赤红,眼下青黑,连玉冠束着的青丝都轻微松散垂落几根,面色苍白,瞧着十分憔悴。 此刻见她醒了,他略有些急得回头唤了声太医,安静的外殿顿时嘈杂起来。 打水的端药的,还有人悄声念叨着‘老天保佑,皇后娘娘可终于醒了......’关雎殿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即便是齐清宴性格清冷从不嗜杀,但事关霓云薇,这位他宁违祖制也要立的皇后...... 谁能知晓他会做出什么? 一时之间,人人皆有捡了条命的幸福感。 ...... 皇后娘娘…… 这称呼进入脑中,霓云薇轻轻蹙眉,目光清澈茫然,望着齐清宴道:“我是谁?” 齐清宴神色复杂:“......” 一旁的太医及宫人:“!????” 眼瞅着方才还喧哗的殿内因她的话顿时安静下来,霓云薇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嘶’了一声,苦笑道:“我应该是......脑子摔出问题了,不太记得人。” 一时间无人敢言。 霓云薇思忖着,方才那人叫自己皇后娘娘......眼前身着龙袍面色苍白的憔悴青年,应该便是皇帝。 他们是夫妻,那应是最信任的人。 霓云薇脑中一片空白,连自己叫什么都暂时还没想起来。 “我是你的皇后?”她看着齐清宴,不确定的问道。 “是。”望向她的目光幽深复杂,齐清宴没想到,让霓云薇承认他们的关系,竟然是以这样的情境...... 霓云薇抱歉道:“你能告诉我,我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你出宫时受了些伤。” 齐清宴垂下双眸,掩住眼底微光。 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窃喜于对方的忘记。 她只相信他的样子…… 真好啊。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太医治好你。” 齐清宴说完,试探的伸出手,缓缓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霓云薇眨了眨眼,对他的亲近不躲不避:“好。” 齐清宴眼底渐渐浮起喜悦,像是触碰到了自己求而不得许久的珍宝,他两只手拖着霓云薇的脸,静静看了片刻。 一旁宫人识趣地退出内殿。 甫一睁眼便看到他,对方的气息让她觉得熟悉,对他的触碰也没有下意识的排斥。 霓云薇相信自己身体的反应,所以并未对身份有什么怀疑,自然也不会躲避对方的动作。 “我们成婚......多久了?”刚说完话,脑子一抽,霓云薇疼的吸了口气。 齐清宴闻言动作微顿,继而神色如常道:“不足三月。” 原来如此。 霓云薇颔首,又看他带了憔悴的脸色,关心道:“你一直在守着我?” “嗯。” “歇歇吧。”她往里挪了挪身子,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累不累?” 说着,动作自然地抬手,也学着他方才的动作,摸了摸齐清宴的脸。 微刺的胡茬戳的她一停,刚想收回手,齐清宴却突然抬手牵住霓云薇,声音微哑:“我还有些事,你先休息,待会再来看你。” 霓云薇环视一周,虽然告诉自己可能是撞到脑子暂时忘记,但还是有一丝不适应,闻言颔首:“那你要早些回来啊。” 齐清宴眼底情绪浓郁,偏头以拳抵口唇,抑制半晌后道:“好,我很快回来陪你。” 霓云薇露出个放心的笑。 —— 齐清宴回了勤政殿,他沉默坐在御座上,静静打量台下众人。 台下被召来的人均是冷汗连连。 大多是内务司、御膳司管事的人、甚至还包括了关雎殿大大小小所有的小宫女小黄门。 他们这群人官职不高,虽然服侍的是天下最尊贵的主子,但平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皇帝召见的。 陛下这是要干嘛?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淡淡开口:“皇后抱恙,需要静养,闲杂琐事,日后便不许在她耳边提起。” 方才他问过太医,霓云薇这失忆之症何时能好。 太医答复,人脑经络疏密,一切皆不好说,有可能三五月,有可能三五年,更有可能这一辈子便想不起来了。 齐清宴听到这话,怔忡片刻,随后挥退了太医,一人独自沉默许久。 …… 摩挲食指上一枚曜石扳指,齐清宴冷肃面容几乎没什么情绪,然而接下来的口中之语宛如平地惊雷,砸在台下之人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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