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手腕上当然不是真正的电话手表,只是画上去的,但画得极好,表盘表带俱有,上头的图案也尽量清晰,惟妙惟肖。 “哪来的哪来的?” “给我也画一个吧,求求了,我、我把我阿爹给我做的竹哨给你玩儿。” “我阿娘明天给我煮鸡子,我分你一半,给我画一个吧。” 被小伙伴们簇拥着,大家都在求他,男孩儿得意坏了,差点儿一口答应下来。 “虎头!回家了!”站在巷尾的少女不知何时来的,一声呼唤,让男童高高飘起的虚荣心回落到地上,他讪笑着推开小伙伴们,朝着少女跑过去。 “阿姐……” “咱们可说好了,就这一次,若你答应了他们,我可帮不了你。” 虎头忙不迭点头:“阿姐我知道。” 他腕上的“电话手表”是偷拿了阿娘的螺黛,让阿姐帮他画的,若是让阿娘晓得,两人都要吃一顿教训。 被阿姐抓了个正着,他正尴尬着,胡乱抓了抓头发,找了个话头描补:“阿姐我今天多教你两个字吧。” 他们家家境一般,不好也不坏,为了家里唯一的男丁日后能有出息,给他报了个蒙学。 虎头在读书方面的天资也一般,家里不求他日后能读出什么成绩,能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就够了。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好啊,现在就学行吗?等天女娘娘午睡醒了,咱们一起看天幕。” 她以前从没想过要读书,她是个女孩子,读书是男子的事,女子怎么能读书呢? 可是天幕出现了,天女娘娘也是女子,她能读书,她们华国的女子都能读书。 她知道她不能跟天女娘娘比,她不是天人,她只是个普通的丰朝女子,可天女娘娘想去读书,她的老师,那位老先生,也要她去读书。 她的父母,那么爱她的父母,都希望她去读书。 可见读书真是件好事。 丰朝不许女子参加科举,少女也不知道她读书识字具体有什么好处,又能做些什么,她跟随着天幕中的薛皎,懵懵懂懂地往前走了一步。 尚京。 齐王府刚刚送走客人,齐太妃便摔了茶盏,怒视愈发寡言的儿子。 “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你妹妹接回来?” 尚京城的贵族之间难藏秘密,梁柔被皇帝下旨申斥,夺了郡主称号,贬为庶民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碍于梁桓这个齐王的面子,碍于他曾经的齐王妃如今在天上挂着,贵族们谨慎地没有大肆讨论这件事,但私底下的蛐蛐肯定少不了。 消息传到靖国公府,作为齐王府未来的亲家,他们不可能坐得住,碍于种种原因,暂时还未提出解除婚约,但已经两次来齐王府,想要打探究竟。 唯一被隐瞒的消息,大概是梁柔已经被迫改姓,且被撵出了齐王府。 他们还以为,梁柔在王府中禁足呢。 齐太妃也正是用这个理由打发了靖国公府来人,可能搪塞一时,瞒不了一世,梁柔如果不能从齐王府出嫁,靖国公府能同意吗? 梁桓面如冷玉,仿佛没看见母亲愤怒到扭曲的面容,淡然回道:“此事乃陛下旨意,母亲若有意见,不妨去宫中亲自向陛下申诉。” 齐太妃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丫鬟连忙送上宁神舒气的药丸,这药自配好,齐太妃日日要用,谁让那天幕日日都能看到呢?如今已离不开了。 待齐太妃服完药,缓过一口气,梁桓又好心给她提供了一条路子:“母亲若实在舍不得女儿,可搬去与她同住,此事陛下也是允的。” 说完,不管齐太妃又开始磕药,甩袖离开了。 他已经被皇帝卸了差事,如今赋闲在家,无事可做。 每日不是看天幕,就是在书房看书,或者去给女儿修院子。 梁桓一直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对自己的人生也有详细规划,但如今,所有计划全被打乱,他沉寂于王府之中,不知何日才能起复。 梁桓走后,齐太妃吃过药缓过劲,噼里啪啦砸了一堆茶盏,捂着胸口开始垂泪。 之前她总教训女儿,说贵女当喜怒不形于色,跟些下贱胚子有什么好生气的,摔摔打打不像个样。 可事到临头,齐太妃忽然理解了女儿,气狠了又无法出气,摔些东西听个响,好歹发泄一下。 屋外廊上,一个妇人牵着个男童,远远听见屋里摔打的动静,停下了脚步。 “母亲?” 刘氏毫不犹豫,牵着儿子往回走:“晚点再来拜见你祖母。” 梁钰被拉着走了两步,忽然看了眼黑着的天幕,“阿娘,婶娘和妹妹,以后还会回来吗?” 刘氏默然,就像天幕上那些人说的,如果她是薛皎,她也不愿意回来,回来做什么呢?再被当成个疯子关起来吗? 半晌,她低声叮嘱道:“以后莫要再提你婶娘和贞儿,尤其是当着你二叔和祖母的面。” 梁钰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皎午睡起来,得知一个好消息,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没什么意外,珍儿当然是她女儿。 拿着这份报告,薛皎一家带着户口本、身份证,又跑了一趟户籍科,终于把薛珍的户口落实了。 摸着户口本上多出来的一页,薛皎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带着女儿一起去做个全套体检,给珍儿补上疫苗,她手头上暂时就没什么事了。 现在恰逢暑假,幼儿园还没开学,薛皎家里的亲戚长辈帮着联系了几家幼儿园,只要薛珍补上疫苗,入学是没问题的。 她担心的事其实也不算事,就像顾冬阳安慰她的,任何问𝒸𝓎题都有解决办法,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有什么烦恼跟大家讲一讲,集思广益,可能并没有她想得那么难办。 薛皎猜她之前纠结着要不要去上学的事,被顾冬阳知道了。 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这几天,薛皎没怎么出门,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饭后,自己看一会儿书,陪着珍儿和亮亮看会儿动画片——周嘉致小朋友在放暑假,那天回家后就一直闹腾,要跟妹妹一起玩。 冯飒拿暑假作业要求他,说写完了暑假作业才会送他去小姨家,这小子两天没出门,动画片也没看,从早写到晚,硬是把剩下的暑假作业写完了。 冯飒都给气乐了,她儿子是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玩具诱惑也不是回回管用,这次决心是真大。 既然放了话,不能言而无信,只好把儿子送来。 好在她妈已经退休了,可以每天送外孙过来。 薛皎大舅妈是个和善人,跟几个小姑子关系都处得好,她来家里,冯英很高兴,还多了个说话人。 大舅妈每回来都不是空着手,有时候顺路买点菜,有时候带点水果,也有时候是薛皎爱吃的零食,或者给薛珍的绘本。 在薛家吃饭,也是跟冯英、薛皎一起动手,人家不把自己当客人。 薛珍有哥哥带着,活泼许多,现在甚至敢离开家,到小区里面玩了。 当然,大人还是要跟着,薛皎出门长辈都不敢放她一个,更别说这么小的两个孩子。 薛珍戴着她妈妈同款不同色的电话手表——薛皎接受不了粉色,考虑到学校不能带手机,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勉强接受了女儿同款的白色电话手表。 她催眠自己,就当电子表吧,很酷的电子表。 户籍到手,第二天薛皎起了个大早,她和珍儿今天要去医院体检,项目比较多,要早点去。 有的体检项目要空腹,薛皎和薛珍都没吃早饭,洗漱完走出卧室,顾诚和阮慧正坐在薛家的餐桌上,和薛皎爸妈一起吃早饭。 薛青山和顾冬阳今天都要上班,没办法送她们,冯英不会开车,阮慧便主动提出开车送她们去体检中心。 “皎皎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吃完了。” “不着急,你们慢慢吃,现在还早。” 薛皎检查出门要带的物品,薛珍的电话手表响了,女儿的业务比薛皎繁忙。 薛珍熟练地接听电话,粉色手表里传出周嘉致委屈的大嗓门:“妹妹,我妈不让我去找你玩!” 薛珍细声细气安慰委屈的表哥:“哥哥,我要跟妈妈去检查身体,不在家呀,等我们回来了,你再来找我玩吧。” 电话里周嘉致还在嘟嘟囔囔,很不服气的模样,甚至嚷嚷着要跟妹妹一起去检查身体。 冯飒的声音离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行,给你……几针……” 周嘉致突然激动大喊:“妹妹别去,她们要带你打针!” 薛珍依旧淡定:“我知道呀,妈妈跟我说了,珍儿很勇敢,不怕打针。” 冯飒的笑声很大,大到薛皎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周嘉致被嘲笑了,委屈巴巴地说:“为什么爸爸妈妈天天在一起,我和妹妹不能。” 冯飒:“因为我和你爸结婚了,我们是夫妻。” 周嘉致:“那我也要和妹妹结婚!” 薛珍瞪圆了眼睛看妈妈,她要跟哥哥结婚吗?哥哥是表哥,不是堂哥,好像可以哦。 “结你个头,那是你妹妹,让顾冬阳把你抓起来。” 周嘉致被亲妈一通教训,崩溃地明白了,兄妹是不能结婚的,他不能天天和妹妹一起玩了。 电话挂了,薛皎还不放心,她女儿可是受过三年封建荼毒。 “珍儿,姨妈的话你听见了吧?兄妹、姐弟都是不能结婚的。” 薛珍:“表哥也不行吗?” 她很喜欢表哥,表哥比她的堂哥们都好。 “当然不行。”冯英忙道:“珍儿啊,有血缘关系的人——” 薛皎:“就是你和亮亮这样。” 冯英:“不管是堂哥还是表哥,都不能结婚,否则生下来的小孩,就会更容易得病,遗传性疾病发病的概率更高,也可能会智力低下——” 薛皎:“就是生下来就有病,还容易生出傻子。” 冯英:“可能会有些先天畸形,或者其他生理缺陷。” 薛皎:“跟正常小孩不一样,比如没有手或者没有脚,或者多手多脚,长得比较奇怪之类的。” 薛皎不太了解先天畸形,只能简单举个女儿能听懂的例子。 薛珍听懂了,也被吓住了,钻进妈妈怀里:“珍儿不跟表哥结婚。” 薛皎摸摸女儿的小辫子:“不结,在我们国家,近亲结婚是违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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