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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貌迥异的仙族和魔族要了一些糕饼和酒，坐在茶寮里划起拳，你哥俩好，我六六六，声浪起伏，好不热闹。 这一路走来，凡是魔界占领之地，无一不是如此场景，仙魔两族仿佛毫无隔阂，竟然融洽的生活在一起。陆渺先时惊异，越靠近颍川，见得越是频繁，渐渐便开始习惯了。 恰逢老板提着一壶热水过来添茶，陆渺便与之攀谈起来。提起城中仙魔两族和谐共处之景，茶寮老板赞不绝口。 “别人都说，当今魔君乃是仙魔混血，他最讨厌别人因身份界定出身，便严令属下魔族不得压迫仙族。一开始，魔族的人侵占了仙界的地盘，还会像原来那样烧伤掳掠，可是魔君严惩不贷，将那些作乱的魔族通通杀死，以儆效尤，后来魔族就不敢作乱了。” 陆渺道：“就算魔族不敢作乱，难道仙族就甘心被魔族统领？不反抗吗？” 老板道：“魔族攻占了仙界的地盘，每到一处，魔君就把原来统治这里的仙族抓起来，投降的赏，反抗的杀，又打出了口号，说什么……仙魔一体，同气连枝。一开始也有很多反抗的，可奈何魔族武力高啊！后来实在打不过，投降的仙族越来越多，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陆渺若有所思道：“江行舟他……” 老板吓得把水壶丢在地上，一把捂住了陆渺的嘴，急声说：“可不敢直呼魔君的名字！魔君他性格暴戾无常，被他听到了，会没命的！” 他左右扫视一圈，以手附耳，轻声道：“我听说，魔君一顿饭，要吃三十对小孩儿的耳朵！他还喜欢参观别人的梦境，一旦有要背叛的念头，就会被他从梦中杀死！还有，他把酒倒满了池塘，把肉堆成了树林，每天坐在高台上，用青铜的柱子炙烤叛军的身体……” 陆渺听着一阵无语，酒池肉林，这是什么纣王？又是御下有方，又是暴戾无常，这形象如何能统一在一个人的身上，传谣的人难道不觉得割裂吗？ 但陆渺还是很捧场，顺着老板的话问道：“他这么暴戾，仙族难道就安安分分不会反抗？” 老板道：“反抗嘛，也有。不过要反抗的都去了伺天宗，在战场上和魔族对抗。不过，我看你年纪轻轻，还是要劝你一句，仙魔合并是大势所趋，别去送死了。” 陆渺道：“我没想送死，我只是……”一转念，她问，“我就是想去石口镇，你知道怎么走吗？” 老板一副看透了的神情：“你看你还不承认，我问你，你去石口镇，是不是要去不春山？” “……你怎么知道？” 老板又问：“你去不春山，是不是要去八仙堂？” 陆渺眼睛一亮，惊喜道：“是啊！八仙堂还在吗？” “当然在！”老板道，“你去那儿不是要造反是什么？虽然是比去伺天宗好些，至少不用送死。不过，要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别听那些人胡吹，说什么八仙堂是仙界安插在魔界后方的一杆大旗，没意义。” 陆渺听得迷迷糊糊，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老板疑道：“你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这都不知道吗？魔君登基之前，曾是八仙堂的弟子。所以，后来，即便魔族侵占了仙界大半土地，所有仙门都改旗换帜，唯独只有八仙堂，就离魔都不远，却安然无恙。所以又很多仙族都跑去，恳请八仙堂掌门收留，以清理门户之名，共同声讨魔君。” “后来呢？”陆渺问。 “嗐！自然是被魔君轻易地击溃了呗！不过魔君也没把他们怎么样，还是放任八仙堂不管。后来又有好多人去了八仙堂，想要在魔界之中，求得一个仙门的庇佑。再后来，随着仙魔两族相处的越来越融洽，这样的人也少了。” 陆渺听得心潮起伏，满怀希翼地问道：“那八仙堂如今的掌门是谁？” 老板回想了一下：“听说好像不爱出门，我也不清楚具体的信息，好像……哦，对了，好像姓沐！” “沐？”陆渺的心沉了下去。 当年，陆渺曾亲眼见证江行舟杀死游骋怀，而大师兄和二师姐的结局，在《登仙录》原著中并没有记载，她不知道两人结局，可大师兄若还健在，八仙堂的掌门怎么会姓沐？ 八仙堂，一猫一狗六个人，如今，竟没有人留下了吗？ 陆渺抱着一颗沉甸甸地心情，回到了不春山，她站在八仙堂门前，看着老旧的门扉，还有上面龙飞凤舞的旧匾，手指悬在半空，半晌，不敢落下。 “你倒嫌弃我做饭难吃，就凭你那三瓜俩枣，有本事去请个厨娘啊！”一个明亮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总角童子一边扭头叫骂，一边撞进了陆渺怀里。 陆渺：“……” 童子吓了一跳，回头打量陆渺：“你谁？” 陆渺一时踌躇，却见一位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惊喜道：“厨娘？你是看见我告示来应聘的？” 陆渺打量着对方的脸庞，隔着鼻梁上那副厚厚的眼睛，依稀辨别出一丝故人的影子。 姓沐…… 陆渺的脑子像过电一样，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木！ “于挚飞？”她道。 青年扶了扶眼镜，皱眉道：“你不是来应聘的？又是哪家仙门派来的，我于挚飞和江行舟势不两立，不可能去帮你们送礼物走人情。” 他说着，挥舞着双手就要把陆渺往外赶。 陆渺连忙道：“厨娘！我是来应聘厨娘的！” 童子在旁翻着白眼说：“师父，不是我说，你出那点聘金能请来的厨娘，绝对有问题！” 于挚飞将信将疑，推着两扇木门就要把陆渺关在外面，陆渺把一只脚卡在门缝中间，辩驳道：“我没看见什么招聘的告示呀！但我是专门为你而来的，我，我要拜师，顺便可以做饭！” 感谢攻略系统，陆渺曾经突击学习过做饭，虽然不好吃，但勉强能应付。 童子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拜师？我们掌门除了念经，啥也不会，还有人想要拜师呢？” 被他这么一打岔，于挚飞好像也有些挂不住，他脸色更差了，挥挥手道：“滚滚滚，我不收徒弟，要拜师去伺天宗！” 陆渺一脚抵在门里不肯松开，诚恳地望着于挚飞道：“我要拜师！” 于挚飞试图把陆渺的脚从门缝里踢出来。 “我会做饭！不要工钱！” 于挚飞稍有迟疑，脚上的力气好像松了一些。 “我想学木工！” 于挚飞的手松开了，和童子两人一大一小愣在门里，陆渺趁机挤了进去。
第49章 八仙堂还像是从前那副样子,门扉上挂着一块被虫蛀过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的“八仙堂”依旧，门扉上刷着一层新漆,原本贴着的两张红彤彤的门神被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用桃木雕刻而成的门神，一个张牙舞爪,一个凶神恶煞,还是从前那副灵魂的笔触。 推开院门,迎面就是一座砖石搭建的厨房，若不是里面正向外冒着滚滚黑烟，陆渺几乎有种错觉,仿佛一个晃神,就会有一位身高近两米的壮汉穿着围裙握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问她想要吃什么。 于挚飞骂了一声,急急忙忙赶到厨房里去救火,陆渺在院子里出神的张望,只见墙角下趴着一只猫和一只狗,五年不见，它们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仍一派悠闲地趴在那里晒着太阳打着盹儿。 陆渺走过去,蹲在喵师姐和汪师兄面前,喵师姐没有像往常一样，傲娇地走开,汪师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持重地观察。一猫一狗同时昂起头,抽动着鼻子，片刻，齐齐向她的怀里走来。 于挚飞被熏得满脸发黑，呛咳着从厨房里走出来，揪住童子又吵了起来，一个埋怨对方做个饭能把房子烧了，一个埋怨对方避火符都画不好才导致厨房走火。两人吵完一通，才想起那个新来的厨娘，在院子里搜寻一圈，才在墙角下找了她。 于挚飞惊讶的看着平日里高傲的猫狗们一边一只坐在陆渺腿上，状似亲昵，童子更是长大了嘴，提醒道：“小心喵师姐挠你！” 陆渺笑吟吟地抬头，恰逢喵师姐在她脸上舔了一口。 “……” 陆渺注意到两人的争端，站起身往厨房里走了一圈，她捡起于挚飞随手放在灶台上的刻刀，在灶台上刻上了一个防火符，退开了些，又在厨房的门梁上补充了一个。 于挚飞呆呆地看着她：“你，你真的是来拜师的吗？” 陆渺笑笑说：“当然！” 于挚飞让童子安排陆渺去住下，经童子介绍，陆渺才知道，他叫荆生，几年前不春山落入魔界地盘，一大批仙族前来投靠八仙堂，他被丢弃在八仙堂门前的柴火堆上，才被于挚飞收养。 陆渺一边听他介绍，一边沿途观望，只见不春山上到处都是屋舍，只是内里空空，门扉腐朽，已是破败。荆生一边走一边说，别看八仙堂如今这幅模样，也曾经是短暂繁荣过一段时间的。这些空置的屋舍就是给那时候前来投靠的仙人们居住的，只可惜，那时候于挚飞不过练气，又没有学会游掌门化纸为屋的本事，便实心意地劈开来许多木材，真材实料地给所有人盖了木头房子，“木头掌门”这个称号，也就是那时候得来的。 后来，来投靠的仙族发现于挚飞无甚本领，背靠八仙堂又复仇无望，便纷纷离去，只留下这些空房子，无人居住打理，便渐渐成了如今的样子。 陆渺远远看见悬崖边上，一幢像蘑菇一样的小屋，她没有想到，游骋怀用纸做成的屋子竟能支撑这么多年，她问：“我可以住那儿吗？” 荆生道：“不行，那是掌门用石材垒好的房屋，这些年都由他亲自打理维护，其他人不能住。还有那边，那边，那边，那几个屋子都是不能住的，其他你随便挑。” 陆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几处不能住人的房屋分别是游骋怀、仰天章和师雅柔曾经的居所，不由得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陆渺随意选定了一处居所，便随荆生一起回去找于挚飞复命。 好在陆渺如今长着一张让于挚飞陌生的脸庞，这张脸酷似芮文惜，仔细看，又隐隐有陆渺的影子，可是于挚飞几年前没资格参加试炼大会，未曾见过芮文惜，如今又钻研木工搞坏了眼睛，辨别不出陆渺的影子，所以才对她这张陌生的脸庞无动于衷。 陆渺也想过和于挚飞相认，可是，八仙堂如今在魔界的地盘上，于挚飞和江行舟本就不对付，生活又如此落魄萧条。虽然她觉得江行舟大概率不会对师门做出什么事情，可他毕竟是曾亲手弑师的狠角色，一切都说不准。于挚飞在魔界里讨生活不容易，还是不要给他徒增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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