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战发生在二十年前,按年龄推算,小师兄至今也不过四十,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令他长成了如今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别说修行之人四十多所看上去和二十岁没有差别,万殊真人那副样子,说他几百岁了都有人信啊! 岁月在他身上岂止是杀猪刀,简直是断头铡好嘛?! 可如果万殊真人曾是两仪宫人,又怎么会在两仪宫附近的山头另立一个八仙堂? 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陆渺直觉不妙,想到未来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她一时心绪难平起来。 随着宗连被游骋怀一手刀打晕,两人也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之中,再睁眼,宗连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两仪宫中。 游骋怀坐在他床前,正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宗连问:“你把我带回两仪宫做什么?” 游骋怀道:“你可知,你吸收了魔气,如今体内气息紊乱,连做梦都在喊打喊杀?我怕师父看出来,所以跟他说,你被魔物所伤,昏迷不醒,师父让我把你送回两仪宫静养。” 宗连哼道:“我都要离开两仪宫了,怕师父做什么?倒是你,你向来鲁直,却为了我,向你敬爱的师父撒谎,这又是何必?” 游骋怀撇开头,默了一会儿,又道:“小师弟,你别再说气话了,掌门的位置,不跟你争。两仪宫本就是你父亲一手创办,没有道理让你离开的。我先回去战场,等打完了,我就离开。” 那一瞬间,宗连只感觉荒谬和愤怒。 荒谬的是,游骋怀这个猪脑子真的以为他在乎的是掌门之位,还口口声声要让给他。至于为什么愤怒?宗连心中情绪交织,他也说不上来。 他盯了游骋怀许久,才冷笑道:“我要你让?你配么?” 游骋怀低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起身道:“小师弟,你好好调理身体,我走了。” 宗连哼然不语,心中盘算,等游骋怀一离开,他就离开两仪宫,再也不回来了。 游骋怀顿了顿,回头道:“对了,小师弟,在你熟睡的时候,我在你体内下了禁制,在你体内的魔气驱散之前,都不能离开两仪宫。等到那一天……师父他们,也就回来了。”说完,他抢在宗连发作之前,一脚跨出宫门。 游骋怀站在门口叮嘱道:“小师弟,你一个人在家别怕,我开启了护宫阵法,如果有魔物靠近,当场就会将其镇压。” 宗连没想到师父竟连护宫阵法这样的机密也告诉了游骋怀,他眼中恶意呈现,气笑道:“你去吧,我恨不得你们全都死在战场上,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游骋怀眼中露出受伤的神情,他深深看了宗连一眼,转身离开了。 宗连心中郁愤难当,却又无从排解,魔丹一方面带来了修为的增长,一方面,也使得魔气在他体内徘徊不散,禁制也始终无法解开。 不知过去了多少日,他听见宫门外传来热闹的说笑声,隐约是师兄师姐他们得胜归来,欢声笑语地再打闹,宗连压抑怒火,“腾”地一下站起来,打开了宫门。 欢声笑语一下子消散了,他看见眼前几名面黄肌瘦的修士,才知道,方才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那几名修士还没来得及敲门,便见宗连打开了门,为首之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自言是流落此地的散修,想要借宿修整。 那一刻,宗连绝不是因为想要打听战场上的消息,他只是觉得一个人待得太久,有些乏味,便让他们进来了。 可是散修们千恩万谢的进来后,就地打坐,互相也没有言语,宗连等到半夜,也没有听见什么有效的信息,他便睡了过去。 当晚,宗连体内魔气再次汹涌,他听见散修们在外面叽叽咕咕地调笑。 “两仪宫的人都死啦,从师傅,到徒弟,死了个干干净净。” “那住在这里的是谁?” “他呀,他不过是个不敢上战场的逃兵!” 师门在战场上惨死的样子浮现在他的眼前,宗连一下子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原本以为那是魔气作祟,这时,他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现如今,战火连天,仙家门派死伤惨重,好些小门派都灭门了。” “那两仪宫……” “你问别的我还不知道,问这家门派我可清楚。他们加上掌门一共八人,全都死在了战场上。我还听说,那位掌门临死之前,还发下重誓,要将门下弟子逐出师门,到如今,两仪宫已经没人啦。” “那住在这里的是谁?” “他呀,其他人都死了,你说被逐的那个人是谁?要我说,他不过是个……” 散修的话还没有说完,宗连赤红着眼睛踢开了大门。 散修们以为他早已睡了,才敢小声讨论,背后议论被正主当面拆穿,大家面上都露出尴尬。 宗连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散修们面面相觑,哪好意思当面重复,宗连的脸上隐隐浮动黑气,他一字一顿道:“两仪宫加上掌门八人,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散修低头垂手:“是。” 宗连喉中涌出一口腥甜,他闭了闭眼,又问:“掌门临死前要把弟子逐出师门,逐得是谁?为什么?” 散修抬头瞄了他一眼,磕磕巴巴道:“不、不知道。” 一瞬间,气血在宗连胸口翻涌,他喷出一口鲜血,压抑在体内的魔气再也按捺不住,顺着七经八脉游走于全身。 散修抬头见他脸上黑气浮动,忽然察觉出不对:“魔气,他是魔!” 宗连本想辩解说自己不是,可他体内的清浊二气在相互缠斗,苦苦压抑间,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手臂在微微抬起。 散修们如临大敌,不等他解释,几柄长剑齐齐刺来,瞬间将他洞穿。 宗连眼尾发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体里的长剑,片刻之前,他还在善与恶之间苦苦挣扎,就在被长剑洞穿的刹那,恶念以压倒之势淹没了善念。他吐出一口血沫,狠狠抱住几把长剑向外一拔,大量的魔气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来。 散修们原本修为低微,就打不过宗连,更何况他眼下入魔发狂,更是无从抵抗。 尖叫四起,散修们溃散而逃,宗连放开了对魔气的压抑,这才感觉到自己真正掌握了魔丹的力量。 他半张脸全是血,咧着一排被血浸透的牙齿,一步一个血脚印,向四散而逃的散修们走去,他一边狞笑,一边将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向散修们掷出。 一个、两个、三个…… 散修们被他牢牢钉在地上,挣扎着求生,却只能眼睁睁去死。 宗连满目鲜红,他看着被血液喷溅在两仪宫的墙壁上,仿佛看见了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在战场上被魔物杀死的场景,他张着嘴,发出凄惶的嚎叫,似乎是哭,又似乎是笑。 宗连浑身都散发着黑漆漆的魔气,他放任自己的意识被魔气侵蚀,即将堕入最深沉的黑暗。 “魔,魔……”一名年轻的散修失声呢喃,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猛然起身,举起长剑,从后背狠狠扎向宗连的心脏,一击得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后退几步,失魂落魄地撞到了墙壁上隐藏的机关。 “嘎吱”一声,两仪宫的地道在宗连脚下开启。 就在此时,两仪宫的护宫阵法终于识别到了魔气,一道金色的八卦飞旋而出,直奔魔物。 宗连被散修击中要害,心神失守,终于堕落成魔。 下一瞬,宗连被金色的八卦阵击中,在他痛苦的嘶嚎声中,罗盘飞速在他的头顶旋转,他被无形的力量向下压迫,仰面倒入了两仪宫的地道里。 一名散修眼疾手快地拨动机关,将宗连关在地道之中。 两仪宫建派以来不过百年,忝列七十二门派之末。二十年前,仙魔交战未歇,惨叫灭门的仙门不知凡几,两仪宫不过是其中一个。 这一天,两仪宫的最后一人——宗连,他死在了自家的护宫阵法下。
第19章 .回归 临死前,宗连的大脑一片混乱,陆渺眼前的光幕彻底消失,只剩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任何场景。黑沉沉的魔气挤压着陆渺,汹涌的恶意向她袭来,她听见宗连心头最后的呢喃:“我没有家了……” 随着这声呢喃,宗连彻底断绝了生机,魔气汹涌而来,冲散了宗连残存的意识,他不再有善恶两念的挣扎,彻底沦为了魔气的容器。 江行舟和陆渺之间无形的阻隔也因此而消散,江行舟一抬眼,便看见了在风暴之中挣扎的少女,他见对方站在一片没有光亮的黑暗里,大声喊道:“陆渺,到我这儿来!” 陆渺闻声抬头,见到江行舟,面上一喜,她见对方所站立的空间,光幕宽大明亮,可是光芒照亮的地方,魔气汹涌,好似蛰伏在黑暗中的恶龙,她连忙道:“江行舟,你那边才是是魔气的源头,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恶念,你快到我这边来!” 江行舟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他站在原地,神色古怪地低语:“令人作呕……” 陆渺见江行舟没有动作,向前几步伸手去拉对方,可是他却将手垂落身旁,默默攥紧了拳头。 黑暗之中,陆渺没有看清江行舟的表情,随着宗连死去,又以魔的状态复活,他作为人的意识消散,善恶两念的束缚也随之溃散,江行舟和陆渺同时感觉到眼前一花,他们从过去的回忆之中解脱出来,回到了两仪宫的地道里。 夜明珠仍在地道中盈盈照亮,陆渺抬起眼睛,和对方目光相接的瞬间,江行舟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她无法捕捉。 陆渺欣喜道:“太好了,江行舟,你没事!” 江行舟挪开视线,含糊道:“嗯。” 这时,打斗声从地道外面传来,两人攀爬上洞顶,悄悄从地道往外张望,陆渺一眼便望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全是两仪宫人! 果然宗连从地道中逃脱出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开杀戒。 两人寻着打斗声看向不远处,见全身散发着魔气的骷髅正在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打斗,两人一黑一白,正斗得难舍难分。 “师父!”陆渺失声叫道。 万殊真人接到求助,匆忙赶来,便看见魔物横空出世,地上满是两仪宫人的尸体。 平日里,万殊真人看上去不过是个懒散随性的糟老头,可是,因为二十年前宗门发生的巨变,他不可能对魔物袖手旁观,当即拔出佩剑,毫不犹豫地与魔物缠斗起来。 宗连已经化为一具枯骨,万殊真人也变成了一个老头,又因为各自的原因,他们如今用得都并非两仪宫的功法,是以,同门两兄弟纠缠了几百回合,打得不相上下、难解难分,却硬是没有认出彼此。 万殊真人原本以为自家两名新弟子遭了魔物的毒手,已不幸罹难,骤然听见陆渺的呼喊,他手下动作一滞,被魔物寻了个空子,白爪划过他的脖子,在心上三寸抓出一道深可见骨地血痕,平衡瞬间被打破,万殊真人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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