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绒连忙将撒娇的桃子撇下,拦住他:“你去哪儿?” 钟毓没说话,只往前走,直到走进钟家祠堂,用剩下的酒斟了两杯祭奠他父母的牌位。 岳绒紧绷的肩膀落了下来,看着钟毓结结实实地给他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你们放心,我挺好的。” 岳绒鼻子发酸,叹口气唤了福顺,两人将小酒鬼桃子、大酒鬼钟毓一一扶回房间,万幸一人一羊的酒品还不错,没闹腾。 就是钟毓在岳绒走的时候扯住了她的袖子。 岳绒没好气儿:“干嘛?快睡吧!” “不管你是谁,多谢。” 岳绒因着这话愣住了,颇有种被内幕被扒光了的错觉,刚要问就见床上的人已经阖了眼。 她撇撇嘴。 这人,颇有挨揍的潜质! “好感值+10,现有好感值33.6。” “好感值+10,现有好感值43.6。” “好感值+10,现有好感值53.6。” “好感值+10,现有好感值63.6。” …… 一连串的系统播报让岳绒怔愣一瞬,猛地跳了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钟毓头疼欲裂地睁开眼就对上岳绒如狼似虎的蓝眼睛,着实吓得清醒了些。 岳绒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巴巴地给他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声音甜得像是能滴出蜜似的,“毓郎~,我一大早给你熬了解酒汤,是我专门让胡大夫给你开的药,快喝。” 钟毓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昨夜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闪过,脸色有些发青。 他猛地掀了被子冲去盥洗室干呕了起来。 岳绒捂着嘴没敢笑出声。 让他浪! 跟最嫌弃的桃子同杯共饮的滋味肯定很酸爽! 不过喝醉酒的钟毓还坦白,这好感值嗖嗖往上涨,一路飙到143.6才停下来。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能换什么才行!不能浪费! 岳绒是高兴了,但钟毓直到出门脸都是黑的,看见桃子更是不掩饰地皱了眉头。 殷晗珠巴巴地凑过来,低声问:“他是怎么回事?平素不是七情六欲不上脸吗?怎么今儿就忍不住了,就跟桃子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岳绒瞪了殷晗珠一眼。 “你这张嘴啊!可积点德吧!一会儿去人家家里吊唁你可少说话,别让人揍了!” “嘿,你小瞧人了不是?今儿小爷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还别说,进了钟平家门的时候殷晗珠还真有模有样,还亲切地问候了一番钟平的父母。 事情来得突然,钟平家所有人都有些崩溃。 钟平娘钟林氏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无声流泪,见了岳绒和钟毓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只紧紧拉着岳绒的手。 钟平爹钟涵双眼通红,狠狠抽了口旱烟埋了头,转头噗通一声跪在钟毓和殷晗珠面前。 钟毓和殷晗珠连忙上前搀扶却反倒被钟涵拽住了手,哽咽道:“殷世子!毓哥儿,我钟涵一辈子没求过人什么,就这件事我求求你们给平哥儿一个公道!平哥儿都在外面死了三年了啊,尸骨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可怜平哥儿还要叫钟宏那丧尽天良的一声叔!怪不得我老是梦到平哥儿,在梦里满脸血却不说话,钟宏怎么忍心啊!” 他一个七尺男儿满脸是泪,让身旁的人都不禁红了眼眶。 “如若不是钟宏,我们能早点知道平哥儿的死讯,说不定还能找回平哥儿的尸骨!可如今下葬,下葬的只有平哥儿的几身旧衣裳!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殷晗珠被他说得心酸,也跟着掉了泪,还怕人看见转了头。 郝文捷看在眼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殷晗珠还是嫩啊!你看钟毓,平日里多冷漠的一个人,可现在却红着眼眶满脸动容,低声道:“涵叔,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爹娘……,唉,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直说就是。” 这话一出,钟涵恨不能给钟毓磕个响头! 而殷晗珠只义愤填膺地喊了句:“对,不能就这么放过钟宏!” 瞅瞅,这就是差距! 郝文捷心里叹口气。 以后殷晗珠还有得教。 钟涵咬牙切齿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钟宏吃人血馒头,就这样放过他,我不甘心!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别的我一个粗人什么都不明白,却也知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句话。我想去县衙告钟宏!还要毓哥儿教我!” 郝文捷一惊,下意识看向钟毓,见钟毓满脸惊诧,却很快接了话,“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郝文捷暗自为钟宏捏了把汗。 得罪谁不好,要得罪钟毓,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第32章 作坊 跟贪了抚恤银子的事情比起来, 村人对钟宏贪了粮食的事儿反倒没那么气愤了,毕竟那六家人太惨了。 一连十几天,秀才村白天夜里都是女人的哭声, 吓得桃子都不敢往外跑了, 乖乖待在自家两脚兽身边儿守着。 不过, 萌兽谁都喜欢。 窝在岳绒脚边儿, 就有钟永家的喂它吃竹笋。 不过这货是个挑嘴的, 吃一口吐两口, 把岳绒给恶心坏了, 连忙给它换了她自个儿催发的竹笋。 这下,桃子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钟永家的啧啧称奇:“桃子还认人啊!我喂的就吐,你喂的可都吃了。” 岳绒讪讪地摸摸羊头, 撸了它的耳朵把它撸成对鸡眼才扑哧一声笑了。 钟永家的和王婆子也忍不住笑了。 钟永家的帮岳绒叠着洗完的衣裳, 说起办丧事的六家人也是唏嘘。 “都是一族人,沾亲带故的, 钟宏怎么忍心啊?大白天到处都是哭声,听着怪心酸的。” 岳绒将装了这旬做衣裳、洗衣裳钱的荷包塞给钟永家的, 摇摇头:“人死不能复生, 能哭出来也省得郁结于心。我认识的人也不多, 他们有什么我能帮上忙,永婶婶帮我留意着点儿, 我尽量帮。” “行了。你们做得很体面了。” 钟永家的有些不好意思, “说实在的, 村里人都没想到毓哥儿竟然亲历亲为帮他们六家,听说讼状都是毓哥儿亲自写的。大家都不好意思见你们呢, 毕竟当初毓哥儿爹娘去世的时候,他们做得都不地道。” 说起这个, 王婆子就不自在地低了头。 岳绒深知法不责众的道理,只道:“嗐,那不都是钟宏生了歹心想要占钟毓的家财吗?咱们平头百姓又能做什么?再说当初我来的时候,永婶婶和其他人对我不错的。” 钟永家的笑了起来,也没多说,反正日久见真章,以后好好待岳绒就是了。 又说起告状的事情,“不过毓哥儿可真厉害!县令诘问钟涵哥民告官的时候,也是毓哥儿和殷世子说什么‘绑缚赴京治罪’,听说县令爷一下子脸都白了。” 旁边的王婆子也连连点头。 她作为知情者也是证人,自然也是跟着去了。 从事情爆发之后,她就带着王峰躲进钟毓家,后来又主动作证,虽受了些白眼和辱骂,但跟钟宏比起来真的很好了。 她也因此对岳绒更是贴心,也对钟毓生了惧意,跟着郝老爷称呼钟毓“钟先生”。 “是啊。钟先生可真厉害,不过什么是‘绑缚赴京治罪’啊?” 岳绒抽抽嘴角。 钟毓确实很厉害啊,不仅吓唬了县令爷还又坑了钟宏一把。 “自古民告官,不外是采风、监察两种。” 见两人满脸茫然,她干脆说了大白话:“采风也就是唱戏里唱的那种,趁着朝廷派了钦差来,拦下钦差的轿子跟钦差告状;监察呢,就是朝廷设有十三道巡查御史,专门查各地的官员,闻风上奏,咱们也可以找这些巡查御史告状。” “至于‘绑缚赴京治罪’,就是咱们朝特有的。咱们受了特别大的冤屈可以绑了害咱们的官员直接去京城找圣上告状。” “啊?”王婆子和钟永家的面面相觑,“这怎么还扯到圣上了呢?怪吓人的。” “嗐,钟毓就是吓唬吓唬县令。” 王婆子恍然大悟,“钟先生是不是就是想告诉县令,要是他不管,咱们就绑着钟宏去京城找圣上告状?到时候县令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对。” 如果官员阻拦百姓上京城告状被查出来了,是要砍头的。尤其还有殷晗珠这个身份高的镇着,县令爷自然怕被扣上帽子; 不过要是没有殷晗珠,想绑了官去京城告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要不然当初钟毓和福顺也不会挨饿了。 县令爷怕被扣上帽子,肯定是要重判钟宏以证清白的。 经这事儿,她也算是看出来了,钟毓也是个睚眦必报。 三人又感叹了一番,钟永家的顺手就将福顺的衣裳给缝补了,“嗐,反正钟宏遭了报应就行!听说判了流放,家里的粮食银子都充公了,抚恤银子也得钟宏出,这下攒下的家底儿也得掏空了。钟孙氏已经领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了。” “呷,两个儿子也跟着走了吗?” “不走怎么办?受了钟宏的连累,两兄弟待在秀才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钟孙氏也算不错了,还给钟文霖留下不少粮食,要不然钟文霖以后还有的罪受。” 岳绒有些心虚。 说起来,钟毓一大早就去了钟宏家,说是要探望钟文霖…… 她连忙转了话头,“对了,我不是跟郝家做肥皂和精油的生意吗?我们商量好了,要在咱们这儿建个作坊,你们想来吗?” 钟永家的和王婆子眼睛一亮,“可以吗?” “肯定可以呀。重新招人,肯定没有咱们自家人信得过,而且王姨早就熬过猪油,也熟悉,我还想让你带带人,早点将作坊搞起来。” 王婆子哪有不肯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还泡了几天的月季花瓣,试着做口脂。肥皂和精油做出来,作坊还可以试着做口脂。肯定缺人,村子里想挣几个钱的都可以来。还劳烦永婶婶和王姨把消息传出去,尤其是这六家,家里有女人不忙的,就过来吧。” 王婆子拍着胸脯保证:“你交给我就放心好了!” 钟永家的却犹豫了,指了指桌子上铺满了的针线活,“我要是进了作坊,这些活儿怎么办?你也得练练你的女工了。” 她还想问岳绒以前没有学过吗?可又想起来岳绒早早就没了娘,肯定没人教,看向岳绒的眼神不由露了怜爱。 岳绒一呆,欲哭无泪地看了看她的十根手指。 她肯定不擅长针线活啊! 31世纪机器一开,她就有数不尽的衣裳穿,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啊? 钟永家的就给她出主意,“要不然我还是照样帮你做好了,反正也挣得不少。不过你还是要学学的,我能给你和福顺缝衣裳,可毓哥儿的总不能也让我来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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