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显然已经无法继续做生意了,唐昭昭硬着头皮收拾东西,带着僵硬的何家母子回到了院落,闭门谢客。 然而这消息已经越传越广,很快就传到了将军府,光大堂中,唐家上下齐聚一堂,连唐果儿都挣扎着给人搀扶着过来了。 第52章 断了唐昭昭的生路 唐老夫人坐在上首,唐凌度充当好事者,将事情从头到尾打听清楚,一股脑儿都捅了出来,很有一股兴奋劲。 唐映天昨日还惶惶不安,如今更加摸不透云景辰的意思了,“宣城王此举,看起来倒不像是刁难唐昭昭的样子。” 莫不是,这两个人果真私下有什么交情不成? 那可是宣城王,我行我素,有时候连皇帝的面子都未必给,若不是真的有交情,怎么会纡尊降贵在婚宴上帮助唐昭昭? 若是如此,唐映天思及这段时间逼迫唐昭昭另嫁的事情,心口立刻沉了下去。 唐果儿一听,苍白的脸微变,忙出声道:“爹爹,女儿倒是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哦?”唐映天看过去。 “爹爹是男子,有些事情未必如女子细致,果儿为着姐姐着想,反而觉得此事越发不妙了呢。” 唐果儿有些娇弱不胜地歪在厚垫椅子上,仿佛又想起了那顿板子,面露惶恐,“爹爹细想,这第一,若是王爷果然对姐姐有意,二人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为何不迎姐姐过门?哪怕是给个妾室的身份也好啊。”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何等尊贵?怎么可能让娶过去的姑娘在外抛头露面?又且多日不理会?如此有损女子名节,却让姐姐如此自处?” 此话一出,唐映天的眉头皱得几乎能够夹死苍蝇,捏着拳头默不言语。 唐果儿见他变色,再接再厉道:“这其二,今日本该是薛放求娶姐姐的时候,遂成佳偶的好日子。但王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令姐姐失去了再嫁的好机会,如此一来,谁还敢再娶姐姐?” 唐凌芥皱眉,就要说什么,唐果儿却眼疾手快地再跟一句:“若是姐姐再嫁不出去,她这辈子岂不就毁了?这对女子而言是多大的侮辱?姐姐亦是女子,难道就不想成亲生子吗?” “果儿大胆妄论,王爷今日若对姐姐好,就该将姐姐接走。若看不上姐姐,就该置之不理成全薛放。但他如此不上不下的,怎么看都是在刁难姐姐,暗着给姐姐穿小鞋呢。” 说完,唐果儿越发愁眉苦脸,忧心如焚地叹了口气。 唐果儿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就连唐凌芥都无话可说。 婚姻大事何等重要,唐昭昭的名声就算不要了,未来也不要了吗?宣城王态度暧昧不清,分明就是断了唐昭昭再嫁的未来。 但若真是如此,那不也说明宣城王对唐昭昭心怀不满,难保不会牵连到将军府啊! 唐映天与唐老夫人想得更深,家里的老大、老二将来都是要出仕的,唐果儿也要嫁人,若是宣城王真个因此迁怒,那么将军府就彻底完蛋了! 别说是个三品将军,就是那当朝一品的丞相,在那宣城王府门前,都要小心翼翼!他们如何应对得了云景辰? 见众人犹豫不语,唐果儿心下一狠,又轻咳着说:“再者,先前唐家酒楼的生意吃了大亏,那王爷若是对姐姐有心有意,岂有不帮衬的?可他视而不见,这……还不明显吗?” 唐家酒楼的事情,岂不就是最明晃晃的证据! 是以唐果儿的话一出来,就连唐老太太都忍不住眉头大皱,心下猛跳了跳。 唐凌芥眼看风头不对,连忙大声道:“你们是不是想得太远了?晚晚也说,王爷身体不适时正是昭昭救了她,宣城王或许就是看在恩情上才帮忙的。” “况且一恩一了,成亲之后他没有理由再继续牵扯,但也没有必要心怀恨意吧?”唐凌芥提醒他们,“宣城王在外风评固然狠毒,然而却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说罢,还凛凛盯了眼唐果儿。 他不否认唐果儿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但话里话外都是在将唐昭昭的后路断尽,用心未免有些狠毒了。 唐果儿对上他的目光,心下微紧,但却想到昨日木华苑的事情来,心下一恨。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看向唐映天,自然而然接上话茬,“爹爹,凡事不能轻下定论。搞不好,就是因为姐姐知道了王爷有什么隐疾,所以才要挟王爷答应的呢?” “否则,那可是宣城王,皇亲国戚的婚事,怎么能随便拿出来胡闹报恩呢?” 唐凌芥脸色一寒。 唐凌风听到这里,一下子有了底气,想起昨日被围攻的事情,不满道:“父亲大人,儿子以为妹妹说得不无道理。倘使宣城王果然受到胁迫,心中必生不满,今日之事也就可以理解,而且很明显,将来他不会给将军府好日子过。”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王爷啊! 还是天子最为宠爱的王爷! 他的婚事,天子必然郑重对待,怎可能如此儿戏? “父亲大人,并非儿子无情,可事已至此,与其让唐昭昭连累我唐家,不如……”唐凌风握紧扇子,试探着说,“务须快刀斩乱麻,断了关系才可啊。” 光大堂沉默无声,唐映天抬起头,神色严肃,却一语不发。 就连唐老太太,虽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事关唐家,他们的谨慎也是理所当然。 唐凌芥见状,心下已知无力回天,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不想听了。 唐凌度望着那道背影,心里也有些难受。 思来想去良久,唐映天沉声,“要么,我就向外声明,从此唐昭昭与唐家再无关系!” 唐凌度半冷不热地啧了一声:“反正她也本来就不是亲生的,临安城中怕是都知道了,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大不了疏远就好啊。” 唐凌御这次倒是意外的镇定,粗声说:“也对,反正家里的产业也不会给她,她搬出去时不也喊着要分家吗?就随她意好了。” 说完余光一扫,忽然意识到老祖母还在,正担心自己被骂呢,谁知唐老太太只是掀了下眼皮,竟没有吭声。 这不就是默许了吗?! 唐果儿也惴惴不安地注意着唐老太太,谁知这次老太太竟没有帮唐昭昭说话,顿时心花怒放。 她努力控制着面上表情,更进一步道:“可虽然姐姐不与我们来往,但毕竟还是住在何师傅那儿的。这临安谁不知道何师傅是咱们唐家的厨子?再者,唐昭昭那小食摊,不也就在闻香阁旁边吗?” 唐凌度听罢似笑非笑,心直口快道:“可那何方毕竟不姓唐,本就是个外人,你要是想让何方都断了和唐昭昭的来往,不就是断了她的生路了吗?” 第53章 和唐家彻底切割 众人也不都是傻子,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唐果儿神色微凝,没想到唐凌度这次竟然会帮唐昭昭说话,忙不安地低下头。 “四哥哥不要误会,果儿也不是不为姐姐着想,可毕竟外人一知半解,很容易传出些风言风语。”她抬起眼帘,眼角微红,委屈地说:“姐姐那里,咱们唐家也不会亏待,大不了多送些钱财便是。” “但是为了唐家,为了哥哥、父亲还有祖母,咱们与她既要切断联系,就得表现得彻底些才是。四哥哥这么说,是把果儿看成什么人了?” 唐凌度一脸莫名,就要开口,却被唐老太太冷不丁地抢过了话头。 “何主厨那边,老身着人去说一声便是,此事不需再谈。” 唐凌度:“……” 唐果儿眼里划过喜色,用帕子挡了挡嘴唇,余光却忍不住冷冷瞥了眼唐凌度。 对唐昭昭的小食摊也很好处置,当务之急是要划清干系。 商议完,众人略坐了一会儿便散了。 回到贤德堂,唐老太太坐了会儿,从小抽屉里摸了把钥匙给苏嬷嬷。 “去取些银钱,而后通知闻香阁那边,让唐昭昭尽快搬出去,”顿了顿,唐老太太又道,“还有那边的铺子,叫人也收了。” 苏嬷嬷吃惊道:“老太太,您果真决定好了?” 唐老太太点头,沉声道:“我看中唐昭昭是惜才,想她日后可以为唐家所用。但如果宣城王的事情真的会影响到唐家未来,我也不会为一个外人动容。” 说到底,唐昭昭毕竟不是唐家的血脉。 养了她这么多年,也从没短过吃穿,唐家也没有太对不起她的地方。 不是唐老太太无情,实在是那宣城王不好惹,他们唐家不过是个三品将军府,得罪不起的。 今朝重文轻武,府里的大公子还要科举,二公子要入武途,都事关唐家的未来,唐老太太再惜才,也要为家族考量。 苏嬷嬷无奈,只得带上人,取了纹银百两给闻香阁那边送去,将唐家的决定也一并说了。 何方等人自然是大惊失色,宛若五雷轰顶,扒着她哀求许久。苏嬷嬷心下虽不忍,可为着大局,也只得狠狠心,抽手去了。 “唐家待她不薄,如今,不求她报恩,也不要还仇吧。你们也是唐家的人,往后须得自重些才是。” 此话委实令人心寒,何方回头同何婶对视一眼,忧愁爬上每一条沟壑皱纹里。 回到院子里,面对唐昭昭,何方也只得原话转告。 唐家让唐昭昭搬出去,这是小事。可连摊位都不给租了,那将来如何营生? 苏嬷嬷暗示何家也要同唐昭昭切割干净,不要有什么牵扯,这无异于是要孤立唐昭昭,连条后路都不给她留,此举更是令何家心中凉了一半。 可何家毕竟是下人,无法左右唐家的决定,只能干愣着,望着唐昭昭。 唐昭昭怔了许久,呼吸都被攥紧了,心痛难忍。 原以为唐老太太也是心疼原主的,不曾想,唐老太太也不过是以利益为先。情况还未分明,唐老太太要舍,竟连后路都不给她留。 “小姐,”何方迟疑道,“您……” 唐昭昭回神,看向何家四口,轻轻地吐出口浊气。 “别担心,我没事。这样也好啊,”唐昭昭看看这院子,再想到那闻香阁,嘴角一抿,“这样正好可以彻底跟唐家切割,我也不必寄人篱下,从此……就不用担心唐家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何家人只当她是在故作坚强,何婶眼圈都红了,“好孩子,你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偏偏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来,老天真是不开眼!” 唐昭昭笑了声:“我从不期待老天爷,这条路虽然艰难,但终究还不是绝路。好歹我现在还有些盘缠可以使用,不妨事的。” 何方哪里信她,“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如今没地方住,又没得生意做,往哪儿去找个落脚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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