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花娘摇着团扇徐徐走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是来听曲儿的,还是……” 语意未尽,她却顾念着对方的薄脸皮,没继续说下去。 韩箬萱局促地咳了几声,装模作样地四下看了一眼,刚想编几句托辞,就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 那人一身白衣,风流蕴藉,就拿着一管箫站在楼梯尽头,在她看过来时很轻地挑了下眉,让她几乎连呼吸也忘记了。 花娘用团扇掩住了半张脸,用戏谑的眼神来回看了他们一眼。 一股热血从她心底一路冲出,在少女怀春的年纪为她盛放出了一朵耀眼的火花。 “他……”韩箬萱听到自己开了口,说出的话却如梦中呓语,“要多少钱?” 花娘一手搭在身旁的扶手上,一手摇着团扇,调侃般看了白衣男子一眼,红唇微勾:“他嘛……” “不要钱。” 韩箬萱瞪大了眼睛,再抬头看过去时却发现那人早就没了影。 “二楼最里侧靠左那间房。”花娘冲着楼上抬了抬下巴,随后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玩笑般劝道,“他接过的客可不少,姑娘看着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可别在这种人身上跌了跟头。” 韩箬萱蹙了眉,没再搭腔,顺着台阶上了楼,心里对于这人却是可怜居多。 仅从刚刚那一眼,她就看出了这人根骨不错,是个修行的好苗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他又怎会放弃通天的大路来这种地方出卖自己的色相。 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下山游历这一路,没少顺手救助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所以……她这次也只是想问一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她只是……不愿看到太多不如意。 根据花娘所指的路,韩箬萱很快就到了那间房的门口,曲起手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 淮若风似乎正等在门口,她刚敲一下,房门便被拉开了。 一身白衣的男子低眉敛目,微微俯身,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韩箬萱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她之前在碧潭一直醉心修行,对于男欢女爱之事也仅限于父亲为母亲种下的那片念妻林,以及人间话本上所写的风花雪月,她从未在这种情况下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过。 “在下名为闻风。”他为她斟了一壶茶水,缓缓推至她眼前,垂眸看着荡漾的茶水,轻缓的语调让人想起山间的泉水,“是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凡人。” 韩箬萱与他对坐在木桌两侧叙话,桌上的茶水不知何时变成了醇香的酒液,一盏酒下肚,她感觉一团火“腾”地冲昏了她素来还算清醒的头脑,让她不由自主就沉沦进了他的眼眸中。 那双眼睛当真好看。 像一潭潋滟的桃花泉,干净又清冽。 “你醉了。”淮若风握紧了手中的杯盏,手背上青筋暴起,第一次因自己所耍的把戏感到后悔。 这分明是个连酒都没喝过的小丫头,他就算再犯浑,也不至于招惹到她头上。 韩箬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指了他一下:“你过来。” 淮若风挑了下眉,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抱我。”韩箬萱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圆眼瞪得很大,泛出些藏不住的天真。 淮若风笑了,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行,你喝醉了。” “你……”韩箬萱迷迷糊糊地回忆起自己看过的话本子,左手食指微微曲起,顶在自己的额头,思索了良久,才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淮若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一时失笑:“喜欢你就可以趁你醉酒的时候抱你了吗?” 韩箬萱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行,不行。”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她终于理清了其中的逻辑,“我们彼此喜欢,你才可以抱我。” 她的相貌无疑的美的,醉酒后更添了些许娇憨,在灯光下像一只眼神迷离的幼鹿。 “哦?”淮若风难得有耐心跟醉酒的人好好聊天,语调舒缓而温和,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韩箬萱撑着沉重的脑袋,眨巴着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终于给予了肯定:“你长得好看,我喜欢。” “只要长得好看的,你都喜欢?” 韩箬萱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当然。” 淮若风诧异地低头看她,心想莫不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姑娘竟是个风月场里的老手? 不等他想明白,那双柔若无骨的胳膊就直接环上了他的腰。 “你怎么啰哩啰嗦的?”韩箬萱小声嘀咕道,“不要钱的果然不太行。” 这婆婆妈妈的劲儿和话本上差远了。 关键时刻还得她挺身而出。 淮若风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不、太、行? 他笑了一声,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转身就往床榻去,眼眸中隐隐有阴霾飘来。 他倒要让她看看,到底是谁不太行。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忙了加上有点卡文,更新不太稳定,实在对不起,但是会努力写完的,还有一卷多一点,加油!
第52章 鬼戏开场 ◎“没有不要你”◎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不记得了。”韩箬萱躲避着他的目光,看着愈发阴暗的深林,微蹙的眉头展露出几分岁月沉淀出的坚毅,“你也该往前看了。” “从前是我荒唐,不知情爱究竟是何滋味,辜负了诸多女子。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惜情债难偿,就算做再多补救,也难以将过往一笔勾销。”淮若风五指收紧,符文剑柄上凹凸不平的花纹让他掌心略有刺痛,却也不及此时心痛的万分之一,“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 他自嘲般勾了勾唇角,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被树藤束缚住的女子,短暂的甜和多年的苦杂陈在心间,让人只觉得酸涩。 “要是世间真有绝情道就好了。” 若真有绝情道,他便不必饱受相思之苦。 但若真有绝情道,他又怎么会舍得忘掉她。 淮若风抬起右臂,闭上眼睛将银剑往自己心口狠狠刺去。 杀妻证道,他做不到。 若非要死一个才能破开这幻境,他宁愿将剑对准自己。 韩箬萱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图谋,猛地攥紧了拳头,调动体内真气,竟生生将缠绕在身上的树藤震断了,然后一掌劈过去,将淮若风手里的符文剑打飞了出去。 淮若风愣了一下,寂灭的眼眸慢慢燃起了希望。 “情爱一事,不过一时欢愉,何必把自己困在过去?”韩箬萱揉了揉自己被树藤勒出红痕的手腕,叹了口气,不再逃避对方情意满满的眼神,鹿羊般楚楚动人的眼眸中只透出了几分无奈和释然。 “一时欢愉吗?”淮若风眼中的光亮迅速灰败下去,声音小得如若喃喃自语,“可我忘不了你。” 若没有她在身边,证道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韩箬萱错身从他身边走过,仰头看向了幻境中的天空。 “你忘不了,是因为时间不够久,因为你觉得我迟早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继续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之前的表现给了你莫大的底气。” “十年过去了,淮若风。”她转过身,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就像你所说的,情债难偿,感情之事,从来不讲道理。就算我现在回心转意和你在一起,你过往的欺骗、你从前惹下的风流债,都会如刺一般扎在我心里,时不时便痛一下,没有感情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消磨。与其在一次次争吵和发泄中成为一对怨侣,不如早早分开,起码我们之间的回忆还是美好的。何况大道至远,人世间值得去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又何必为了一段看不到出路的感情蹉跎岁月?若所有人都为了情爱要死要活,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到此为止吧。”韩箬萱往后退了一步,对他行了个修士间的平礼,“愿你前程似锦,大道通天。” 不必再相见了。 有了前车之鉴,洛越不敢再出言提醒,心里却松了口气。 阔别十年,韩箬萱已褪去了往日的天真和稚嫩,若十年前她说分开只是一时赌气,此时她俯身行这一礼,便是彻头彻尾地放下了。 多年心结,解开也只在一瞬之间。 卷轴既定的杀妻证道乃至同归于尽的结局被彻底改写,周遭茂密的树林一点一点破碎,刺目的白光如一道闪电般将深林中的四人彻底笼罩。 * “别挤别挤,上次分明是你先看的白郎复仇,这次怎么着也该轮到我了!” “血口喷鬼!你个子这么矮,老子坐你脖子上都看不清个影儿,上次是老子自个爬树上看的!” 洛越被身边这两道粗噶的声音吵得脑壳疼,一伸手就摸到了自己脸上扣着的面具。 她四下环顾了一*7.7.z.l眼,发现周遭的人脸上都戴着一个面具,有的是鸡犬牛马等人间常见的动物,有的则是看不出形态的四不像,拥挤在一处,还颇有点群魔乱舞的意味。 “哎,新来的。”旁边一个矮个子女人伸出一只蓄着黑色长指甲的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在我们鬼戏节上,不管你是人是鬼,都得照着规矩戴面具,你若现在把面具取下来,保准被几只小鬼给拖进娘娘的大狱里去。” “多谢指教。”洛越乖乖把解了一半的面具绑绳又系了回去,踮着脚往周围乌泱泱的人群里看,想要凭借身高和体型把晏深找出来,结果身旁这几个人个顶个的人高马大,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几个人。 “白郎终于觅得神药了,好!”一旁的大汉被台上的鬼戏牵引着思绪,猛地鼓起了掌,把路过的洛越吓了一大跳。 她揉了揉脑袋,忽然感觉自己的左手尾指动了动。 牵情! 晏深果然也到了这个幻境中。 洛越展开左掌,看到一根虚虚的红线从她尾指上蜿蜒出去,穿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顺着红线指引的方向往前走,艰难地在人群里挤开一条路,发髻和衣衫都乱了几分,偏偏在路过槐树时,不知是谁缺德地伸了条腿出来,一心盯着红线的洛越压根儿没注意,直接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地往前倒去。 尾指勾了两下。 她落入了一个氤氲着雪后松林气味的怀里。 来人也戴着一个乌木面具,上面勾画着上古的神族白虎,露出的一双眼睛黑如点漆,像是一潭沉静的湖水。 洛越略微偏了偏脑袋,忽然伸手去扯了一下他的衣领,露出了他后颈上那枚清透洁白的莲花印。 他垂头贴上了她的脑袋,隔着厚厚两层木质面具,让她的脸彻底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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