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是范婉儿,江宿秋抬起眼,所有人都已落座,她也坐在了桌边目不斜视淡淡地看着自己。 江宿秋连忙老老实实地过去了。 真沦为奴婢丫鬟,也比伺候别人好。 刚到范婉儿身后,见她头也不回地拍了一下旁边的空位。 江宿秋杵在原地不敢确定她的意思。 她侧过脸,没什么情绪地说:“都坐着就你站着成什么样?坐。” 其余的小辈基本上都有长辈或是家主一起,像范婉儿这种自己就代表了一个府的没几个,明摆着打王妃的脸的事也敢干,各家夫人都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真是年轻气盛,就算是自家照拂的生意,自己受点委屈又怎么了,何苦与王妃争个输赢。 又见她旁边那个商女坐下便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里。 唉,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和小姐们坐在一桌惭愧,虽这副懦弱模样给范家小姐丢了脸,还好让王妃下得来台。 其实江宿秋是快笑得控制不住表情了,想象一下王妃吃瘪又得在一群人面前维持人设的样子,她就想笑。 第60章 土皇帝 看着坐在年轻小姐桌的江宿秋,王妃面带笑容地看了范婉儿一眼,没吭声。 毕竟是她自己说的商女在这里吃,现在给了个位置坐,她若是再说些什么,不成了刚才是说的假话了。 饭还没上,王妃身边多的是来说话的人,她便搁下了心中闷气,转头说笑开来。 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聊天,范婉儿旁边是比她还像块冰的唐小姐,至于另一边的江宿秋,更是不会有人与她说话,整个屋子到她们这里温度骤降。 范小姐可能也觉得自己没人说话太无趣,偏头问:“你怎么不穿自己那些衣裳?” 江宿秋这才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鱼尾裙,屋子里从民国到现代,从东方到西方,什么款式的衣裳都有,唯独自己穿了本土的大袖长裙。 她低声道:“草民不敢张扬。” 见范婉儿微微抖了眉便不再说话的样子,江宿秋猜她应该也是无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着今日听得最多的东西,好奇问:“小姐见过景王吗?” “景王?忘了。”范婉儿诧异地看她一眼,又无所谓地扭头问旁边的人,“唐妹妹是见过的吧?” “景王?” 那边年芳十五的唐小姐听到这边的动静,早就两眼放光,得意道,“前年去京城见过一面,听说是京城里女子的梦中情郎,我本是不信的,但见了之后,那真真是风流倜傥。” “是英明神武一表人才。”另一桌的唐家夫人连忙接话,笑着责备,“孩子就知道看外表,让人笑话肤浅。” 李佳姝听了,重重“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扬声道:“还能比馨哥哥好上一层不成?” 正和别人说着话的王妃蓦地沉了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坐在女儿对面桌的知州夫人忙狠狠把她瞪得闭了嘴,人家正主王妃坐在这里,轮得到她来为馨王爷质疑?真是不懂事! 进京路远,去过京城的人本就不多,能见一面皇族的更是少,有幸见过的几人纷纷就着这谈资聊起来,再加上景王失踪和隐晦的朝廷之事,聊得愈发热烈。 不过终归是女子,知道的事不过零星半点,说出口的那些话里,能确定的只有景王的风姿。 “你们是没见过他,杨柳依依河畔风,陌下持扇少年郎。” 听着她们说的各种赞美词,江宿秋憋笑,难怪那货这么仇恨这人。 原来不但小时候被欺负,长大了还被碾压。 随着饭菜一样样端上来,众人也渐渐歇了谈话。 早早便淡笑不言只听她们说话的王妃忽然跟开玩笑似的,温和地说了句话,突兀地飘在渐渐安静下来的空气里。 “怎么馨王爷看不上了,听说了更高的枝儿,还打听着想飞上去了?”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人们错愕抬头见她看的人是江宿秋,方才舒口气。 夫人们都听得出是指桑骂槐,偏偏不是和孩子坐一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还在胡乱搭话,生怕她们触到王妃的霉头。 作为那棵桑树的江宿秋一直没抬头,装傻充愣地埋头给范婉儿摆碗筷。 一是草民不配直视王妃,二是不用抬头也知道这话说的是谁,在座的人里敢这么说的,只有她了。 - 吃过饭,宴会也散了一半,当下就有两三人先行辞去,其中就有范婉儿。 看着范婉儿干脆利落地起身,江宿秋简直喜出望外,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她的丫鬟,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溜了出去。 一出院门就看见早等在外的段绪,江宿秋瞄了眼他,和其他夫人小姐等着被使唤的下人一样站在墙边。 想想刚见他时一身华贵的装束,再看看现在跟着自己这落魄的样子。 她不免有些心疼。 见范婉儿出来了,早早等候着的茭白青葙立即迎来,一人把薄披风给她披上,另一人去唤了轿来。 “还跟着我做什么?” 听着范婉儿的声音方向是自己这边,江宿秋正恭敬和青葙站在一边,抬头回答:“送小姐回府。” 轿子落下,茭白掀了帘,范婉儿拎着裙子上去了,头也不回地说:“不必了,等你忙完,来给我做个指甲。” 说罢,人已经进了轿子里。 因为在王府里,规矩多得很,茭白和青葙也不敢和江宿秋嬉笑,偷偷冲她眨眨眼,便跟着轿子走了。 江宿秋冲段绪招招手,和他一起跟着范婉儿的轿子从王府出去。 脚一踏出王府的门,她一把拉着段绪,撒腿就跑。 万一再留一会儿,又被王妃逮去再阴阳怪气一顿,她可真是没地哭去。 听着后方突然响起的噼里啪啦脚步声,茭白和青葙对视抿嘴一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坐在轿里的范婉儿“啧”了一声,皱皱眉无奈摇头。 出都出来了,在王府门口跟逃命似的,王妃再找上门去她可没空管了。 那边江宿秋回了自家小地盘,终于安心了些。 召集了宋珍宋珠和小花赶制甲片,让段绪和大地按契约把已有的甲片打包。 等游商来拿了货,收到的钱里除去两张三十两银票,还剩些零散的银子。 她把没存的铜钱和银子一起数出三十两,叫上段绪一起去存钱。 看到被她塞回去的一堆银子,他指点道:“银票也可以兑成五十两。” 江宿秋瞅着银子沉思,她是很想存起来,柜子里一沓票票的画面多么美丽诱人。 但是眼下还有花钱的地方,她叹口气,合上抽屉,“留着成亲用吧。” 突如其来的喜事砸得段绪愣在原地:“啊?” 江宿秋在宴上听他们说过,皇上唤馨王爷回去,这两日便启程,记得他自己也说过明年才会回来。 “得趁馨王爷出门赶紧把我俩生米煮成熟饭!” 段绪:“?” 为什么会有人急着自己被煮熟…… 这事还没定下来,江宿秋怕在家里讨论引起小花和大地的兴奋,就和他出去边走边谈,说起古代的结婚这事,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婚事要怎么办呀,你有没有经验?” 背着半篓铜板的段绪闻言斜她一眼,回答得干脆简洁:“没有。” 什么眼神! 江宿秋皱眉,在大街上毫不注意形象地踢他一脚说:“我是说你见没见过别人是怎么办的!” “成亲的没见着,见着的没成亲。” 江宿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古代竟然还有这么晚婚晚育的一家子,成亲这事只能找个媒婆问问先了。 找媒婆还得花钱,唉!不中用的男人! 这事耽搁了,她脑子一闲下来,就想起了王妃随口两句就能把她摁进泥土里的卑微。 如今已经有了京城游商来合作,按照她生意这么做下去,难免不会见到其他皇族,想想就忧愁。 “馨王爷还是蛮聪明的呢,安居在外做个土皇帝,自在乐呵。” 段绪也没问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接话说道:“但是朝中倾覆,他也会被殃及,而且是毫无抵抗能力还能拿来杀鸡儆猴的土皇帝。” 这话每个字都像在戳她的心,江宿秋脑子里都有被王妃怼的画面了。 知她是心生畏惧想逃避,段绪便借她的向往幻想来说明她的实际处境,希望她琢磨一会儿能明白。 江宿秋只琢磨了一下,就抬起头,认真道:“你趁馨王爷不在说他是鸡。” 段绪:“……” 路上的灯笼渐渐被点上,街上粉墙黛瓦一半是霞光一半是灯晕,江宿秋望着眼前安好的夕日,缓缓地走着。 “不过他应该是当官里最好接触的了吧,不会所有王爷都和他一样好说话吧?” “若真到那时候,你可以去找景王,不都说他好吗?” 听着这建议,江宿秋连连摇头:“不去不去,他的口碑都好得深入人心了,万一,我是说假如哈,他强占了我的生意,也没人会觉得他有问题,只会觉得是我的锅。” “只要是能一只指头摁死我的人,都得躲着!” 她可再也不想感受一次命不由我的无能为力了,她就做个买卖糊口饭吃,招谁惹谁了。 段绪闻言无语半晌,抬手戳了她的脑门:“胡乱编排,你个小小丫头,都经历过什么?” “这不是没钱没势,小心为上嘛!”她很委屈。 说完就见他没了声音,江宿秋紧张,不会是说了国民男神的坏话,生她气了吧? 可是他一个**头子,还为正道头子打抱不平呢? 刚这么想着,身旁的人就像读了心似的悠悠地说了话。 “确实,还带着一个黑/道头子夫君,是得小心些。” 经常说这词,他倒是给学过去了。 江宿秋翻个白眼,他知不知道这不是好词啊。 但是这个人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她了,她拍拍胸脯豪迈地安慰道:“放心吧,跟了哥,哥罩你!” 大不了往山林子里一钻,谁也找不着。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这次存钱该去的那家钱庄。 钱庄掌柜一见江宿秋就乐呵呵地打招呼:“这不是江掌柜吗,怎么过了这么些日子才来呀?” “攒多了才来嘛,要不十两一张票也浪费纸呀。”江宿秋笑着应答。 等伙计清算了江宿秋带来的钱,收到伙计递来的眼神,掌柜便面带疑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犹豫,踌躇片刻方才问出了声。 “江掌柜生意的红火可是人尽皆知,怎么过了一个多月,又刚赴了那京商宴,才赚到这点钱?” 说罢他又低声打听:“难不成……是范府那头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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