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光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憋成了紫色,“出了事,总得找原因吧?不然这么大责谁来担?周主任你吗?还是傲木嘎你?” “非要找个替罪羊是吧?”巴图尔早听出来了,瞪眼道,“那也不能往一孩子头上甩锅啊?范主任,做人要地道!” “怎么不地道了?你也知道你家闺女就一孩子,把她交上去,组织还能关她蹲篱笆不成?最多教育两句就放回来了,换我们哪有这么轻松,轻则进调查局,重则就是撤职,为了那些不相干的民工,值得吗?”范光辉一副我也是为大家伙好,你们怎么毫不领情的表情。 一番话听得众人两眼发黑,任何不好的词汇用在范光辉身上都是抬举他。 周海莲气得涨红了脸:“范光辉,你脑子有病吧?知道小叮当无辜,组织是不会为难她,但你一旦把人交上去,这事一经发酵,到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小叮当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这是要毁了她啊!” 巴图尔也是气得脖子都粗了两圈,吼道:“我就没见过心思这么歹毒的人,范光辉,你可真男人啊,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管我闺女的死活,凭什么?还有那些外来户的民工,一大半都跟你有关系,不是你远方亲戚,就是你老家的同乡,现在他们出事了,你一句话和你不相干就打发了,你的心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还臭!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你敢把我闺女交上去,我巴图尔拿命跟你拼!” 巴图尔从靴里抽出蒙古刀,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气势磅礴,大有和范光辉一绝死战的架势。 范光辉被震到狂咽口水,面上故作镇定,拿起手边的马鞭,隔空狠狠抽一鞭,“好!好!好!你们都跟我作对是吧?反正主意我是出了,是你们自己不采用,我会一五一十地上报到场部,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最好一五一十,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巴图尔横眉怒对。 范光辉气急败坏地离席,出了包,看到空地上的吉雅赛音和林可叮。 吉雅赛音将林可叮护在怀里,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范光辉狠狠地瞪了眼,骑马离开。 周海莲后脚跟出来,走上去,温柔地喊:“小叮当~” 吉雅赛音松开林可叮,林可叮眼圈通红地望向周海莲。 周海莲眼里都是心疼,她摸摸她的头,“小叮当不怕,这事跟你没关系,是他们自己的错,周姨这就回场部一趟,守着范光辉那个狗杂种,绝不会让他胡编乱造。” 林可叮抿了抿唇,忍住哭腔:“谢谢,周姨。” “辛苦了,海莲。”吉雅赛音万分感激地道。 周海莲快马加鞭去追范光辉,巴图尔送傲木嘎出来,老人望了望林可叮,无奈又同情,这孩子遭太多罪了。 “闺女,”巴图尔知道他们说的话,林可叮在外面都听见了,他的心抽抽地疼,他俯下身,和她平视,充满了愧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林可叮伸手环住巴图尔的腰身,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听着阿布强有力的心跳,她乱糟糟的心绪安静下来。 巴图尔搂住她的后脑勺,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很轻很轻地告诉她:“阿布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林可叮重重地点头。 在听到范光辉的话后,不可否认,林可叮心里很委屈,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她承担一切。 好在所有人都护着她,上辈子的悲剧不会重演,她不是一个人。 * 高原初春的春风温暖和煦,吹拂着满都拉图浩浩荡荡的搬家队伍,林可叮和格日乐坐在缓缓前行的牛车上。 在和范光辉撕破脸的第二天,场部医院传来消息,彭勇抢救无效去世了,王爱霞跑去场办大闹一场,大白灾狼群袭击事件演变得愈发严重,家里所有人表面无事,实则都提着一口气,担心范光辉狗急跳墙,使出阴招,拼个鱼死网破,非要拖林可叮下水。 格日乐这段时间懂事了许多,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留在家里陪着林可叮。 金灿灿和二郎神也寸步不离地守着小主人。 就像此时此刻,金灿灿趴在林可叮的脚边,二郎神抬头挺胸站在身侧,时不时展开两米多长的双翅,帮林可叮挡去正午刺眼的日头。 “妹妹,看书吗?”格日乐这两天都会把书包带身上,里面装着他的心肝宝贝小人书。 林可叮嗯了一声,格日乐欢喜地坐过去,两个脑袋凑到一块,津津有味地翻阅起小人书来,时不讨论两句,时不哄笑两声。 金灿灿趴过去些,让林可叮靠着它宽大暖和的身子,二郎神也移动两步,随时做好给林可叮遮太阳的准备。 驾着牛车的巴图尔回头瞅了眼,望向骑着大白马的吉雅赛音,以及不远处赶着羊群的林静秋,三人同时总算放心了些。 他们相信,只有一家人齐心协力,任何难关都可以度过去。 下午,抵达接羔草场,巴图尔一声招呼,林可叮从小人书世界抬起头,被眼前如梦如幻的草原春景所深深震撼到。 白云低垂,投下流动的阴影,让沉寂辽远的草原有了生命,忽明忽暗的光线衬得草场绿得不真实。 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草香,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哪怕刚搬到新营地,里里外外一堆活忙不完。 畜群进了圈,大狗们即刻就位,围着畜圈巡逻,一时间狗叫声、羊咩声、牛哞声、马嘶声,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林可叮和格日乐下车后,帮着家里大人搭建蒙古包,到一半时,傲木嘎老人骑马来找巴图尔,两人在羊圈北面聊了好一会儿。 应该是大白灾狼群袭击事件调查出结果了,吉雅赛音和林静秋心里惦记,时不时往羊圈那边瞅一眼。 终于等到傲木嘎老人骑马离开,巴图尔面色沉重地折身回来,吉雅赛音急问:“傲木嘎怎么说?” “说是亏得周主任和牧仁张罗,范光辉没能和小叮当扯上关系,”巴图尔语气一顿,继续道:“不过因为这事,上级机关决定记周主任行政大过一次,即日调回场部办公室,范光辉也记大过一次,并撤销军方代表一职,另任满都拉图第一大队队长,负责第一大队的生产工作。” “我们第二生产小组不就是隶属第一大队吗?”林静秋气愤,“范光辉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 吉雅赛音叹气:“孽缘啊。” “好像是范光辉主动申请的第一大队队长的职位,说是想要戴罪立功,不然调回部队丢人。”巴图尔嗤笑,“戴罪立功,我看他就说得好听,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基建队那边怎么说?”范光辉一个人或许掀不起大风浪,但是,万一那些民工也保下来,他们可都是范光辉的“狗腿子”,林静秋担心他们人多势众。 “基建队已经拆了,所有民工遣送回老家。”范光辉不能拿基建队当枪使是好,但听说他赔了不少钱进去,心中肯定怨念深重。 “只要他敢动小乖宝,管他是军方代表,还是第一大队队长,我们都跟他拼了。”她的小乖宝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吉雅赛音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再伤害到她,为此她可以霍出自己这条老命。 春季草场离学校远,林可叮他们每天要骑马上学,开学的第三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巧碰到新官上任巡视营地的范光辉。 范光辉居然主动和林可叮他们打招呼,脸上笑呵呵,看着亲善了许多。 林可叮敷衍了两句后,不做过多的攀谈,和哥哥们快马加鞭往家赶。 范光辉看着骑马远去的林可叮,和身侧的傲木嘎感叹道:“别说,这闺女当真有些本事。” 傲木嘎猜不透范光辉心中所想,打哈哈道:“草原长大的小孩儿,差不多跟她一样,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 范光辉眼睛一亮,“小叮当还会射箭?”
第47章 傲木嘎顿了顿,敷衍范光辉:“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听说过。” “老傲,瞧你说话藏头掐尾,这么见外,是不是还怨上我了?”范光辉一脸诚恳,“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推荐上级机关让你担任队长,但他们说你年纪大了,再过两年就能退休,我转而一想,是这个道理,你就安安稳稳当好自己的组长,别再操那么多心,虽然我不懂牧业,但革命这一块,我还是有发言权的,接下来两年,我们就好好合作一把,把第一大队第二生产小组搞上去,到时候你也能有脸面地退下去。” 这两年牧场因为革、命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傲木嘎听到“革、命”两个字就头大,立马向范光辉打听:“什么革命?” “放心吧,”范光辉宽慰道,“不管什么革命,都是上级安排,我绝不会擅作主张。” 傲木嘎哦了一声,心想你是不会擅作主张,但你会背地里使坏乱建议。 “走吧,我们接下来就去第二生产小组看看。”范光辉挥动马鞭,狂奔而去,将第二生产小组所有人召集到吉雅赛音他们家附近的草甸上。 在范光辉开口说话前,所有人交头接耳讨论,多数对范光辉都是不满的,这个根本不尊重草原的汉人,到底凭什么担任他们的队长?一上任就把他们喊过来想干嘛? 范光辉不理会人群里的异议,坐在马背上,拿着大喇叭通知:“昨天场部领导班子开会商议决定,接下来全场工作主要分为两大块,一是每年一度最累人的接羔工作,第二项就是大伙期盼已久的打狼运动……” 这话一出,犹如鱼雷扔进水里,溅起千层浪,有人憋不住打断范光辉:“范队长,你也说接羔工作最累人了,到时候全场劳动力都要轮流上,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来多余的精力参加什么打狼运动?” 范光辉没好气地冲着那人大声:“吼什么吼?这事儿又不是我拍案定下来的,有意见找场部领导说,我也只是传个话。” 范光辉磕马肚子,拉着缰绳,边围着人群绕圈边继续传达上级指令:“打狼文件明天发到各家各户后,你们都自己好好看看,额善这五年的经济报表,集体财产因为狼群损失多大,远远超过了各种自然灾害,要想把我们大队的生产搞上去,打狼运动势在必行。” 傲木嘎插一句:“范队长,上面对于打狼运动有具体安排吗?还是说像往年那样开展春季掏狼崽子就可以?” “这次运动总共分为两大内容,一是掏狼崽,二是打大狼,”范光辉扫向人群里的巴图尔一家,继续说道:“每家每户指标不同,还是那句话,明天你们自己看文件,上面会有具体指示,多的我就不说了,最后我再讲一句话,在场不少领导班子,不管你们官大官小,千万不要辜负了组织对你们的信任,务必在这次打狼活动中做好带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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