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凌之妍不太确定地转头,只见一位中年男子身着官袍,兴奋地向她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崴了脚,竟然有点一瘸一拐。 “太好了,太好了。”中年男子见了她,一个劲得夸,“你外祖母在车上等你,快,快跟舅舅去吧!” 舅舅? 凌之妍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 她有些迟疑道:“大舅舅?” “对对,是大舅舅。”男人欣慰应道,“你其他的舅舅和舅母们,还有表姐妹表兄弟们,都在家等着你呢,快快,先跟大舅舅去拜见外祖母。” 凌之妍根本没反应过来,很快有两个同样打扮的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搀着她,带她往停在宫门前的马车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进马车,凌之妍便被抱住了,陌生老人的气息混合着一点脂粉与香薰的味道,钻进她的鼻间。 她有些不习惯地往后让了让,在原身的记忆中又检索了一番。 “外祖母?”凌之妍谨慎道。 “诶诶!”闻老夫人一听,眼泪就忍不住要往下掉,她捧起凌之妍的脸,仔仔细细端详,心疼道,“瘦了。” 凌之妍失笑,根据原身的记忆,她与外祖母已经快六年未见了,怎就知道她胖还是瘦了? 上回见面时,她怕还只有十二三岁。 “但也长大了。”闻老夫人又感慨道,“走走,咱们回家。” 闻老夫人立刻叫人发动了车,闻大舅舅骑马跟在旁边,凌之妍眨眨眼,壮着胆子问道:“外祖母,您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 “嘘。”闻老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她的左手捧在手心里,拍了拍道,“回家再说。” …… 史太后自宣政殿回到长信殿,一进门,便瞧见她的桌案上,多了一枚香囊。 她警惕地打量了一遍四周,没有可疑的身影。 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拆开香囊,拿到了里面那一张,有一条边显得毛毛燥燥的信纸,她很快扯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香囊,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 果然,两张纸的毛边对上,她手上的信,总算完整了。 …… 赵威和夫人相对用茶,忽然,门被心腹推开。 赵威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紧张起来。 心腹则略显激动道:“公请安心,郎君的计策成功了。” “成功于何处?”赵威追问,他知道江洄为了救那女子,谋划了不止一种方法,且一环扣着一环,层层递进。 …… 闻家的马车在侧门停下,很快有小厮抬了小轿来接。 到得内院,闻老太太亲自领着她,在复杂的廊道与院落间穿行。 “你才刚经历了那件事,未免种种烦扰,原该送你回芷郡老家最好,”闻老夫人一边走,一边拉着凌之妍的手道,“但凌晋是个靠不住的,你哥哥又没了,外祖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将你留在身边。” 凌之妍也不想回芷郡老家,原身对闻家的印象不错,她便乖巧点头道:“全凭外祖母安排。” 闻老夫人欣慰一笑,却没有放慢脚步,顺了口气,继续道:“外头恐怕会有许多流言,你尽管在家养伤,其余的一概不要多想,知道吗?” “知道,外祖母放心。”凌之妍点头。 又向西拐过一个转角,她们终于停在了一扇院门前。 “这里是最西边的跨院,时间匆忙,尚来不及修缮,但此地与主院唯有一扇门可通行,又有侧门直通外面的街巷,你住着僻静,也方便,再好不过。”闻老夫人道,指挥丫鬟们打开了大门。 可她却不进去,只是又拍了拍凌之妍的手,意味深长: “进去吧,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晚些再说。” 凌之妍疑惑。 门里初春新发,静悄悄的,石砖地尚且半湿,看起来是今晨刚洒扫过。 凌之妍又往里走了几步,大门忽然关上,她吓了一跳。 然而刚转过身,又要往里时,她呆住了。 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熟悉的桃花眼眸下略有青黑,挺拔的身影似是瘦了一圈,他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迅捷地扫过受伤的脖颈和右手,微微蹙起了眉头。 原来是这样! 凌之妍瞬间明了了。 她张了张嘴,语言却似堵塞在了喉咙里,只有双腿快步向前。
第28章 028蹴鞠赛这里是我们姐妹预留的…… “可见到了?” 一个时辰后,西跨院的门重新打开,闻老夫人被贴身的婆子搀扶着,拉住呆立院中的凌之妍,有些担忧道。 凌之妍垂着目光,脑筋还有些转不过来。 江洄的时间不多,简单询问伤势后,便挑紧要的关键点跟她解释了原委。 他语言简练,更刻意隐去了自己奔忙的过程,但凌之妍能听出来,他这几天定是劳心耗神,恐怕没怎么睡过,跟她说话时也一直忍着困意。 “圣上那边你要怎么交代?”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凌之妍不放心道。 江洄疫区那头的事情还没有完,他私自回京已是死罪,如果江决抓住了他参与这件事的把柄,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江洄正跟她解释太后那头的事,忽然被问到这个,也是一愣。 失笑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凌之妍小声道,“可你说了这么多别人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些你自己的事呢?” 说到最后,几近呢喃。 凌之妍脸上有点热,这话似乎问得不对,她匆忙补救:“万一事情牵扯到我,我也好知道如何应对。” 江洄却没有说话。 她迟疑地抬起双眸,轻易便望进了沉黑的桃花眼中。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抬高了一些,眼眸下敛,江洄躲开了凌之妍好奇探究的视线。最终,他也只是按了按她裹着斗篷的肩头,温声道:“好生养伤,别担心。” 真的不会有事吗? 凌之妍望着西跨院通向外面的侧门,前不久,江洄刚从那里离开。 …… 太后直谏之事后的次日,傍晚时分。 谢臣安正与赵达等人商量着营中粮食的分配,外头忽然来报,说有谢氏的人来寻他。 谢臣安皱眉,他身处疫区,谁的胆子这么大,敢来这里找他? 见到来人时,他心神一紧。 来人是谢徎身边的掾属,与他一样出身谢氏庶支,同辈子弟中排行十七。 “二十五郎,为兄刚巧路过,便来看看。”对方道。 谢臣安飞快瞄了眼指挥使营帐的方向,有些不习惯对方的热络,拱手还礼道:“多谢十七兄惦念。” 他跟谢十七完全不熟,对方这时候跑来,究竟想做什么? 除夕前,江洄带人去田宅借粮,那些姓田的王八羔子整整灌了他两大坛烈酒,回来的时候江洄脸色苍白、步履虚浮,却还是坚持跟他对完了剿匪的战果与伤亡,才匆匆回到营帐。 艾夭夭稍后赶到。 医者暴怒的吼声几十步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谢臣安不自觉寒毛倒竖,江洄大概也被骂乖了,之后一直在帐中养病,所有想进去探视的人,全被艾夭夭指使着赵达赶跑了。 就比如现在。 “不许进去!”艾夭夭挡在营帐前道,“我不管你姓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骚扰我的病患!” 语罢,她就指使赵达安排的侍卫们赶人。 “艾大夫。”谢十七寸步不让,“我谢某人也是有公职在身的,安是你们能随意驱赶的?我奉谢家少家主当朝大司徒之命,来给江洄送年礼,总要见到本人才好,还请艾大夫不要阻拦,否则休怪谢某无理。” “我管你什么来头?”艾夭夭抱臂道,“我五毒谷行医向来如此,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你!”谢十七气得青筋暴突。 五毒谷的医术独步天下,他不愿得罪。 可是,离京前谢徎曾下死命令,要他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疫区,并亲眼见到江洄。 宣政殿前风向逆转,表面上看是太后所为,但太后没有理由这样帮凌之妍。谢徎猜测与江洄有关,只是他们没有在烨都发现江洄的踪迹,只能来此碰运气。 若江洄果然不在,便可立即上奏。 艾夭夭的态度太坚决了,谢十七疑心更起,抬手唤来身后的部曲:“今日,谢某人是必须要见到江洄的,如果艾大夫不让,谢某就只能请您让了。动手。” “住手……咳咳……” 帐中,伸出一只苍白脆弱的手来,慢吞吞地掀开遮挡的门帘。 江洄一身宽松的素衣,迟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淡淡扫过那群粗壮的部曲,明明衣衫疏懒,脸色惨白,一副病弱公子的模样,却教那些部曲生生停住,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他,竟然在? 谢十七瞪大双眼。 “咳咳……艾大夫,江某在里头也闷了好些时日了,可否通融,让江某出来走走?”江洄没再看谢十七,虚弱地笑问道,眼中流露出一些恳切和无奈。 “不行,你还没好,快点进去,不能吹风!”艾夭夭立刻给赵达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领命,也是心急火燎地将还病弱的江洄请了回去。 江洄临走,嘖了一声,似是郁闷。 摇摇头,又回帐子里养病去了。 谢十七皱眉,江洄脚步虚浮,那腕子上的骨头都突出来了,果然是病弱的样子。 难道烨都那些事真的与他无关? 终于打发走谢十七,艾夭夭立刻掀帐帘走了进去,江洄坐在榻上,正等着她。 “手,我看脉,快点。”艾夭夭低声道。 江洄没力气说话,只将手从袖中伸了出来。 艾夭夭搭了他两侧脉搏,又看了舌苔、眼睛等。 田宅借粮一事江洄已是大大伤了身子,伤病未愈,又为烨都的事来回奔波。 艾夭夭检查完,只觉心惊,究竟何种毅力支撑着他,竟然还能安稳坐着,没有倒下。 …… 凌之妍的伤不算重,但需精心调养,尤其是右手的伤势,一点疏忽就可能落下病根。 闻老夫人为了让她能安心养病,不许闻家除管家的大舅母以外的人来探视,几个跟原身感情很好的表姐妹也都被挡在了门外。此外,又将自己心腹的婆子拨来,做了她院子的掌事,下头的侍女和粗使丫头们也都挑了最好、最细心的来。 凌之妍许久没过过这样舒心的日子了,但很快,宫里忽然来了人。 “夫人坐,莫要拘礼。” 来人一脸和善,却是陌生,竟是史太后身边的心腹女官。 凌之妍没见过史太后,更遑论她身边的女官,但江洄说过,当日他一共谋划了三套计策,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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