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空的脸上亦隐隐有了笑容,承诺地应下:“好。” 从佛寺中出来,弃尘才问苏彧:“陛下是因为贫僧与崔施主的关系,所以要将贫僧带回京城?贫僧既已出家数年,心中已无红尘,纵然留在南诏,崔施主也断不会因此与陛下生出间隙。” 苏彧摆摆手,“当然不是,是不同的人才有不同的用法,在南诏弘扬佛法,若空法师一人就足够了。朕让弃尘法师在这里讲经完全是顺便,朕是打算在这里的边境上也造炮台,所以才带弃尘法师过来的。” 弃尘,她主要是拿来当医生和工匠用,讲经只是看他没事,给他找点兼职。 弃尘看着苏彧将对每个人的利用说得坦然,可却并不叫人反感,他多少明白崔玄为何会深陷其中—— 对着神采飞扬的苏彧实在很难不被她吸引。 回到锦城之后,苏彧才在军营开了一场庆功宴,她阔绰出手,请军中所有的将士痛饮三百杯。 庆功宴开在夕阳斜照时,余晖洒落,她站起身,没有用酒樽,而是直接拿起酒坛,对着众将士说:“这坛酒敬在座各位,敬你们的抛头颅洒热血,为我大启出生入死,亦敬十二年前为守住大启而牺牲的将士们,没有他们便没有今日的你我!” 她端起酒坛,豪爽地一饮而尽。 被她的豪爽所感染,将士们也格外豪爽地将手中酒盏一炸,拿起酒坛,齐声说:“敬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功宴结束时,已经是半夜,苏彧自然留在军中休息。 尉迟乙拿着一坛酒过来寻她。 高大的武将许是喝多了,将酒坛递给她的时候,竟有些哽咽:“陛下,可否陪臣再饮三百杯?” 他本不会失控的,只是苏彧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到他的父兄,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戳中。 苏彧笑着点头,接过他的酒坛,“仲云,这一日终究是让我们等到了,来,朕陪你喝。” 很简单的一句话,尉迟乙终是没能忍住,他哈哈大笑着,眼泪却是止不住地不断落下,从十五岁到现在,整整十二年,尉迟家的仇恨终于得报。 他的未来还将陪着陛下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他的兄嫂,那些死去的尉迟军却永远留在那里。 站在苏彧身旁的尉迟佑眼睛也有些红,不过他那时候小,所以感受不如尉迟乙深。 他看了看越哭越凶的尉迟乙,没能忍住,对苏彧说:“臣就说,逻娑王要是死了,我二叔哭得比当初的高将军还凄惨,陛下,臣是不是料事如神?” 尉迟乙:“……”感谢他的亲侄子,突然就哭不下去了。 苏彧哈哈大笑着:“没关系,今天特殊,仲云想哭就哭,你哭得还怪可爱的。” 尉迟乙:“……”更哭不出来了,甚至羞耻得想找个地把自己给埋了。
第195章 尉迟乙并没有在苏彧的营帐里待得很晚。 酒还没有喝完,元燃就怒目圆睁地闯进来了。 元燃见苏彧和尉迟乙席地而坐,两个人挨得很近,只要尉迟乙的手臂一伸就能将苏彧揽进怀里。 尉迟乙晃了晃手中的酒坛,一双眼眸泛着光地盯着苏彧,声音微哑地说:“陛下,没酒了。” 苏彧身体往前一倾,额头几乎与尉迟乙相碰,呼吸交错,她将自己的酒坛递了出去,“朕的给你。” 尉迟乙居然就这样接过去了,就着苏彧喝过的地方,仰头便喝了一大口。 元燃黑着脸挤进了两人本不多的空隙里,硬生生将尉迟乙高大的身躯往后推开。 尉迟乙往后一仰,幸好他身手好,单手一撑,便立刻起身,看清来人是元燃,出到一半的拳头便收了回来。 元燃先温柔地将苏彧扶起来,随即转身怒斥一旁的尉迟佑:“尉迟备身身为陛下的贴身侍卫怎可喝酒?” 苏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朕允许阿佑喝的。” 要不是尉迟乙正对着元燃,能将他的神情一览无余,着实很难想象一个人变脸居然能这么快,上一刻还横眉冷对尉迟佑的元燃下一刻对上苏彧,便是咬着唇一副委屈模样,“既然是陛下允的,那臣同尉迟备身道歉,不过夜色已深……” 元燃没将下文说出来,只小心翼翼地望向苏彧,他是担心日后若是苏彧要恢复女儿身,那些文人会利用男女之事攻击苏彧,这些事上于男子是风流韵事,于女子却是不知廉耻。 他见苏彧点点头,才转身冷然对上尉迟乙:“尉迟将军,我送你回去。” 尉迟乙剑眉星目,生得俊朗,这会儿哭过的眼眸微红,就像一直强悍的人露出脆弱来一般,尤其是他看向苏彧的眼神,总让元燃觉得他是在故意示弱,当真是心机深沉! 而元燃在尉迟乙眼中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位元安全使两幅面孔,对着他们一副,对着陛下又是另一副。 尉迟乙朝前走了一步,元燃立刻十分戒备地看向他。 尉迟乙本想说不用元燃送,不过他随即想,他要是回绝了元燃,岂不是给了元燃机会留在苏彧营帐里? “那就有劳元安全使了。”尉迟乙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从苏彧的营帐里出来。 元燃往尉迟乙手中的酒坛瞟了一眼,他的手还未伸出,尉迟乙已经捧在怀中。 尉迟乙笑着说:“这可是陛下赏赐给我的。” 元燃抿了一下唇,有心想要警告尉迟乙,又想着,要是尉迟乙现在并不知晓苏彧女儿身的事,他说多了话,反而坏了苏彧的事。 “尉迟将军想来也不用我送了,我先回去伺候陛下了。”元燃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尉迟乙回过头,元燃已经重新进入苏彧的营帐了,合着就是把他从里面赶出来呢?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秋月皎洁,正是赏月的好时节,他又回到苏彧的营帐前,还未出声,便见到元燃一脸防备地从营帐里走出来,瞪着他,让尉迟乙生出了自己是一个登徒子的错觉。 尉迟乙笑着问:“陛下休息了吗?我见月色甚好,本想邀陛下一同月下共饮的。” 元燃微微点头:“陛下已经休息了,将军请回吧。” 尉迟乙走了两步,突然顿住,猛地回头。 元燃全身戒备,守住营帐的入口。 若要真动手,元燃自然不是尉迟乙的对手,当然尉迟乙也不会在皇帝营帐前对元燃动手。 尉迟乙只是突然想起苏彧在他怀里时,他那时闪过的心悸与直觉…… “尉迟将军?”元燃喊了尉迟乙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尉迟乙麦色的脸上似乎有些红晕。 尉迟乙扬了一下手,便转头走了,只是步伐摇晃,似是还未从醉酒中清醒过来。 苏彧在剑南道选了两个地方来建炮台,一门大炮对准逻娑,另一门大炮对准南诏。 虽然凤仪罗在成为南诏女王之后,立刻就呈上了请书,明确表示南诏国愿意重新成为大启的附属国,并承诺忠诚与顺从。 而苏彧也刻意在南诏境内弘扬佛法,巩固大启对南诏的控制与意志瓦解。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知不觉,她已在剑南道待了三个月,也该是启程回京了。 在返回京城之前,苏彧又特意去了东川藩镇的军营视察了一番。 东川藩镇的观察使是苏彧的老熟人,陈述水。 这位年轻的榜眼在藩镇做了两年观察使,平时看上去十分老实,只在军营之中,教兵士一些简单的识字断句,他用来教兵士的启蒙书籍便是当初谢以观亲自编写拿来教观察使的。 苏彧只在东川待了三天,就能看出陈述水在军营之中的威望颇高,中低层的将领他都能使唤,这便达到了当初苏彧设立观察使的目的。 而这一次顾重照带兵前往南诏,也是老老实实地与陈述水一起上疏给苏彧,由苏彧同意,才带兵与萧承汇合。 陈述水见到苏彧也十分激动,挑着重点说了些东川的问题。 苏彧反问他:“那你可有对策?” 陈述水当即拿出早已写好的奏疏,“臣本想岁末回京述职时,托人交给陛下的,如今能亲自呈给陛下当真是太好了。” 苏彧当着他的面,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没有说陈述水说的对不对,却是将他的奏疏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日后要是有奏疏要呈给朕,直接让安全司递给朕就好。” 苏彧离开东川的时候,顾长安死活要跟着她一起回京,顾重照嘴角抽搐了一下,在毒哑他和打晕他之间犹豫了许久。 还是顾大娘来劝顾重照:“就让七弟跟在陛下身旁吧。” 此前,顾重照已经将两个未成年的子女送入京中国子监上学,顾长安是留在家中最小的,又加上武力值高,其实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我是担心他在陛下身旁,会丢我们顾家的脸。” 顾大娘安慰顾重照说:“放心,七弟跟在陛下身旁也已经三个月了,该丢的脸早就丢尽了。” 顾重照:“……” 顾大娘又说:“陛下是明君,心胸宽阔,不会同七弟计较的,让他去京城见见世面也好。” 苏彧果然没有嫌弃顾长安,同意他跟自己回京。 回京也要一个月。 来时,军中其他将领总担心皇帝娇生惯养,还有不少建议苏彧坐马车的,而在苏彧一番运筹帷幄又亲手杀了逻娑王之后,军中众将领对皇帝只剩敬佩,见皇帝骑在他们中间,都是兴奋不已。 尉迟乙却是频频回头,扎营休息的时候,从来大大咧咧的他倒是在苏彧营帐前徘徊许久,还是顾长安这个大嗓门见到了,大喊了一声:“尉迟将军是要来见陛下吗?” 苏彧听到顾长安的声音,就宣尉迟乙进来了。 她随手拿出地图,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进行完善,却半天没有听到尉迟乙开口。 苏彧抬头看向他,就见到高大的武将一脸羞涩地站在那里,亏得他肤色深,看不出他脸红。 她索性放下笔,站起身,走到尉迟乙面前,果然尉迟乙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仲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苏彧笑眯眯地问。 尉迟乙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唇边的梨涡,他的脸不禁又红了一下,暗暗在心底骂自己,明明第一眼见苏彧的时候,他便觉得她容貌稠丽得不似凡人,怎么就一直没有想到她是女扮男装呢? 如果不是庆功宴那晚,元燃太过反常,他还不会将所有的疑点联系起来,而也正是将所有疑点联系起来之后,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苏彧是女儿身,那时候他还想着,要是苏彧是女儿身,他就用逻娑王的头骨给她酿女儿红…… 尉迟乙又看了苏彧一眼,从怀中掏出药瓶递给苏彧,说:“臣是怕一路颠簸,陛下骑马不舒服,这个药陛下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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