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罗再看了一眼连走路都步伐整齐的玄甲兵,盔甲作响的声音听得她心惊胆战,她默默收回目光,再对上三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脱口而出就是:“你们带麻将了吗?” 这三人是当初苏彧挑出来放在安全司的娘子军,又经过培训之后,放在了凤仪罗身边,既然她们能问出凤仪罗要不要一起打麻将,自然是做好了所有准备。 当凤仪罗坐下来,打了好几圈麻将之后,才发现又是一天过去。 初秋的锦城夜间风寒,她身上清凉的罗裙无法抵挡这样的秋风,墙外玄甲兵的步伐声像是永不褪去,一步一步都像沉沉地踏在她的心上,那一点点曾经的意气与勇气都被踏碎。 “公主还打吗?” “打,再打三圈,今日就不打了。” 凤仪罗回答,她想着,怨不得她,她做了那么久的俘虏,也不见南诏有什么人来营救她,而今要不是她父王一意孤行,要攻打大启,苏彧也不会御驾亲征,所以也不要指望她去做什么。 她又想到苏彧同她说过的事,紧紧握住拳头,前世早已是过眼云烟,她倒要看看今生今世,她、逻娑王、苏彧,以及南诏,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凤仪罗说是说打三圈,却是熬着夜打了三圈又三圈,最后撑不住了,在鸡鸣时才去睡觉。 而那三个乔装成宫女的人在苏彧起床之后,向她汇报了凤仪罗的情况。 苏彧点点头,对于凤仪罗的行为完全不意外,这位公主前世能把灭国之仇全算在苏承影头上,心安理得地做逻娑王宠妃,今生重启后就立刻找上逻娑王,后来被她软禁之后又毫无负担地住在皇宫里,现在是这个选择也不足以奇。 也正因为凤仪罗不够聪明,贪生怕死,又惯会给自己找心安的理由,所以苏彧才会选择扶持她。 三个人离去后,元燃才进来为苏彧梳发。 锦城这边并不像京城已经流行抛光度极高的镜子,这里依旧用着朦朦胧胧的铜镜,人也照得不甚明了。 元燃不经意地看向被铜镜柔和了眉眼的苏彧,突然怔住。 苏彧半天没有见到他行动,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长发散落的苏彧愈发雌雄模辩,若换做以前,元燃不会有所怀疑,只是他想到了那些由安全司之手传播出去的《大云经》,那尊崔玄带过来的女观音像,那些散步在江南的织女传说。 他从前只管做未曾想,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其中奥秘。 元燃屏住气息,上前为苏彧束发,随即又再次望着镜中的苏彧出神,陛下这等容颜,不管是男是女,都能倾倒众生,而他却只能做众生之中最卑微的那一个。 “陛下真好看。”元燃夸赞,他随即垂下眼眸,轻声说,“臣想永远做陛下手中的刀,用得很脏很脏也没有关系。” 苏彧站起身,微微仰头,朝他露出她的梨涡,“你既然是朕手中的刀,就不会脏,朕做的那些事怎么能叫脏呢?” 元燃急急地说:“臣并非这个意思……” 苏彧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呀,想要在朕身边长长久久,就少点悲春伤秋。” 被苏彧弹过的地方并不痛,元燃只觉得很烫,烫得他一张脸都通红了。 等他回过神时,苏彧已经站在门前,她回头,发尾在秋光中飞扬,“还不跟上来?” 尉迟乙和元灵已经在书房等着苏彧,昨日苏彧和萧承、顾重照商议的时候,他俩不在,苏彧索性只字不提昨天决定的事,也听听他们两个没有被干扰过的想法。 尉迟乙的想法与苏彧大差不差,他一听说逻娑王不见踪影,近乎直觉地就把手放在了昨天苏彧所说的那片丛林上,“臣以为逻娑王应当是藏匿在这一带。” 苏彧:“……”要什么奇门遁甲,直接拿尉迟乙当雷达使用就好。 南诏军和逻娑军分成了三股,大启军却是拧成一股,直攻南诏的主力,再加上两门大炮的加持,不等南诏排兵布将,就被大启军打得七零八落。 不过几日的时间,都不用大启军亲自上,只要两门炮一响,甭管有没有打中,南诏军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南诏这边的主帅是凤仪罗的那位三王兄凤仪景。 他是南诏王后所出的嫡子,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他继位南诏王是铁板钉钉的事,唯有他自己知道,南诏国王年纪越大,对他的防备越大。 这一次联合逻娑军攻打大启,凤仪景是反对的,只是南诏国王十分坚持,甚至大庭广众之下斥责凤仪景:“如今的南诏国王还是孤!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若是不想出征,便把兵权让渡出来。” 凤仪景一度怀疑,南诏国王是为了逼他把兵权交出来,才想要打这一仗。 但是兵权是王后和他的底气,凤仪景绝对不会交出来,所以他咬着牙应了下来。 他本以为,南诏十五万军再加上逻娑六万军,怎么也是与大启势均力敌,但是真正开战之后,他就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不单单是兵士,便是他,只要一听到大炮的轰鸣声,就毛骨耸立。 凤仪景站在高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炮轰开了南诏的防线,随即大启的盾兵一步步逼迫上来,藏匿在盾兵之中的弩兵,将箭射出。 南诏的士兵们在弩兵的箭雨下纷纷倒下,他们的盾牌和铠甲在锋利的箭矢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凤仪景面上的血色尽失,紧紧地抓住自己身旁的谋士问:“大启人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 不单单是那两门他见都没有没见过的大炮,就连大启的弩弓射程和准度都远高于南诏,这几天交手,大启没死几个人,染红战场的尽是南诏人的血! 谋士颤抖着唇说:“殿下,臣听说他们的皇帝有天神赠送的神器,这必然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器。我们、我们赢不了的……” 如果换做平时,凤仪景一定会直接拔刀杀了谋士,以免乱了军心,可是这时候,杀不杀谋士,军心都已经没了…… 凤仪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谋士:“逻娑军那边可有动静?” 谋士摇摇头,在听到第一声炮响的时候,凤仪景就让人给逻娑军送信,让他们两侧夹击大启军,来解南诏军的困境。 然而说好的联合,逻娑军这几天却一直按兵不动,始终是观望的状态。 凤仪景绝望地闭上眼睛,说:“撤军吧。” 谋士却说:“不行!殿下如果现在撤兵,王上必然会怪罪殿下。” “再打下去我南诏的好儿郎都要尽数折在这里,父王无非是想要我交出军权,我给他便是!”凤仪景睁眼,仰望向天空,南诏的天晴空万里,阳光刺眼,他看到的却只有灰蒙蒙一片。 “要不殿下领兵往西……” 凤仪景当即拔出佩刀,架在谋士的脖子上,谋士止了声,等到凤仪景收刀,他才长长叹了一声,轻声问:“此仗败得如此厉害,王上只怕不会轻饶殿下。” 凤仪景坦荡地说:“我毕竟是父王的儿子,收走兵权之后,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南诏撤军撤得很快,因为一直在挨打,所以凤仪景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主帅自始至终都是萧承,苏彧和尉迟乙都不在这里。 此刻的苏彧正拉着尉迟乙蹲草丛。 虽然到了秋天,草丛中的蚊子依旧十分可怕。 好在苏彧早就做好准备。 在出发来丛林这边之前,她特意观察了一圈,萧承和尉迟乙两个看着就是皮厚肉糙不受蚊子喜爱的,元氏姐弟看着白白净净,但是她舍不得拿他们喂蚊子,于是她将目光瞄向了顾长安。 顾长安十分诚实地说:“臣自小就招蚊子。凡是有臣在的地方,蚊子都不咬旁人只咬臣。好在臣是土生土长的蜀地人,就算被这些蚊子咬得厉害,退肿也很快。” 这三句话,就让苏彧决定把顾长安带在身边。 果然从进入丛林开始,只要顾长安在她身边,蚊子便鲜少咬她。 苏彧看着顾长安被咬的东一块红、西一块红的小圆脸,稍稍生出一点愧疚之心,决定速战速决,好在她不仅带了顾长安,还带了直觉惊人的尉迟叔侄。 很快,他们就在丛林里找到了逻娑军的痕迹。 逻娑王昆郎松正从一开始就选择在这里伏兵,这里进可以配合其他两路军,对西川形成围包之势,退可以直取南诏的西南部,反过来与逻娑本土对南诏形成夹击之势。 昆郎松正是早就打好主意,能打下剑南道最好,打不下来,就让大启军损耗掉南诏军,他借机退到南诏境内,灭掉南诏的残兵,夺下南诏,再以南诏为根基东山再起。 所以他对凤仪景这几天发出的求助信置之不理,听说凤仪景已经撤兵,他眯了一下眼睛,南诏军撤得太早,损耗还不够大,既然如此,他就要让南诏乱起来。 好在南诏王越来越昏聩,对凤仪景也越来越忌惮,他只要让逻娑早些年安插在南诏王身边的奸细挑拨几句就可以—— 南诏王现在最宠爱的妃子就是逻娑王派过去的奸细。 当然这位宠妃挑拨南诏王与凤仪景也不单单是因为逻娑王的关系,她有了自己的亲生子,只是她的儿子不过三岁,完全不是几个成年王子的对手,既然如此,不如将几个成年王子统统除掉。 凤仪景领兵退回王都的前一天,这位宠妃已经收到逻娑王送来的消息,于是她哭哭啼啼地跑到南诏王面前,抱着年老的南诏王哭泣着说:“王上!还好王上在这里,妾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什么梦把爱妃吓成这样?”南诏王心疼地擦着宠妃的眼泪。 宠妃支支吾吾不肯说,与南诏王一番温存之后,趁着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才说:“妾梦见,三王子他……他不听王上的,领着兵回到王都了,梦中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手握滴血的刀,所以妾被吓得不轻……” 原本还精神不济的南诏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宠妃,恶狠狠地问道:“他的刀上滴的是谁的血!” 宠妃咬着唇,面色苍白地说:“妾并不知道,哎……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 南诏王盯着她惨白的小脸,面色阴沉。 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底下的宦官就匆匆来报,三王子兵临城下了。 南诏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宠妃的话,脑中当即补出了一个惊天大阴谋,他觉得宠妃做的不是梦,而是上天的警示。 他命人将凤仪景骗进王宫来,关上宫门,让宦官们拿刀活生生砍死了凤仪景。 凤仪景死后,南诏王又杀了凤仪景的母亲南诏王后,但是他并没有如愿收回所有的兵权,王后的母族打着为王后报仇的旗帜造反了,而他的四儿子与五儿子又带着一部分军队叛逃到西部,占城自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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