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循,不可!” 周鹤礼慌忙上前制止阿循的举动,朝她摇了摇头。 “阿礼,为何不可?!留着她也是个祸害,倒不如一剑刺死她算了!” “阿循,你知道的,在事情未能成功之前,切不可节外生枝,我想他们被困在宋府里,自然也做不出其他事情了。那些衣服我已命人全部烧了,绣衣坊先前还留有一些存货,没事的。” 周鹤礼安慰好阿循后,侧眸看向一旁的宋鸾枝,他抿了抿唇,淡声道:“宋小姐,我知道你是想要为了琨行他们拖延时间,可你能拖得了一两日,却拖不了一辈子。眼下,南蛮军队已经进城了,你那白公子和那群百姓都已被捕入狱。” “至于琨行和陛下,我的人在郊外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不过...是在坠崖边。” 宋鸾枝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仿若无数无形的手拉扯着她的身子,但她现下仍然故作镇定。 “宋小姐,认命吧。” 话落,却只听宋鸾枝轻笑出声,她抬起眼与周鹤礼对视,勾起唇角,毫无惧意胆怯。 “认命?晋王殿下,或许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宋鸾枝此生最讨厌的,便是认命二字。” “而且晋王...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一切,真的是想要的吗?” 青柳依依,云雾交绕,寂静的屋内只剩下窗外细碎伶仃的雨声。宋鸾枝侧眸随意伸出掌心,冰凉的雨丝融进她掌心的纹路。 “又下雨了...晋王殿下,你还曾记得那日夜里,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眼下这一切...你扪心自问,真的是你最初想要得到的东西吗?你口中的道歉,是踩在无辜之人的身骨上吗?” “够了!”周鹤礼红着眼眸怒斥一声,“是的,宋鸾枝,我现在清醒地回答你,是的!你不要用这种怜悯施舍的态度同我说话,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如今这世道,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获得我想要的东西!” 宋鸾枝不再言语,玉手抚上窗棂。乌青的泥潭之上却开出几朵小巧的珠花,她双眸一动。 她幽幽开口:“晋王殿下救下的那名男童,如今怎样了?” 周鹤礼沉默了半晌,没有回应,只让侍卫们严加看管后,便牵着阿循的手离开。 可此举落在宋鸾枝眼中,活生生是落荒而逃。 水鸟拂过河畔,宋鸾枝反倒舒心了许多。 她一手撑着额角,一手轻点着桌台。 “阿姐...世子他们怎地还不来云城不会真的要陷入南蛮人的手里吧...” “不会。”宋鸾枝闭上了双眼,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夜周鹤礼的身影。 “这场仗,不会开始的。” “为什么?” “因为...有心之人的心,不在此。” 宋汝善听不懂宋鸾枝的话外意思,只撇了撇嘴倒在她温暖的怀中,喃喃自语:“我不相信晋王殿下说的是真的,崔渡山那么厉害,怎么会轻易坠崖?!世子他们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还有崔渡山那个家伙,就知道骗我...” 越往后说,宋汝善的声音愈发低了,她转身紧紧抱住宋鸾枝的身体,湿润渐渐浸湿了宋鸾枝胸口的薄衫。 宋鸾枝干涩的喉咙发紧,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相信容玉珏不会出事,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 寂寥疏离的夜,宋府一家围坐在一起,恍惚间,细微的敲门声从门缝中钻进屋内,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宋鸾枝蹙起眉眼,放轻脚步来至门前,“谁?” “卿卿,是我。” 熟悉久违的亲昵称呼时隔多日再次涌入宋鸾枝的脑中,她脑袋狠狠“嗡”了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一滞。 宋鸾枝瞳孔地震,呼吸渐渐发重。凉月朦胧,桌台边将死的烛火却顷刻间复燃,就像此时此刻宋鸾枝的心脏。 她猛地打开门,这么多年所思所念的脸庞映入眼帘。 容玉珏坐在轮椅上,身上华服已然褪色,显得肮脏不堪,发丝凌乱着,像是刚从险处逃生。 可他却仍带着笑,温柔地注视着宋鸾枝,眼底无尽的思念与情意溢于言表。 “卿卿,我回来了。” 他沙哑着声音,张开皲裂的唇瓣,苍白的面颊带着些薄红,声音微颤。简单的话语在如今沉寂的黑夜下,却已足够。 那一刻,宋鸾枝的心中掀起了一场仅她可知的海啸。 她再不顾及其他,径直张开双臂与容玉珏紧紧相拥,两人发狠地抱住对方,似想将彼此融进骨髓,再不分离。 “玉郎...” 这一声“玉郎”,是宋鸾枝压抑在心底无数委屈和压力的吐露。她闭上双眸感受着容玉珏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泪水不止何时布满脸颊。 容玉珏宽厚温暖的手掌慢慢覆上宋鸾枝的脑袋,轻轻抚摸着,柔声道:“卿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宋鸾枝无措地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细碎的哭声隐隐传入容玉珏的耳畔,惹得他心疼无比,抱得愈发紧了。 宋鸾枝胡乱抹掉脸颊上的热泪,抽噎着直起身来对上容玉珏心疼的眼眸,颤声道:“容玉珏,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我。” 骤然,浓烈的火光跳跃在宋鸾枝的眼眸,火势迅疾,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来人啊!起火了!快来救火!” 瞬间,沉寂的黑夜掀起一场哀鸣声震震的浪潮,哭喊声、撕裂声、逃窜声此起彼伏,已无人在意被困在这里的一群人。 等宋鸾枝彻底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容玉珏牵起手来到后院。 而那里,崔渡山带着几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崔渡山!” 宋汝善率先反应过来,拎着衣裙便跑至他身前,泪水从眼眶落下,她气愤地怒拍着崔渡山的身子,像是要将这些天受过的所有苦楚全都发泄出来。 崔 渡山心疼地抬手抹去宋汝善眼角的泪,不顾一切将宋汝善紧紧抱入怀中。 “鸾枝,眼下还未真正安全,先上马车吧。” “好。” 宋鸾枝上了马车后,抬起手掀起一半车帘。只见记忆中的宋家已然被火焰吞噬,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成灰烬。 她心中隐隐作痛,可混乱之下总得有人牺牲些什么。以宋府换取整府人的性命,自然是好的,她无所怨言。 “卿卿,抱歉...可是唯一能救出你们的方法了。” 容玉珏紧紧握住宋鸾枝的手,拿在掌心摩挲着,抿了下唇,抬手揽住宋鸾枝的胳膊,让她能舒适地靠在自己肩膀休息一会。 “我知道的,但没关系,此事以后,我自会凭借我自己的能力,买下更好的府邸。” 宋鸾枝暗下决心,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握拳。 她相信别人,亦相信自己。 古来自负者甚多,惆怅多情者亦然。女子居于世,唯有摒弃侥念拾长剑,断卑情、斩囚囿,才可绘微芒。 马车断断续续地行进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一片竹林间停下。宋鸾枝下了马车后,便知晓,这里应该是沈怀青的居所。 果不其然,众人刚进入院内,谢净真便随即朝宋鸾枝奔来,“师父!” 她慌乱地上下打量着宋鸾枝,“师父可有受伤?这些日子...师父定是在晋王那儿受了不少委屈...” 谢净真颤着声,泪眼婆娑,抬手抱住宋鸾枝的腰身。宋鸾枝拍了拍她的后背,耐心道:“净真,我没事的,倒是苦了你们,要在晋王的人眼皮子底下离开云城去找玉郎他们,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闻言,谢净真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们刚出城不久,便遇见身穿常服的陛下他们了。” 宋鸾枝明显一愣,只见容玉珏缓缓上前牵住宋鸾枝的手,“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吧。” 竹屋内灯火明亮,微凉的夜风被关严的窗户挡在山野之外。 “所以...陛下此次下江南其实就是设给晋王的一个局?”宋鸾枝蹙着眉薄唇轻启。 “是的。” 容玉珏亲昵地将头靠在宋鸾枝的胳膊旁,脸颊时不时蹭蹭她柔软的衣裳。 “晋王私通南蛮一族的蛛丝马迹早在一个月前就被陛下知晓了,这次下江南,不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让晋王自己入网。” “在我们离开云城之后,几个时辰内晋王便坐不住了,在林中便派了杀手暗卫。只可惜他们不知道,崔家家主崔颐安早已在一天之前就埋伏在林中。于是我们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透露我们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 “而崔颐安率领的崔家军早早便将南蛮留在云城附近的军队悄无声息地围困起来,他们如今已经逃不掉了。眼下,想必陛下和晋王已经正面相见了。” 话落,宋鸾枝此刻才意识到何为帝王手段。晋王盘算许久的计谋,顷刻间崩溃瓦解。只要你人在大绥,就无法逃离得了陛下的目光。 “卿卿你放心,白公子和那些百姓已经被我们的人救下,都平安无事,安顿在不远处安全的宅子里。现在,我们只要等待陛下与我们相见便好。” 竹影声动,枝桠作响。 空寂的竹屋外,突兀地响起碎玉声。 “是陛下来了吗?” 宋汝善试图从窗外探出头,却被崔渡山拦下。 “这声音...不太对。” 崔渡山与容玉珏对视一眼,容玉珏立刻吹灭了窗台边的烛火,整个屋子顿时陷入黑暗。 而脆渡山则拔剑缓步来至门前,沉下脸侧耳倾听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响愈重,喘息声夹杂在乱风中,交错的脚步可以听出不止一个人。 待时机到来,崔渡山迅疾打开门,刀剑对准门外之人的脖颈。只是霎时,他手中的剑便不稳地晃了几分。 门外,正是当今的陛下。 只是他的脖颈处已然抵上了一把银刀,上面刻着细微的花纹。 众人的目光向后看去,陛下身后缓缓走出一人。 正是周鹤礼。 只是此刻的他,狼狈不堪。凌乱的发丝,身上的衣服似乎是随便脱下的哪个随从的衣服,破败不堪,浑身血迹遍布。 他双眼猩红,眼球布满红血丝,滚烫的恨意不禁让人愣住。 “阿礼...” 容玉珏细声喊道,轻蹙着眉滑着轮椅想要上前,却被他怒斥:“都别动!谁敢上前我立刻杀了他!” “周鹤礼,你背叛大绥,勾结外族,理当死罪,如今竟敢挟持陛下,更是罪加一等!”崔渡山厉声道,长剑挺立,似下一秒就要刺入他的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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