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柏家才刚来的小媳妇将马大壮抽了一顿,看那架势那狠劲,要不是有他们在场,说不得直接要了人命。 这可不得了,柏家不仅要给马家一个说法,还得跟岭上人一个承诺。 不然这万一是疯婆子,日后见了人便抽可不行! 因此,在柏苍扶马大壮回屋时,看热闹的男人也跟着一道进屋。 不过马大壮在岭上本就没啥名声,烂人一个,也没几人是真心帮他撑场子,不过是想听听柏苍如何说。 毕竟日后他家小媳妇要在岭上过活,若真有什么疯病,今天能抽马大壮,明日就能抽他们。 如此作想的人不在少数,就连柏苍的亲亲四叔柏峻,都觉得自家最有出息的后辈要完了。 岭上人日子是难点苦点,但并非穷的过不下去,有些人家里藏得那好皮子,拿到府城就能换一二百两银子。 就是住在山里进出不方便,买粮食、盐油难些,各家在米面吃食上就比较省,可肉一年到头都不缺的。 此外,靠打猎为生,到底不比农户耕田种地安全轻松,一个不慎被蛇兽伤到,轻则落下病根,重则救不过来。 因此,山里的汉子讨媳妇尤为困难。 山里的女娃子都想嫁到山外,最不济,也要嫁到离山外近的寨子,就这,娘家还得陪好些嫁妆,不然自家孩子容易在婆家受磋磨。。 山外农户娶山民女娃为的啥,不就是图他们家女娃不要聘礼还陪嫁多么。 总之,山里汉子娶媳妇难,女娃想嫁到山外更难。 因着此一出,虽然山里人生孩子多,可养大的女娃没几个。 多一张嘴就得多吃粮,长大还得陪一大笔嫁妆,还要被亲家看不起,女娃还要被婆家立规矩磋磨…… 柏峻坐在四方靠背椅上,吧嗒吧嗒抽着汗烟。 随着他一吸一呼,白色烟雾自口中喷出,在屋内缭绕。 旁边另一把椅子上坐着一干巴老头,歪着头微张着嘴,细微的呼噜声从他喉咙传出。 其他人或是站在地上,或是坐在炕沿,等着看柏苍回来如何说。 * 马大壮被扶进屋时,也不洗澡,脱了满是泥水的脏衣囫囵擦了擦,就光着身子躺炕上呻。吟。 屋内飘着一股臭味,有人看不过眼,捏着鼻子拎起地上的衣服丢到门外屋檐下。 油灯亮起时,炕上白花花一坨,众人纷纷转头。 柏苍看不过眼,扯了被子给他盖上,垂眸盯着闭眼哼哼唧唧的人道:“大壮,你拽我媳妇了?” 他比马大壮小十七八岁哩,平日里都是叫哥的,可现在……在场的人心里一惊,只一个念头,柏苍很看重他的小媳妇! 马大壮也急了,睁眼大声道:“柏苍,你被人骗了,那婆娘就是个疯的,她来我家招呼不打,我出门本想问她干啥,抡着鞭子就抽我,你看看。” 说着从被窝抽出胳膊,白生生的肉上确实有红痕,但……一帮常年在深山里从猛兽毒虫口下讨生活、浑身腱子肉的汉子闭眼转头。 就那点红印子还拿出来说事儿,真是没眼看! 知晓从他嘴里讨不到实话,柏苍转身道:“四叔,叔爷爷,你们先坐,我问嫂子几句话。” “去去快去。”麻老头是岭上辈分最高的,与他同辈的,要么已经入土,要么糊涂的听不清话,因此,岭上谁家有啥事儿一般都是他出面说和。 听柏苍这话,连连摆手,待人出去,便窝在椅子上等待。 也不知是马大壮的哼唧声能催眠,还是昨晚吃席喝酒回去歇得晚,竟是困得不行,这不,眨眼的功夫已经睡过去了。 却说柏苍,站在厅堂听着西屋话音,扬声道:“嫂子,叶儿来家可是有说啥事?” 西屋,换了衣服坐在炕沿擦头发的马氏一顿,围在她跟前的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劝说。 “我看那小媳妇不像有疯病,嫂子可有跟她说话?” “不是我说,这大壮就该有个人治治,侄媳妇你仔细说说柏苍媳妇来干啥的。” …… “妹子说,她刚来不知道家里的事儿,找我打听,就这一句,然后……”马氏哽咽着说不下去,倒不是人柏苍媳妇如何,而是她记起人进屋之前丈夫的拳打脚踢。 柏苍正要问,却见马有金站在门口,满脸阴郁。 跟着马有金淌水踩泥走到屋后,站在屋檐下还能看到自家的院子,柏苍道:“你知道?” 雨水自屋檐滴落,砸在地上溅起水珠,马有金盯着湿漉漉的台阶道:“我爹又打我娘了,婶子是被我娘的哭声吵醒过来的。” “你咋知道是被吵醒?” “婶子过来时衣服扎在裤腰,头发乱糟糟,听到我娘哭声脸很黑。”马有金冷冷道:“婶子站在厅堂的时候,我爹确实要伸手拉,不过没拉到。” 见他拳头攥的死死,柏苍突撸了一把他乱蓬蓬的头发,道:“带你弟弟妹妹去我家。” 回到屋前檐下,柏苍在台阶上蹭了蹭鞋底,跺跺脚才进屋。 东间的人见他回来,不过脸色黑的如同锅底,站着的人不自觉提了提臀,坐在炕沿的更是直接下地站直。 柏峻用烟锅指着侄子,慢吞吞道:“问清楚没?” “嗯。” 硬邦邦一个字,众人心知不好,炕沿处的人往后挪了挪。 马大壮正对着的炕沿前,空了一大片。 柏苍上前,沉声道:“谢叶是上南坡村谢家的闺女,经常出山的人应该听过。” “谢叶。”坐着睡着的麻老头睁眼,咂摸后道:“ 谢六的闺女?” “九叔,你知道?”有人出声问道。 麻老头舒展胳膊,拉长调调道:“知道知道,那女娃小时候我还见过,她爹可是个有本事的,就是不长命。” 见他摇头晃脑咋舌卖关子,有人着急了,急吼吼道:“那她有没有疯病?” “疯个屁!”麻老头大喝,站起身指着屋内人气急败坏道:“跟你们说不要听风就是雨,哎你们个顶个的就是不听,人要有疯病,早给出去了。” 就谢家那读书人的名头,即便是疯子,想娶人攀关系的人家也多了去了,要不是这女娃名声太差,哪还能轮到自家这傻小子? 昨儿虽听柏苍说了一嘴,但麻老头直觉他没说实话,不过柏苍不傻,能把人带回来定是觉得这门亲事没得跑,毕竟他早些年就提说过,不过这小子畏畏缩缩没敢上门提。 成了,没疯病就好,没疯病就不会乱打人。 在场的汉子想起雨中挥鞭的身影,齐齐庆幸! 殊不知日后每每想起今日就懊悔,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既然不是疯病,那为何来马家打人总得说清楚,众人目光全部投向炕上没了声响的人。 马大壮在柏苍进屋时就消停了,不过却掀开被子趴在炕上,背上红痕交错,不过更显眼的是脖子处。 不过这些痕迹在猎户眼里连皮肉伤都算不上,他们在场的谁身上没点伤疤牙印! 柏苍也不把这些红痕放在眼里,要他说,还是抽轻了,不然,现在哪还会嘴硬? “大壮,咱们白云岭人家本就不多,都是山民猎户,大家伙一家亲相互照应,因着你是白云岭人,往常你干的那些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当事儿。” “可你不该对谢叶起心思,你明知道我昨儿才将人背回来,烧了一宿,你还敢……” 马大壮挺起头,大声道:“我没有。”见柏苍眼神狠厉,连忙改口:“是那娘们先勾引我的,还叫我哥哥。” “嗤—”不等柏苍开口,麻青山直接冷笑,“婶子叫你哥不是应该的么,婶子又不是那没皮没脸不讲辈分的浑人!” 马大壮脸色胀红,却是哑口无言 按辈分,那臭娘们确实要称呼他为伯哥! 想到那冷冰冰如同毒蛇的眼神,马大壮又急又恼,扑腾着向前抓住柏苍的手,“你相信我,是那臭娘们来打我的,不然来我家为啥平白无故带鞭子啊!” 柏苍反手捏住他的手腕,冷冷道:“谢叶打你我们都瞧见了,只是为啥打你?” “叔爷爷也说了她没疯病,那她为啥不打别人就专打你?” 如果说谢叶的眼神是冷冰冰毫无感情,那现在苍柏的眼神就是开春的山虎,嗜血躁动。 马大壮瑟缩着想抽回手,可手腕处剧痛,痛呼道:“啊柏,柏苍,哥知道错了,是哥的错,哥喝了酒迷迷瞪瞪……” 见他还狡辩,柏苍一个使劲儿,猛拽之下,屋内响起一身响亮的咔吧声。 手腕直接被拽脱臼,冷不丁传来的生疼令马大壮张大嘴巴喑哑着却是喊不出声,只眼里噙满泪水。 “我、我错了。”看着无力微垂的手掌,他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我不该起心思,柏苍,我知道错了,快、快帮我接上……” 马大壮忍着剧痛认错乞求,可柏苍却不为所动,道:“这几天下雨不用出门干活,你这手就先断着吧。” 听他这话说得又直又硬,麻老头闭眼摸脑门,道:“可不是,大壮,你要好好的,我那孙媳妇怕是要觉得咱们岭上人合伙欺辱她,到时候跑了苍小子又得打光棍。” 马大壮哭丧着脸,正准备辩驳,就见麻老头起身道:“不然是这,柏苍你给接好。” 听这话,他喜上眉梢,伸着胳膊期盼地看着柏苍。 麻老头冷哼,“谢家那女娃力气大又有拳脚功夫,你制不住干脆放人走,让大壮给你说个好的。” 笑意僵在脸上,马大壮不敢置信地看向麻老头,结舌道:“我、我给柏苍说媳妇?” 他上哪给人说媳妇,别说白云岭,就往里走虎头岗、黑熊寨都不一定有人肯让他说媒,到时候在哪给人整个媳妇? 烟锅里的烟丝已经烧完,柏峻不甘心地吸了又吸,只淡淡烟气,他抽走烟枪,附和道:“这主意好,苍儿,给你大壮哥把手捏好。” 马大壮缩回胳膊,委屈道:“我在哪给你说媳妇?二壮还没媳妇呢!”要是有合适的,他早说给他亲弟弟了。 麻老头一锤定音,“那就先断着吧,反正你又不干活,省得捶得马氏起不来还要有金兄弟几个照顾你俩。” 马大壮蛄蛹着钻进被窝,心里却在发愁,日后那臭婆娘该不会见他一次打一次……“不成,柏苍,你那小媳妇若是日后再打我……” “你要不是个欠揍的人能打你?”麻老头没好气,背着手出门,站在厅堂训话,“马家的,不是我说……” 他这做派岭上的人都知晓,也没人觉得有啥,毕竟辈分高脑子也清楚,各家话事都得找他。 东屋的汉子西屋的妇人们个个立地站的板正,仔细聆听。 “大壮是个犟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打你你就跑啊,随便哪家进去躲躲都成干啥非得干站着让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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