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生理都不理来人,拿了东西和小郭先生转身就走。 这里是学府,来头再大的学子在这里也不敢轻易放肆,否则闹大了,学府里的夫子老师可不管你来头多大,照样把你的名字圈上几笔,犯的次数多了,就逐出学府,到时候别说科考了,被学府逐出的学子,哪怕有秀才功名,报名时候也会因品行问题被刷下来。 果然,哪怕姓竺的学子人多势众,也不敢光明正大拦人,无非是逞几句口头便宜,这样的人,纵有家世,来日亦成不了大器,瑜生忙着读书,忙想秾秾都来不及,怎么有时间理这等人? 见二人离开,半点不将他放在眼里,竺顺茱气得连瞪好几眼。 他哪能想到之前在天下第一楼门口自己随口嘲讽的乡巴佬,一转身就成了院试的案首,还录在府学成了自己的同窗。 他当年是院试第二名,这厮是案首,刚好压了自己一头。 只是这个书生看似瘦弱呆板,实则是个硬骨头,也不太好拿捏,平日休沐更不轻易出门,总待学舍里埋头苦读,他想找机会教训他都不行。 瑜生一心惦记着看信,不一会儿就回了学舍房里。 迫不及待打开信件,秾秾写着:“家中如常,亲众皆安……” 开头简单写了些家常,之后又是殷殷叮嘱,瑜生思及近来因夫子考察课业频繁,他为了评甲等,常熬夜念书,见秾秾叮嘱他不可熬夜,不由心虚。 看至后边,听秾秾说起她写了话本子开篇去投稿书铺,先是惊讶,随后又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倒像是秾秾会做出来的事。 秾秾性子看似温柔,有时却有股“野”劲儿,旁人多少想不及的事,她没准已经先做了。 看到后面那句“天谴也”,已忍不住笑出声,他甚至可以想象,秾秾生气时的样子,在外人面前不显,回了自己屋时,定然鼓着双腮,把秀美的小脸鼓成小圆脸,然后愤愤而落笔。 思及此,他满心柔软。 身边的小郭先生已经看完了自己的家书,戳了戳他手臂,“瑜兄可饿?” 瑜生摇头,看秾秾的信他便能饱肚。 瑜生不去吃饭,小郭先生也不想去了,干脆坐一旁捧起书本读。 看书也能饱肚! 见瑜生看完信了,准备拆包裹,他才放下书,看过来。 “可有吃食?” 瑜生把装的衣物拿出来,底下还另外装了一袋,里面是防水的油纸袋子,包了好几层,还用麻绳捆了几圈。 拆开内里装着些肉干和菌菇干,也不知秾秾是怎么做,肉干菌菇干都是熟的,可直接吃,因是干硬之物,也好存放,闻起来还有股大料的香味。 他把东西拿出来,小郭先生有些发馋,问了句:“瑜兄我能吃吗?” 瑜生点了头,他才伸手去拿了些放手心里品尝。 东西虽是干硬的,但应是腌制再下锅卤,最后晾干或用柴火烘干的,故而味道很是干香,他倒了杯水又取出早上没吃完的馒头配着吃,滋味也不错。 “谢谢瑜兄。” 瑜生摇摇头,“你该谢秾秾。” 他娘是没有这个手艺和闲心的,只有秾秾才会去做这些小玩意吃食。 若不是路途太远,面食不易存放,秾秾应该还会想烙些饼子来的,她最善做这些,放酸菜的放肉馅的放青菜的,应有尽有。 想起来便感觉口舌生津,干脆也坐下一起啃。 两人吃完,还剩一部分,瑜生找了个干净的陶罐装起来放在桌上,看书饿肚子的时候,可以吃上一口,提神又饱肚。 小郭先生见了忽然问道:“瑜兄如何识得未婚妻?” 这话把瑜生给问住了,他从没对同窗说过秾秾的由来,只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住在自己家中,一贯温柔贤惠,待人极好。 郭兄与自己关系虽是同窗,但更胜同窗,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瑜生想了想说:“河边相遇。” “如何相遇?” “秾秾落水,我救了她。” 小郭先生了然点头,“原来是捡的。” “瑜兄教教我,怎么捡得一合自己心意的未婚妻?” 瑜生以为这厮一反性子在调侃自己,正要斥他,谁料一看他的眼神竟是极是认真,好像真的在虚心求教。 瑜生:“……” 回信时,瑜生把这段对话当成趣事写给秾秾了,然后对秾秾写话本子的事提了点意见,“有情人应终成眷属。” 他想起上回秾秾说女子把书生砍了还一阵冷汗呢。 不过这也不是一个好书生,不是正人君子,有了家室怎可外面拈花惹草,砍了也不可惜。只是若是能写个正人君子,有个好结局,不也蛮好。 随着信寄去的还有他写在信中的相思。 以及一大匣子练字可用的废纸,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崭新的宣纸,以及一块他攒了钱买来的墨块,虽然为最普通的墨,但现下够秾秾先用着了。 今秾收到回信,当然高兴,给家中人念了写给他们的那部分,就捧着信回自己屋中细读。 那一匣子的纸张更让她欣喜,崭新的宣纸亦是爱不释手,觉得自己字还练得不够灵巧好看,怕污了好纸,等练好些了,再染上这雪白宣纸。 瑜生在县城读书时,休沐之日往往能回家,两人隔上一小段时间就能见面,不觉得如何,突然分隔两地了,就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写起信来就没完没了,收到了便回,来来回回,一个月至少能有个一次书信往来。 时间一长,瑜生就干脆寻了个木匣子放在床头里侧,专门放秾秾写给他的信。 入了初夏,天气渐热,家中农事忙完,平日只要按时除草浇水上肥便好,赵氏他们就闲了下来,瑜老汉捡起自己的手艺活,让两个儿子上山砍竹削竹条,令大孙子瑜大宝在跟前学习帮忙,他成天编篾,往年这时候农闲下来,总能为家中添不少进项, 赵氏这个人闲不住,她也看不得别人闲,也不知是不是补偿今秾独自一人在府城照顾生病的四郎,赵氏把她的活安排给闲下来的周氏,今秾便专心带娃。 说是带娃,其实一家人一天到晚都在屋里纳凉干活,谁都能看一眼,费不了今秾多少心思,她难得清闲下来。 闲时,更喜欢躲屋里写写话本子,读读生哥的信,回回生哥的信,兴致上来,再把以前看过的那几本书拿出来再看一遍。 赵氏转了性,她一天到晚躲屋里,也不见多少闲话,但今秾是有分寸的,不时出来帮帮大嫂周氏的忙,周氏也不好说些什么。 入了夏,便该换轻薄透气的衣裳,赵氏惦记的还是自家在府城读书的四郎,府学是有提供统一制式的学子服,但里衣还是得自己准备,赵氏拿了一两银子,要今秾去买匹细棉,裁剪做成里衣,给四郎寄去。 “你做饭手艺是够看的,但女红做衣却不如何,趁着现在闲,给四郎多做几件里衣练练手,左右穿里头的只要布料好,不拘针脚样式,外人也看不到。现在练好了,日后成婚了,才能里外都自己掌握。” 农家人,若不是做惯一辈子衣服的人,少有女红多好的,女红这玩意需要布匹针线长时间的练习,针脚才能细密,下手娴熟。做惯衣服的熟手,拿着一块布,就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做成一件衣服。 生手哪怕知道如何下针,针脚也很难整齐细密,一不小心穿错位置,又得重来。 瑜家没这条件,年景好的时候一年最多裁一次布,怕浪费布也不敢给生手练习,都是赵氏自己揽着做,今秾估计就算是大嫂周氏,女红估摸着也不如何。 这回赵氏要让她自己掌针线,是极难得的。只是后边听到她说婚后,今秾什么也不好意思再问,囫囵吞枣点头了。 第19章 因与未婚妻秀恩爱被打 幸而今秾不缺少这样的耐心。 她就当练字一样,在赵氏的指点下,先用家中破旧不穿的旧衣裁了做成玩偶大小的小衣裳,好是练了些日,感觉除了针脚没法细究,大致还是能成形的,就开始嚯嚯新买来的半匹棉布。 半匹棉布做成几身里衣还是使得的,这卷布花了不少价钱,赵氏也是下了血本,心疼小儿子在府城读书辛苦,无人照料。 怕老大老三有意见,吩咐今秾到时若有剩布,顺手给三哥和大哥家的两个丫头做一身。 她这么说了,今秾自然先裁了一部分布预留下来,不能到了后面没布用了,才说不够,故而没法给兄长家们做? 不过这时候,半匹布已是长得很,做成被套都余的,今秾粗略估计,给生哥做两身里衣还是够的。 她就着手忙活开了,一连埋头做衣月余,才将半匹布都用完了,做成了两身生哥穿的里衣,三哥一身,大哥家两个小丫头还小身量小也不费布都各自做了一身,而后又有剩的,但做成大人穿的常衣已是不够,干脆发挥了灵巧心思,给自己和大嫂做了两套小肚兜小短裤,夏日穿在被里睡觉最是舒服。 周氏收到肚兜短裤,连忙揣进怀里,左右看了眼,怕人瞧见,拉着今秾到角落里说悄悄话。 笑拧了她耳朵,“这你也敢做?” 今秾眨眨眼,“有何不敢?穿在屋里躺在被窝里,无人看得见。哦~我是无人瞧见,大嫂约莫有大哥能看得见……” 周氏又羞又恼,又拿她没法子,但怀里两件细软的小里衣,还是很得她欢喜,夏日炎热,有时都捂出痱子来,开了窗怕蚊虫跑进来叮咬,不开窗又烦热不已,有了这小衣,穿着睡觉也不怕热了。 况且这样的好料子她除了刚成婚时做过一身,之后再没穿过。 这阵子赵氏让她接了今秾的活儿的怨气也消下去了。 今秾这丫头,看着温温柔柔,其实滑头着呢。 心里欢欢喜喜捧了小衣回房,也想起今秾的好来,总是挺尊重人的,照顾人的心思,从不给人难堪,哪怕婆婆赵氏偏爱她的未婚夫,她也没恃宠而骄,欺压大房,三宝是她顾着长大的,一口一个小婶婶,可见待自己两个女儿都极好。 赵氏早没了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剩下一块布,直接裁剪了缝边给她和瑜老汉做成枕巾,铺在枕头上吸汗清爽。 如此一来,各人都有份,各自欢喜各自满意。 赵氏握着枕巾细瞧,又把今秾做给瑜生的里衣检查了遍,点评道:“穿是能穿,你这个丫头学东西是快的,但要做成外袍还是嫩了点,往后还需多练练手。” 今秾知她爱逞大家长威风,不论她说什么,都点头应下就是。 做完衣服,寻了个时间,跟着牛车上了县城,到郭家时还拆了一封瑜生刚送来不久的信件,还附了一根桃木做成的桃花簪,做的人约是生手,雕工不算细腻,但剩在心思灵巧,簪尾顶端雕刻了一朵精致的桃花,用粉色的颜料缀成,极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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