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枝无奈叹了口气,却见刚刚还说要离开的秦玉娘,此刻竟然将伞收了回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静静倚靠在门边,眉梢带笑。 “玉娘不是还有事要做吗,怎的现在却留下了?” “其实...玉娘也没什么事。” 宋鸾枝:……? 第22章 狗蛋 “贱名好养活” “卿卿若有事情要忙,我便不打扰了。” 似是察觉到宋鸾枝的为难,容玉珏淡然一笑,默默将手落回轮椅之上,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欲转身离去。 院外,雨滴渐弱,屋檐垂下的雨帘只剩残痕,看似不久后便会停雨。 宋鸾枝故意别开目光,不去看桥头之人。紧攥住手心几秒后无力松开,像是下了决心般,毫不犹豫地起步跟上了容玉珏。 “玉娘,若无事便先留下来吧,正好可以听听接下来的安排。” 秦玉娘乖顺点头,欲跟上前,却忽的止住脚步,下意识抬眼朝那桥头望去。 只见那一人,依旧痴痴地站在那地方,未动一分一毫。油纸伞挡住了他的眉眼,风卷起他的衣角,身后是空荡的街道,竟有一刻显得悲凉。 秦玉娘无奈叹气,却也不过是堪堪惋惜了会,便匆匆进入院内。 这感情事,最为复杂。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得宋鸾枝亲自去做。 屋内,宋汝善正一手捧着茶水,一手细细端详着那图纸。见宋鸾枝进门,两眼一亮。拍了拍手上的残屑,径直朝前跑去。 “阿姐!” “汝善竟也还未回去?” “这不是在等阿姐嘛。” 宋汝善熟练地靠在宋鸾枝的肩头,闭上眼轻轻蹭了蹭,调皮的开口道。 宋鸾枝揉了揉宋汝善的头,眉眼温软,“既如此,便等雨停了再走吧。那汝善便同我说说,崔公子是如何与你说这图纸的?” “据崔公子所说,这种图案一般都是崔府的死士刻在身上的。当然,若是府内大人所信任之人,那这衣服上所绣下的图案,多多少少也会带着些,以示身份。但因为极其隐蔽,与平常图案差别不大,因此不太会被人认出。” 宋汝善话音刚落,一向在角落独自喝茶的崔渡山忽的开了口,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张图纸,“这种图案即使被绣在衣物上,都不会被人太看重,只有崔家人会注意到。听宋二小姐说,宋小姐是在去年中秋那日瞧见的?” 宋鸾枝点了点头,直视对方,“是的,那人与绣衣纺的兰若姑娘在中秋那日见了面。” “去年中秋,崔家正进宫赴宴,怎会来这座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小城?这事可真蹊跷了,莫不是天太黑,看错了?” “不会,我信净真说的话。” “既如此,那还真是要好好查查,免得让一些人动了手脚,给崔家带来隐患。这人能明晃晃将衣服穿在身上,看来身份不小,但并非我身边 人,待我派人回崔家问问,必给宋小姐一个答复。” “鸾枝在此,多谢崔公子了。” “不必多谢。”崔渡山抬手隔空止住宋鸾枝欲行礼的姿势,那双深情眼挑起,随着茶杯移至唇畔,目光也随之落在宋汝善身上。 只听他低声一笑,眼里含着不明的意味,语气缱绻惹醉,故意惹人遐想:“就当,是还宋二小姐的一个人情了。” “人情?” 此话一出,独留宋鸾枝一人茫然。她迅疾侧头看向宋汝善,却见她像极了做错事的孩童,低头抿唇不语。 “阿姐,我、我回去同你说,可好?” 宋汝善尬笑了声,默默抬手扯了扯宋鸾枝的衣角,撒娇道。 宋鸾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回眸却见崔渡山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更来气了。却也只能先忍下,待回了府再好好盘问盘问。 “卿卿。” 忽的,清脆嗓音于耳畔响起。 细雨垂窗,烬雪消弭。 独一人静坐于窗棂旁,素白长袍微扬,眸色澄澈带着期盼。 那张温润眉眼一分也不愿留于旁人般,静静地注视着宋鸾枝的一举一动。 她怔了瞬,随即回过神,正欲开口,却被一声细弱的猫叫声打断。 宋鸾枝视线向下望去,只见一只看似才几个月大的狸奴,正背对着她侧躺在容玉珏的双膝上,爪子还握着衣襟垂下的小球玩耍着。 狸奴着实乖巧,宋鸾枝刚靠近,它便站起身来。待她伸出手,就熟练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尾巴刚刚举起,尾尖还半弯着。那双蓝色眼眸似空灵的湖水,甚是好看。 “好乖的狸奴,这是哪来的?” 宋鸾枝被逗得心都快化了般,蹲下身任凭狸奴躺在自己的手心,故意弯起手指逗她。 “前几日雨停,小厮在后门捡到的。当时还是奄奄一息的。据说,看到它的时候,皮肉绽开,伤口混着鲜血和肮脏的污泥石子,可谓是遍体鳞伤。即使如此,见人靠近,它却仍旧坚持想要活下去般,放大了叫唤声,一步一步颤巍着爬着。” 提到这,宋鸾枝的心一揪,垂下眼心疼地用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结痂的伤口。 似察觉到宋鸾枝情绪的不对劲,狸奴乖巧的伸出舌舔舐了下宋鸾枝的手心,小声叫唤了下,似是让她放心。 “后来,便将它养着。本是不抱希望能活下去,谁曾想这小家伙,不负众望,伤口都快愈合了。” 容玉珏虽是这般说着狸奴,眼神却不从宋鸾枝身上移开半分。 “那它叫什么名呢?如此可爱,自是要有一个与之相配的名吧。” 容玉珏赞同的点了点头,微昂起头,有些骄傲般开口:“叫狗蛋。” ……? 宋鸾枝笑容一停滞,连同抚摸着小猫的手也停了下来,微微张着嘴默默将正准备夸赞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见宋鸾枝脸色有些不对,容玉珏有些忐忑,微蹙起眉试探问道:“卿卿是...不喜欢吗?” “怎会,只是有些好奇,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容玉珏敛起嘴角,眼神暗了下来,语气半哑着,强撑起笑缓缓开口: “贱命好养活,有时强加太多期待,最后反而会弄巧成拙,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做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狸奴,已是许多人所羡慕的了。” 话落,他顿了顿,视线移至宋鸾枝低垂的眉眼,内心微动,仔细听去,便能发现那言语之下的小心翼翼。 “我也只希望她能永远这般开开心心,这就足够了。” 雪夜之下,楼台冷落,街巷萧条。 潇潇雨下,伤鹤独自舔舐伤口,眼里唯剩一片苍凉。却有一人从暗潮中跋涉而来,在风雨前停泊。 容玉珏似水雾般亮晶晶的眼满含笑意,惹得宋鸾枝耳根一红,竟一不小心将手指放在了狸奴嘴边,毫无征兆的被咬了一口。 “嘶...” 宋鸾枝被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手,却在半路上被容玉珏一把抓住。 “怎么样,有伤到吗?” 容玉珏紧蹙起眉,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 那双温热的手将宋鸾枝的手指轻轻握着,似是怕弄疼了她,竟还轻轻用指腹摩挲着。 薄唇轻启,气息裹挟着淡淡的梅香落在鼻尖,气温骤升,红晕溢出脸颊。 “怎么会轻易伤到,狗蛋也不过是在与我打闹,多谢世子关心。” 宋鸾枝侧过头,欲收回手腕,谁曾想竟抵不过容玉珏的力气。 只见容玉珏弯下身,轻轻一拉便将距离又减去半分,就连那眸中的倒影,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卿卿这是...害羞了?” “你!” 宋鸾枝自知理亏无法辩驳,只能故作严肃样,瞪了眼容玉珏,不愿再说。 忽的一道惊雷响彻天边,随即暴雨如注,雨声潺潺,密布的雨丝模糊了屋内一片温和的景象。 宋鸾枝被突然响起的雷声吓得缩了下身子,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脸颊处竟忽然间感受到一片温润。 第23章 高烧 “鸾枝,别不要我。” “!” 宋鸾枝瞳孔微震,表情僵在脸上,一时竟不敢移动分毫。 月色下闲庭散花落于水畔,微漾涟漪。 恰如心中,那因冬雪覆盖而结了冰的清泉,在角落悄无声息地破了口子。 “抱歉卿卿,吓着你了吧?” 容玉珏急忙直起身,将那依旧凑在宋鸾枝脸庞的狗蛋单手拎开,忐忑般抬起柔软的指腹,轻轻替宋鸾枝擦去那留在脸颊处发温润。 “我、我没事,看来狗蛋还真蛮喜欢我的。” 宋鸾枝低眸看着被容玉珏双手抱住的狗蛋,正似不愿离开她般挣扎着,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喵呜声。 “可能...是随主人吧。” 瓢泼大雨猛烈到似要将满城淹没,迅疾的雨水如散落一地的石子,风一吹,打在窗户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尘土飞扬,枯枝坠地。天幕垂下的珠帘,模糊了世间,也模糊了声音,让宋鸾枝正好错过容玉珏的那句轻言细语。 “世子,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 他随即抬眸,正正撞入宋鸾枝那双秋水明眸,好似干涸沙漠中唯剩的月牙泉,泛着柔和的波光。 最终,他不过是淡淡一笑,隐下真言:“没什么。对了卿卿,绣衣纺身后的势力太大,我怕你受不住。不然,就交由我替你趟这趟浑水,可好?” 宋鸾枝略显诧异,眸中柔意轻泛,正当容玉珏以为她会同意时,她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卿卿可是担心麻烦了我太多?这你不用放在心上,都是我自愿的。” “不是的,世子。” 宋鸾枝毫不避讳地直视容玉珏,一字一句道:“鸾枝多谢世子好意,但鸾枝不能,也不愿如世子所说这般,因是浑水便想脱身倚靠他人,那这和寄生于物的菟丝花有何不同?” “我知世子是好意,但鸾枝身为宋家嫡长女,本应承担起重任,临危不惧。其实之前那几次事情,在关键时刻都是世子出手相助,鸾枝虽感激,却也怨恨自己。” 话落,宋鸾枝缓缓起身走至窗前,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如银针刺入地面,泛起银光。 “我怨恨自己,身为宋家嫡女,却在面对质疑与危机时只能无助求助他人,将宋家安危置于他人之下。我怨恨自己,想要改变这一切,想要自己撑起一片天,却还是无能为力。” “我不愿在遇到麻烦和问题的那一刻,脑子里先想到的是世子您,而非我自己。虽说现在的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撑起我的想法,但总得去试一试,不是吗?如若不去尝试,不去突破,那我虽身为宋家铺子的下一届主理人,却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的花瓶罢了。” 上辈子,宋鸾枝从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街角的孤儿,挣扎算计了一辈子,最后成为独占高台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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