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重重的闭上了眼,似是不愿将这耻辱之事坦然说出,她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言:“她竟然,在母亲生辰那日,同父亲纠缠不清,被母亲抓了个正着。” “后来,你们便知晓了,父亲本想抬她为平妻,平 妻啊!他怎能如此狠心,将我母亲置于何地?!因世人言论,父亲才迫不得已将其纳为妾室。沈眉妩此人,心肠狠辣,视我们母女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母亲重病那日,也是她迟迟拖着大夫,才让我母亲病死!我本想着,将一切还给柳家,这样就能摆脱他们,谁知道...是我太过单纯了。” “是我,是我拖累了宋府,都是我的错...” 一向温柔自持的阿母,此刻泪雨涟涟,声音破碎,宛若暴雨之下将被淹没的浮萍。 宋鸾枝的心脏似是被一只大手攫住,闷闷地疼痛感传来。她轻轻坐在大夫人身侧,小心翼翼地将其抱在怀中。 “阿母,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问题。” “阿母,鸾枝在这里,鸾枝会一直陪着你的。” 曾经,秋曳便告知过宋鸾枝,大夫人曾经留下的那些金银珠宝早就被柳家的人用尽了。于是,她们找到了绣衣纺。 柳家将大夫人曾经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商铺,一并送到了绣衣纺的手中。 至于二人之间的合作,宋鸾枝还未查到,但两家之间,早已被千丝缠绕着,无法独善其身。 “鸾枝,阿母能有你,是阿母一辈子的福气。”大夫人抬起手,略显粗糙的、带着茧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宋鸾枝的脸庞,“真的是苦了你了,鸾枝,有了我这么个惹事的阿母。” “阿母不许这般说。”宋鸾枝回握住大夫人的手,将头缓缓落在大夫人的肩上,眸色温柔,“鸾枝能有阿母这般的母亲,才是鸾枝最大的福气。” “好孩子,只可惜...这送来的礼,又要你去想法子了。”大夫人宠溺地摸着宋鸾枝的秀发,无奈叹声道。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是宋汝善那带着笑意的声音:“阿姐,阿姐!” 宋鸾枝起身迎去,只见宋汝善提着裙子,琥珀色的双眸如盈盈秋水,泛着星光,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阿姐,真是好笑,你猜沈眉妩和柳家那姑娘刚出了府便遇上了谁?” 宋鸾枝微蹙着眉,心中有些慌,双手紧紧相握:“谁?” “是容世子和崔公子!” 宋鸾枝心一咯噔,双手一松。就在得知崔渡山前来的那一夜,她便通知下人将崔渡山的名字添到了名册中,二人前来也是不出意外。只是没曾想,竟遇上了沈眉妩和柳月胥。 “遇上了便是遇上了,你这般开心是为何事?” 宋汝善略显嘚瑟地晃了晃脑袋,“因为沈眉妩送来的那些礼,都被世子拿去当了,换来的银钱都送去济民了!” 话落,宋汝善清了清嗓子,左顾右盼见无人后,偷偷瞥了眼屋内的大夫人,随后在宋鸾枝耳畔悄声说道:“但其实,当铺也只是走个过场,世子知晓那些都是大夫人的生母曾经所爱之物,便趁人不注意,都送回宋家了,现在都已放在库房里了。” “而且,他们二人还被崔公子训了好几句,可真是大快人心。” 高墙之下,雨帘之中,眉眼如画的故人再次浮现于宋鸾枝的脑海,她嘴角微扬,垂下眸,心中被一股暖意包围着。 “阿姐,世子和你...”宋汝善弯下腰,侧着头看着宋鸾枝含笑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咧开。 宋鸾枝轻咳了几声,敛起笑容,垂眸扫了眼面前某位偷笑的少女,似不善道:“宋汝善,世子他们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如何刚好赶来的?你同我说实话。” 宋汝善的笑瞬间凝滞在脸上,她的目光闪躲着,双手背到身后,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我、我就让夏筠去说了一句...而已。” 宋鸾枝卷起衣袖,作势抬手, “而已?宋汝善,你胆子真是愈发的大了!夏筠竟也跟着你胡闹!” 宋汝善熟练的抱头,慌乱无措地大声喊着:“大夫人救我!阿姐要打我!” 第12章 净真 “我怎敢肖想这样好的人呢”…… 风声渐停,光影泛舟。 院内薄香氤氲,泛起枝枝蔓蔓。红木瓦墙之下,宾客们谈笑自如。 宋鸾枝随着宋汝善位于内厅坐着,安静地听着许多长辈连连称赞之声。 她微微侧眸,屏风之外,容玉珏的身影时隐时现,似是心灵感应般,他瞬时抬起眸,二人遥遥相望。 宋鸾枝含笑低眸以表谢意,便转过身继续保持着一副乖顺模样。 “大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宋小姐不仅生的清秀性格温婉,就连那从商的能力也是继承了您啊。” 宋鸾枝问声抬眸打量着对面坐着的妇人。 只见她笑的眯起了眼,牵起了一直坐在她身侧略显畏畏缩缩的少女的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眼,冷下脸来厉声道:“你也是,给我和宋小姐好好学学听到没?别这般畏畏缩缩和你娘一样。” “知...知道了,阿婆...”似是同宋鸾枝一般大的少女低垂着头,被妇人凶斥也不敢回嘴,颤颤巍巍地小声回道,胆怯地似想抹掉自身的存在。 宋鸾枝微皱了下眉,这少女大冬天的衣裳却穿的过于单薄,仅在翡翠色烟萝绮云裙外套了件早已过时了的裘裳。 她正偷摸打量着,宋汝善便悄无声息地凑到宋鸾枝耳畔,低语道:“这是城北谢家的小女儿谢净真。原就是小门小户出身,因着她姐姐前几年成了知府家的姨娘,家里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谢净真眼眸微动,垂着的眼稍稍抬起,毫无预料般与宋鸾枝相对,便如触到烈焰般缩了回去,可见她的紧张。 “她似乎...很怕我?” “怕?”宋汝善似是不在乎地随手抓起盘上的糕点塞进嘴中,疑惑道。 “应该是尊敬吧,毕竟谢家婆婆总是让她向阿姐学习,说什么谢家未来的重任就在她身上了,这话我都听过好几回了,更何况她?” 长风悠然,轻掠衣襟。宋鸾枝望着坐在对面始终垂着头的谢净真,一时慌了神。 她总觉得,她应该是见过谢净真的,至于在哪...她的记忆过于模糊了。 宴会终于在黄昏堪堪落下时结束,人群散开,宋鸾枝及时喊住了谢净真。 “谢家小妹,请等下。” 闻言,谢净真明显脚步一晃,刚抬起的头又垂下了头,目光落至脚尖,微抖着身影小声回应:“宋...宋小姐。” 见状,宋鸾枝不禁将其联想成胆怯的白兔,下意识轻笑出声,却见谢净真头低的更厉害了,她起了兴致,打趣道:“怕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别紧张。” “我、我...”谢净真无措地握紧了放在胸前的双手,结巴地一句话说不出。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想找你问些问题——” 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闯进发声音打断。 “鸾枝!” 宋鸾枝侧眸,只见裴逢序推着容玉珏的轮椅站在廊道拐角处,恣意地朝她挥了挥手,眉梢带笑。 她无奈带笑俯身行了个礼,余光却捕捉到身侧的谢净真此刻,身子晃的更是严重,她眉心微皱,眼神落在了朝她小跑着来的裴逢序,心下了然。 她记起来是在何时见到的谢净真了。 记忆中,是在中秋那日。 裴逢序陪着原身上街放花灯,谢净真便在远处静静地瞧着,直到被宋鸾枝发现后,才匆忙逃走。 “鸾枝,我这回可是做了件大好事。” 裴逢序故意将容玉珏的轮椅放的离宋鸾枝远了些,自己则似邀功般摇着尾巴凑到宋鸾枝身前,双手环着,略显得意地开口:“就在刚刚,那些不知哪家的小子对世子出言不逊,我都给一一教训了。” “只敢取笑人的短处非大丈夫所为,要比,就要堂堂正正的比。” 话落,容玉珏浅笑一声,灼灼目光落至宋鸾枝身上,眸子漫着些水雾。 见宋鸾枝看向他,略显羞涩地垂下头,轻声道:“灯生阳燧火,尘散鲤鱼风。明灯三千照彻夜,却不及淡墨青衫抚春织山河。宋小姐,你告诉我的,我不会忘记。” 细风醺醺,抚过额前碎发。宋鸾枝内心怔了下,未料到,容玉珏竟会将她写进书信中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宋鸾枝能感受到内心如春风涟漪湖畔,激起浩荡浪涛,但她却错以为不过是对容玉珏的欣慰,柔声道:“世子助我许多,鸾枝不过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人情罢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 呢?”裴逢序有些不爽的撇了下嘴,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宋鸾枝的衣角,“鸾枝,还有我呢...” “裴少爷今日也让鸾枝佩服。” 宋鸾枝侧身,故意将被裴逢序扯住的衣角拉回,眉眼温婉地垂下头。却正好错过裴逢序眼底的失落—— 他的鸾枝,竟未将他亲手所逢的香囊带在身上。 苦涩的味道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深吸了口气,泛红的眼帘微低—— 罢了,他想。 他的鸾枝一定是将香囊放在心口处怕今日人多弄丢了,他能理解鸾枝的,自己不能这般小气,会惹鸾枝厌烦的。 但是...心脏还是好痛啊,比在战场上被敌人用毒箭射中还要痛。 “世子、裴少爷,这位是谢家的小女儿,谢净真。” 宋鸾枝侧过身,将一直默不作声待在一边的谢净真轻轻扯过,谢净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眸轻瞥了眼裴逢序,又磕磕绊绊地垂下眸,“见、见世子、裴少爷安...” 裴缝序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强撑起一抹难看的笑,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不用这般小心,鸾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谢净真眸色有些落寞,但被她隐藏的很好。她僵硬着身子,微微点了点头。 宋鸾枝明显察觉到裴逢序情绪的不对劲,她不动声色地抬手碰了碰被她放在衣袖里的香囊,犹豫许久后才出声:“裴逢序,你是不是今日太累了?感觉你脸色有些苍白。” “鸾枝,我...我是有些累了,就先走了。” 这是宋鸾枝第一次见到裴逢序如此慌乱的时候,一向恣意潇洒的少年,此刻竟只能慌乱逃离。想到这,她的心微微有些麻—— 或许有些事情,需要被知道。 谢净真微微抬眸,正望着裴逢序离开的方向出神,她紧紧抿了下唇,却又无力松开。 “宋小姐,既然你还有客人,那我也就先走了。” 黄昏之下,弱光摇曳,轮椅的吱呀声随着骨节分明的手的滑动,在院内响起。 只见容玉珏轻轻来到宋鸾枝身前,昂起头,真挚澄澈的眸光堪比鎏金漏光,温和的声线轻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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