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绒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似笑非笑道:“妹妹可曾喊民女一声姐姐?” 岳妃愕然,随即大怒! 贱人也配! 钟毓顺势插刀,“圣上容禀。内子刚到臣家中时,被四五家丁押着,衣衫破烂瘦骨嶙峋,实在不敢当岳妃娘娘这话。” 相对于对岳绒的愤怒,钟毓的话却让岳妃凉透了心,眼含热泪望着他。 岳绒啧啧咂舌,声音恨不能大得让全部的人都听到。 延平县主注意到圣上阴沉的脸色,心下着急,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女儿的衣衫。这么多人看着呢,着实失了分寸,却对岳链更是气,狠狠捏了他一把。 都怪这个不中用的! 担了个状元郎的名头,却是个花架子,当官当不好,竟连自己女儿都骑到他头上来了! 岳链面如白纸地躺在被拆下来的床板上,摆摆手,“圣上,话不多说,臣只想要回粮食来。敢问定北侯和宁戎伯为何拦着家中的家丁不让进钟家?” 同样脸色煞白的郑钲厉也跟着拱手,“圣上,请圣上给臣主持公道!” 圣上惊讶道:“岳大人的事情朕知晓。郑大人有何委屈?” 郑钲厉也跟着一愣,“圣上不知道吗?昨夜臣的家中和粮仓也被抢了。” 圣上大怒:“岳绒,这是怎么回事?” 岳绒一副被污蔑了的着急模样,急赤白脸不顾什么跳起来拽住郑钲厉,“郑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昨日是派人去抢了我爹的粮食,可万万不敢动你家的东西啊!” “你要是未曾提及,我都不知晓还有这等事儿!锦衣卫呢!五城兵马司呢!顺天府呢!怎么会发生这等事儿?” 钟毓上前将郑钲厉拯救出来,挡在岳绒身后,也是一副着急的模样,“郑弟!虽说这些日子我们之间有些龃龉,可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通知为兄一声。谁啊,这般胆大妄为!” 郑钲厉气了个倒仰! 这两人当他是白痴不成? 他一甩袖子,“你们还好意思说!听说昨夜定北侯和宁戎伯从仙居阁叫了上好的席面分别请了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你还敢问他们去哪儿了!” 这话说得定北侯和宁戎伯坐不住了。 宁戎伯抹了把脸,“郑大人,实在是对不住。昨夜岳家小女说要跟岳大人说个对错,我也看不惯岳大人苛待原配嫡女的事情,才帮了一把,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儿啊!” 定北侯倒是肃着脸,拧眉直言,“本侯只是请了顺天府刘大人喝了两杯酒,可没让顺天府衙的人不巡逻,怎么会发生这等事情?” “对对对,定北侯说得对。难不成领头的人不在,手下的人就不干活了吗?臣看这京城的守卫确实该整顿整顿了,不像话!”宁戎伯暗道,还是定北侯会说话! 郑钲厉目眦欲裂,无耻! 锦衣卫都指挥使、顺天府府尹、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齐齐跪下,道罪。 圣上看着这场闹剧,只问:“岳绒,你当真没有抢郑大人的粮食?” 岳绒怀疑这货就是想分一杯羹,暗自撇撇嘴,表面上却毕恭毕敬,“回禀圣上,绝对没有!” “民女一时不忿抢了我爹的粮食,一是为了泄愤,二却是为了京城的百姓。如今京城粮价居高不下,偏偏我爹囤积粮食大发国难财,民女甚为不齿!” “民女发誓抢来的粮食,民女一粒米都不会吃,只参照往年的粮价平价卖给京城的百姓。赚来的钱财都资助给前线的官兵平叛!” “好!”一直观望的戚秉德抚掌大笑,“岳大小姐高义!” “圣上,依老臣看岳大小姐失小节取大义,实为难能可贵。岳大人不善待原配嫡女是为不慈,忝为朝廷命官竟然发国难财是为不义,竟然还敢迷惑圣上,难道要陷圣上于不义吗?” 姜还是老的辣,一番话说得本来奄奄一息的岳链快要跳起来,连忙跪倒,“圣上明察,臣绝无此意!” 岳妃眼睛都红了,“圣上,父亲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圣上摆摆手,“戚阁老所言有理,这件事就这般罢了!郑大人钱粮被抢的案子要追查,五城兵马司、锦衣卫、顺天府都有失职之嫌,从上到下无论官职高低都罚俸一月以儆效尤。即日起,立刻立案查明郑大人的案子,查不到,你们这官也不用当了!” “是!” “圣上!” 就这么完了? 岳链脑袋嗡嗡的,感觉天旋地转。 “圣上,民女还有一事。” “逆女!你还要干什么!你非得逼死为父吗?”岳链恨不能一脚踹死岳绒,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她溺死! 钟毓将岳链推开,“岳大人,大殿之上不得喧哗。” “好好好!” 圣上懒得再看这个蠢货,当父亲当成这样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一世英名,当初怎么想的,竟然期望这么个人能像钟毓一样牵制戚党,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说吧,你还有何事?” 岳绒带着哭腔,“既然我爹不要民女这个女儿,也写了断亲书,民女也不想白白落个攀附权贵的名头,请圣上给民女做个见证。从此,民女与岳链婚丧嫁娶再无任何瓜葛!” “逆女!” 虽自己写了断亲书,但岳链从未想过这逆女竟然不愿意认他! 戚首辅不介意此刻卖钟毓一个面子,“圣上,既然岳大人写了断亲书,可见是真不想认这个女儿。可老臣见此女有大义,老臣愿认为义女。” 大殿上的人都是一愣,甚至有心思活络之人看向岳绒的眼神都带着热切。 好家伙,首辅的义女。 首辅爹可比四品官爹好多了。 岳妃更是银牙都要咬碎了,凭什么! 凭什么,她想要都的东西,岳绒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圣上却摆摆手,“岳绒虽有大义,但难免有不孝之嫌,要是认了戚阁老做义父,于民风教化不利。” 岳绒松了口气,她刚摆脱了一个爹,谁想再得一个爹? 戚秉德倒是没有纠缠,请知圣上这是不想让他做钟毓的岳父。老丈人和女婿天然的一家人,自然站在一起。 “既然父女两人都愿意断亲,大殿之人均可做个见证。女子失了娘家,只能靠着夫家了。朕记得岳绒和钟毓身上还有亲事吧?那就挑个吉日赶紧成亲,总不能没有个家。” 啊? 岳绒瞠目。 怎么个事儿?成不成亲跟你有什么关系? “圣上!”岳妃失声,却被延平县主一把拧住了胳膊上的肉,痛呼出声。 钟毓倒是从容不迫地拉住岳绒的手,跪下谢恩,“臣遵旨。” 恍恍惚惚的岳绒跟女眷一起出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这就真的要嫁出去了?不是吧? “你休要得意!”岳妃甩开拉着她的延平县主。 岳绒立马回过神来,上上下下瞟她,“就是成亲罢了,有什么得意的?话说起来,这夫婿还是娘娘亲手送到民女手上的。” “你……” “娘娘!噤声”延平县主急得捂住了岳妃的嘴,瞪了岳绒一眼,拉着挣扎着的岳妃走了,甚至没管还在后面在床板上躺着的岳链。 倒是大太监魏格笑眯眯地凑过来,“恭喜岳大小姐了,哎呦,瞧我这张嘴,应该称钟夫人了。” 岳绒嘴角抽搐,不甘不愿地掏出包了金子的荷包塞到他手里。 “哎呦,我就不跟钟夫人客气了。毕竟钟夫人可发了大财了。钟大人他们还得商量朝廷大事儿,且有得等呢。倒不如跟我唠唠家常。” 谁要和她唠家常? 可也知道宫里太监的嘴可不是用来唠家常的,肯定有事儿! “那就劳烦大人了。” “当不得您这句大人。我就想问问您前些日子进献的物件也是从南边儿来的吗?” 岳绒快要翻白眼了。 她怀疑她穿来个假封建王朝,谁家皇帝总想着瓷碗啊?家人们。 “是。南边富庶,去年遭灾也没连累到那边,我花了好些银子买来的。” “旧京也没遭灾吗?” 她心里一动,“那自然是没有的”。说着又塞给魏格一个荷包。 魏格不动声色地收下,声音却压低了,“粮食一直送不进来,整个北直隶都乱糟糟的,哪能安心侍奉好圣上。还是南方好,粮食多,天气也暖和,还有好物件儿。听说这些日子好多人提起要迁都呢。” 好家伙! 这可真是大消息! 第81章 告白 宁戎伯府要卖平价粮的消息轰动了整个京城, 全京城的百姓都朝宁戎伯府涌去。 宁戎伯府占了宁戎伯巷半条街,平日里寻常人不敢靠近。 今日天刚蒙蒙亮就沸腾得像锅里开了的水。 宁戎伯府的家丁早有准备,大半夜就忙着建起了格挡, 维持秩序, 让百姓们排队。 打头的李虎满面酡红, 不知道是兴奋的, 还是冻得。 “都别挤!大家听好了, 每个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天只能买两斤, 一斤十文!” “都排好队!不许插队, 要是让咱们顺天府衙门的衙役发现谁插队,就拽出来不许当日买粮!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李虎就被旁边的大娘拽住了胳膊, “这个小伙子,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一斤只要十文?明天还卖吗?” “卖!”李虎眉飞色舞,边说话边将大娘塞回她的位置, “赶紧回去啊!要是一会儿别人占了你的位置,一吵架两方都今日不能买粮!” 吓得大娘拽紧手中的布袋, 牢牢占据她的位置, 她昨天晚上就来排了, 位置可在巷子中间,肯定能买到! 男女老少整整齐齐排成一堆, 肩挑手提, 各色布袋、麻袋、箩筐随处可见;甚至有怀里抱着两个孩子, 孩子各拿两个碗,一看就是为了能多买几斤回去;更有驼背塌腰头发苍苍的老人被人搀着, 哆哆嗦嗦站着…… 李虎继续叫道:“这次宁戎伯府卖粮,是因着岳大小姐心善, 看不惯她爹囤粮赚黑心钱,宁愿亏本也不愿意填了他爹岳链的口袋。只不过岳大小姐因为这事儿被她爹断亲了,没地儿给你们散粮,只能借了宁戎伯府的地儿!大家都记住了啊!” “行了,卯时到了,放粮!” 这话一出,整个队伍都喧闹起来。人人伸着脖子、踮着脚尖朝前看,等看到真的有几个壮汉打开宁戎伯府的正门,一袋袋麻袋被扛出来,顿时爆发出喊声。 “是真的!真的有粮食!” 本来还能维持住队伍立马有乱的迹象,人人都向前挤。 “干什么!干什么!刚才说的都忘了?谁敢挤,就明天再来吧!” 跟着来帮忙的衙役和家丁也跟着忙起来。 最前面记账的景迦忙得满头大汗,又是帮大爷扶装粮食的袋子,又是回答能用宝钞但只能买两斤的事情,倒是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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