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院子围观的人分了三波,男人全部挤到马家东屋嘘寒问暖,女人却是分了两拨,一拨搀着马氏进屋劝说。 一拨出了马家院子进了柏家门,又是张罗着烧热水让谢烨洗澡换衣服,又是关心想吃啥饭。 正扇着小炉子熬药的柏翠也被抢了活计,只得站在东屋窗下守窗户。 看门的活儿都轮不到她,婶子嫂子们站在门外聊天说笑,男人靠近不得半步。 谢烨抱着胳膊站在地上发抖,旁边的大浴桶热气缕缕,可她不想脱衣服。 草帘子挡光不隔音,外面的说话声尽在耳边,洗澡很没安全感的好不。 外面久久没听到水声,有人道:“妹子,水凉不凉?” 谢烨囧,望着冒气的浴桶道:“刚好。” “哈——”外面哄堂大笑。 有人道:“妹子,没啥不好意思的,你快洗,咱们给你把着门呢。” “你冒风还没好,可不能再重了,快洗。” 有妇人怪里怪气道:“再不洗我们可进来帮你了啊。” “我洗了。”谢烨干巴巴道。 知晓她脸皮薄,外间没了起哄声儿。 谢烨却是担心地看向窗户处,那里可没窗纸,窗格子又大,万一有人从外面掀开竹帘…… 听着屋里妇人们又拉起家常,窗外屋檐下的柏翠嘟嘴,趴在窗户上道:“嫂子,干衣服在柜子,你找一下,小的就是你的。” 谢烨不确定道:“翠儿?” “嫂子是我。” 听着柏翠欢快的声音,谢烨放下心来,满是泥水的衣服丢在地上,站在浴桶边弯腰洗头。 只是洗完头发却是犯难,浴桶中的水已经有些浑浊了,再洗澡也太…… “妹子,洗的咋样了,还有一桶水,帮你抬进来?” 谢烨愣住,继而手忙脚乱捡地上衣服套。 …… 一个澡洗得起飞狗跳,谢烨穿着干净的单衣单裤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时,脸蛋红的彷佛涂了胭脂。 柏翠拿了干布巾进来,笑盈盈道:“嫂子,我给你擦头发。” 有手快的妇人接过,笑道:“婶儿,侄媳帮您擦。”说着还拍拍炕沿,“婶子往出坐坐。” 见妇人比她还年长,却是开口叫婶子,谢烨呆愣后才反应过来,柏苍人小辈分大。 她藏在被窝里的脚趾抠在一起,干笑道:“我自己来,嫂子坐着咱们一道说说话。” 这份热情,她着实有些消受不起! 另一更年长的妇人笑道:“这可乱了辈分,她就是你侄媳妇哩。” 有妇人看出谢烨羞赫,夺过布巾递过去,故意斜眼看人,道:“显着你了?就你会伺候人?回去伺候你家青山吧!” 其他妇人跟话揶揄,被夺走布巾的妇人也不生气,笑着拍打她们。 谢烨拥着被子坐在热烘烘的炕上擦头发,间或看一眼说笑的妇人们。 曹秀红见她看来,拊掌笑道:“婶儿昨冒风昏过去,柏苍叔背了您一路,咱们都羡慕婶儿是享福的命,哪成想婶儿自己就是个能干的呢,日后柏苍叔得享您的福呢!” 王氏暗暗杵她,示意别提这话头。 曹秀红却是不管,她家与马大壮家本就不和,那马驴子啥德性自己不清楚,还敢肖想她闺女,真是癞蛤蟆长得丑想得美。 笑看谢烨,感激道:“蜜儿冒风了还没好,多亏叔和婶子带了药回来,等她好了带来给婶子瞧瞧,和翠儿一道给您解闷。” 谢烨点头,“好呀,不过冒风不能轻视,得好彻底才能出门。” “是这个理。”曹秀红侧身坐在炕沿,道:“婶子还不知道,我家就在下面,顺着大路走就能看见,好利索了来家玩。” 王氏插嘴,“侄媳妇,这是青山媳妇秀红,你看这嘴皮子利索的,把我们都隔开了。” “哈哈,伯娘定是见我跟婶子聊的来,眼气我。”曹秀红爽朗一笑,抓住王氏手介绍道:“婶子,这是咱隔壁的王伯娘。”说罢一拍脑门,“看我这猪脑子,您该叫嫂子的。” 末了,她将屋内妇人挨个介绍了一遍,谢烨认了个大概。 想起灶房做饭的人,曹秀红提醒道:“四奶奶在灶房忙活,昨儿婶子昏着,今儿得见个礼。” 谢烨虽不知道四奶奶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 “咱们也去灶房看看,让柏苍家的歇一歇。”看出谢烨疲惫,王氏起身说道。 众人跟着她一道出门,屋里安静下来,门帘落下带起的风吹得油灯火苗摇晃。 见柜子上点了两盏油灯,谢烨鼓嘴,正要吹灭一盏,门帘被掀开。 “大嫂。”柏翠探头进来。 谢烨道:“刚好,你来吹。” 柏翠将药碗放在柜子上,吹了一盏油灯,抬手扇了扇灯芯冒出的烟,回身坐在炕沿处。 谢烨歪头盯着她看,故意道:“药都不给我了?” 柏翠抠着手指,低低道:“烫呢,得再晾晾。” “灶房做饭的是谁啊?” “是四婶。” “柏青跑哪去了?” “在隔壁。” 干巴巴的聊天,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尴尬,谢烨挪了挪屁股,问道:“你大哥也在那边?” 柏翠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在呢,四叔、叔爷爷他们都在,有金来找我了。” 谢烨拨弄着头发问道:“有金谁啊?找你干啥?” 见她跟个糊涂蛋儿一样,完全没了抽马大贵的威风样儿,柏翠叹气,“马大壮的儿子啊,他找我是想见你。” 见她伸头过来,谢烨连忙凑头过去,竖起耳朵。 “有金想问问,咋才能不让他爹打他娘?” 谢烨哑然,见柏翠神色不似作假,低低道:“让马大壮害怕,最好是害怕他娘不敢再动手。” 柏翠迷茫,马大壮人高马大,在岭山一直都是霸王,连他哥的话都不咋听,会害怕女人? 不过看到眼前人,她脱口而出:“除了你,咱们岭上再没马大壮害怕的人了。” 谢烨笑着给她一个脑瓜崩,“早晨不是还大壮哥长大壮哥短么?” “呸,我才不要叫他哥呢。”柏翠捂着额头恶狠狠说道,末了半是艳羡半是钦佩,“我要有大嫂你一半的厉害,马驴子就不敢欺负小青了。” “你大哥不是很能说得上话么,怎么还有人欺负你们姐弟?” “背后地里欺负,我也不能次次都找大哥啊,再说那马驴子属狗皮膏药的,难缠的很,被他缠上没完没了烦死个人。” 柏翠拍打着被褥抱怨,看得出苦隔壁驴子兄久矣!
第013章 肥章 柏翠如何跟马有金说的谢烨不知晓,但吃午饭的功夫,她对白云岭有了大致了解。 白云岭算是方圆十里最大的寨子,三十几户人家都是猎户,男人上山打猎采草药摘山货,女人就在家里操持家务看孩子,春夏之际在寨子附近挖野菜摘菌子,基本家家户户都是靠卖山货皮子维持家用。 柏苍家比较特殊,他爹身前算是白云岭的主事人,相当于里正,即使现在已经过世,余威犹在,加之柏苍有一身好本事且识字,为人公道,在白云岭说话很有分量。 柏苍的爹柏峰,家里排行第三,上头兄弟姊妹四人,他长到十二三时家里实在吃不上饭,便自己出山谋生活。 虽年纪小,可自小在山里长大,打猎的本事学了不少,身手不错,为人机灵,被镖局看中成了走镖人。 柏峰跟着镖队走南闯北,那些年世道乱,镖局护镖送镖很能挣钱,由此攒了些家底。 “可惜,老天不长眼,胡人冲关世道乱了,我那三哥家财被抢不说,侄子侄女都……”毛氏哽咽,摸了一把眼睛搓了搓掌心,捉住谢烨的手拍着手背道:“我那侄子小时候在怀安县过活的,因着他兄长姐姐那遭才回岭上来,你是外面姑娘有见识,可我那侄子也不差,你过段时间就晓得了……” 毛氏的丈夫柏峻是柏峰的亲弟弟,对婆家早些年的事儿自是比外人知道的多,现在虽分了家,可也盼着侄子好,将婆家、三伯哥家的事儿挑着讲了些。 雨不知何时停了,来柏家的妇人准备归家,她们在柏家吃了晌午饭,可家里的男人孩子还饿着,得回去做饭。 当然,若是男人去了隔壁马家,只给孩子做饭就成。 谢烨送婶子、伯娘、嫂子甚至是侄媳妇们出门,柏翠抱了好些竹筒从厨房出来,妇人们也没推辞,一人一个拎着离去。 谢烨好奇,“里面装的什么?” “菜。”想着外面可能没这规矩,柏翠解释道:“咱们岭上的规矩,吃席尤其是成亲的席面,没吃完的菜都是分给各家,嫂子你昨儿不是烧迷糊了没认人么,就没分菜,今儿刚好她们来,也算认人了,剩下的菜就分了。” 说罢,她哼着小曲拎起笤帚进屋扫地,留谢烨一人发呆。 屋檐下的石廊石台阶满是泥水,脏兮兮,台阶下的水洼倒映出屋檐天空。 雨虽停了,天色却是阴沉沉,丝丝缕缕黑云被风裹挟着游荡不定。 冷风吹来,穿山过岗,院前午后一片沙沙声,林中树叶上的水滴坠落劈啪作响,此时的山风虽不至于刺骨,但也寒意十足。 谢烨抱着胳膊蹲在屋檐下愣愣能发呆。 她身上穿的是早几年柏苍他娘还在世时给未来儿媳做的单衣,不是什么名贵布料,胜在结实耐用,这么些年过去,除了有些褶皱,还是崭新的。 现在看着她穿这衣服好像“名正言顺”,可事实如何,别说柏苍和她这个当事人,就是柏翠都知晓,哎呀,难搞哦! 柏翠端着木盆出来时,就见她蹲在廊檐石上愣愣望着对面山头,笑道:“嫂子,外面冷回屋上炕。” 谢烨回神,道:“还好,你要出去?” “嗯,我去洗衣服,你一个人在家成吗?” “这会儿去洗衣服……”谢烨探头看天,虽没下雨,可这雨随时要落下来的样子…… “没事儿,就是趁这会儿不下雨才洗呢,你在家待着,冷了就回炕上。”柏翠踮脚看向隔壁马家,道:“大哥也快回来了,有啥事你跟大哥说。” 看着她踮脚走出院子,谢烨缩了缩胳膊,下巴搁在膝盖上继续望着水洼发呆。 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抬头,院子早已不见人影,谢烨起身,动作太猛,脑袋发晕不自觉前扑,台阶下可是水洼泥地,这要倒下去…… 她用仅剩的神志强撑着直起身,结果力道太猛一个后仰坐地上。 掌心湿漉漉,屁股也感受到凉意,谢烨欲哭无泪。 才换的衣服又弄脏了! 早晨穿的那身肯定被柏翠端去清洗,这身衣服再弄脏,她怕不是要果奔? 突然,隔壁院子人声骤然增大。 谢烨甩了甩手转头看去,恰巧与扶人出门的柏苍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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