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当然知道没用,不仅没用,反而齐侯还要反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夫妻私下说得什么话。 齐昀的那些手段,方便的确是相当方便。但是却不能在局势有压倒性优势之前,摆到明面上。 “他想要如何,那就让他如何。” 齐昀道,“随他了。” 他话语随意,但是晏南镜却听出别样的意思。 “知善。”齐昀开口,“知善想不想到邺城外面看看?” 晏南镜定定的望着他,见到齐昀望着她笑,她颔首,“也行,现如今邺城里闹哄哄的,去外面散散心也好。” “那其他人呢?” 齐昀颔首,正要开口,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往外一看,只见着一个家仆慌慌张张跑过来,“郎主,府内出事了!” 齐昀闻言也没有半点慌张,“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说是出事,是虞夫人那边出了事。这段时日,齐侯多了不少新宠,新宠们青春貌美,很是得齐侯的喜爱。那些年岁资历大的姬妾们,有子女的,基本上也不去和这些年轻貌美的同僚争什么。 但是虞夫人却不,虞夫人先是装病让齐侯过来看她,齐侯开头两次过去。可之后,这招就没有多少效用了,哪怕虞夫人派人来请,说身体不适,齐侯也没有那个兴致过去了,只是派人过去慰问就行。 这么多年,虞夫人耍的是什么手段,齐侯心里清楚,连疾医都没让过去。 虞夫人见着齐侯不来,越发不依不饶,连着几日说自己头疼欲裂,要齐侯过去。结果齐侯没去,倒是一个风头正盛的年轻姬妾过去探望了。 这姬妾青春年少,也受宠爱。两人相见,虞夫人顿时如同见到了仇敌。 那姬妾过来探望,其实是存着讨好的心思。她虽然得宠,但是无子。虞夫人资历老,所出的长子现如今他极有可能被立做世子。过来探望也是为了能讨虞夫人的欢心,到时候将来日子能好过一些而已。 谁知道一见面,虞夫人便是怒火冲天,那姬妾在她这儿受了责骂,事情传出去,齐侯过来质问,虞夫人哭闹不休,说齐侯见异思迁,不念旧情。惹得齐侯大怒,当即说了重话,讲虞夫人是仗着儿子肆意妄为。 这话被齐晏听到了,齐晏知道后,赶紧派人出来告知长兄。 他们兄弟一母同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没有独自保全的道理。 晏南镜听下面家仆说完,好半会无言以对,原来虞夫人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是满心满眼的全是齐侯。 “夫人真是全心全意都在君侯身上。” 齐昀听后一笑,“是啊,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从来没有变过。母亲这般澈净心思只为一人,实在是难得。” “吵成这样,明日我要不要去看看阿家?” 齐昀摇头说一声不用,“这时候母亲只会泄愤,知善过去了恐怕不妥。” “等一等再说吧。” 他说着就笑了,“父亲看来还是对我有防备,拿那种话训斥母亲。” 齐昀见到晏南镜满面关切的望过来,“无事,我早就习惯了。” 他顿了下,面上笑容瞬间另有深意,“母亲这般也好,倒也不用另外费功夫了。” 这话引得她看过去。 第二日侯府里传来消息,说是虞夫人身体不适,先把人从侯府里挪出来,到城外的庄园上养病。 说是养病,其实是惩罚,只是这惩罚有些重。不说虞夫人的资历,就是看在齐昀的面上,也该给几分薄面。可齐侯没有给。 齐侯一面将虞夫人送出侯府,一面派齐昀领兵去讨伐陇西,立即出发。 齐玹得知消息,片刻都等待不得,直接去见慕夫人。才和慕夫人见面,顾不上那些礼数直接道,“母亲,儿恐怕这次是真的要败了!” “君侯已经下定决心要让齐昀立威。上回平定辽东以及东胡,已经让齐昀威名大振,如果再加上陇西这么一次,恐怕就算是君侯,也拿他无可奈何了。” 齐侯那个性情,竟然能让齐昀去拿这么大的功劳,看来已经是下定决心了。 慕夫人脸色惨白,她颓然坐在那,“那孽种命也太大了,原本以为辽东那边就是他最后的归宿,没想到就算是落到那步田地,他竟然也能起来。” “母亲,现如今他离开邺城,正是我们的机会。”齐玹道。 “之前母亲还在犹豫,现如今是唯一的机会了。” 之前慕夫人想着让他多建立功勋,威望建立起来之后,假以时日也是旁人轻易动不得的存在。可是现如今,因着那几口毒酒,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灰飞烟灭。 从头再来,已经不可能,也不知道用上多久力气。与其等到将来齐昀上位,任人宰割,倒还不如放手一搏。 “一旦齐昀坐上了那个位置,母亲恐怕也——” 慕夫人脸色难看,她心里知道齐昀那些温文都是装给人看的,早年的时候还知道装得好些。现如今连那些顾虑都没有了。 她现如今也不觉得齐昀会放过她。 “我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待着。” 这么说,那就是已经点头了他的计划。齐玹的神色稍稍好了些。 “不过记住,千万不要真正伤到君侯。”慕夫人嗤笑,“他可以不仁,但我不可以不义。另外,你把齐昀的妻子给抓住。” 齐昀对妻子的痴心,慕夫人看的清楚。而这份痴心,在必要的时候,会成为一把刺向齐昀的利刃。 若是往常,慕夫人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但是现如今紧要关头,也顾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了。只要管用就好,齐昀若是真的要怪,就怪他自己偏生有喜爱的女子。 齐玹大喜过望,立即点头道是。 “记住抓活的。到时候齐昀若是不肯就范,那么就当着他的面,折磨他的心上人。”慕夫人呼了口气,“我倒要看看,爱妻惨死眼前,他到底能不能受得住。” 齐玹颔首,“事不宜迟,儿着就去办。” 晏南镜现如今正在出城的辎车上。齐侯的军令来得很急,只给了齐昀半日收拾行囊,然后立即出发。 齐昀临走前,特意交代她去城郊外,和虞夫人一起。 齐昀前脚刚走,晏南镜稍稍休息了一个晚上,就立即出发前往虞夫人所在的庄园。 阿元陪伴在车内,说起虞夫人就不免唉声叹气,“这位夫人,脾气也是一言难尽。那么大的年岁了,和年少姬妾争宠,也真是昏头。” “年纪在这,长子有出息,幼子也需要君侯出力入仕。顺便一件事都比男女之情重要的多。” 其实阿元更想说的是,虞夫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放着那么多事,偏偏要去和人争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叟。 “夫人脾气是这样,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年纪大了,再改也改不了。” 阿元忧心忡忡,“我担心的是,虞夫人脾气这么古怪,又被君侯送了出来。到时候会不会拿女郎出气。” 晏南镜和虞夫人相处过几次,虞夫人的确脾气任性,不过这人除了在齐侯的事上之外,其余的时候是个十分欺软怕硬的做派。 动手的时候,见着对面的不好欺负,又或者儿子不为自己撑腰,之前弄出再大的阵仗,也会乖乖的消停下来。 这个算是虞夫人的优点。 想到这里,晏南镜说不会,“夫人现在正伤心男子的薄情寡义,没那个空闲来找我的不是。” 说着,辎车突然停了。 还没等她发问,外面传来了箭矢破空的声音。
第203章 箭矢从树上发出,钉在辎车的车厢上。 晏南镜听到箭镞钉在车外的咚咚声响,半刻都没有迟疑,一把按住阿元的背脊,两个人一同全都趴下来。 外面的崔缇还有孙猛两个见状拔刀,大喝一声,令跟随在两旁的卫士迅速集结起来,将辎车团团护在中间。 齐昀这次奉命征讨陇西,没有把崔缇和孙猛带去,让他们留下来,负责晏南镜的出行。 两人都是从沙场的血雨腥风里活下来的,什么都见过,哪怕面对突袭,也能立即做出应对。 不仅仅是齐昀,就是这些卫士也都是从久经沙场的兵士里挑选出来的,训练有素,听到崔缇发令,立即将中央的辎车团团护起来,刀戟向外。同时手持弓箭的兵士毫不留情持弓就射,不多时之前有箭矢射出的地方里传出几声惨叫。 不等人过去查看,更多的蒙面人持刀操弓从藏身的地方径直跳出来,意图击破对辎车的保护。 晏南镜和阿元一道紧紧的贴在车面上,外面厮杀声一片,她听着那声响,额头上微微渗出冷汗。 拉车的马匹在厮杀声里颇有些焦躁,脚下颇有些不安的在地上刨动。 御者手慌脚乱的拉住辔绳,安抚好马匹,免得马匹受惊。 但是厮杀里头,想要独善其身,无异于痴人说梦。 御手用力拉住手里的辔绳,嘴里哕哕叫着,想要把急躁不安的马匹安抚下来,这时候,那边的方阵里,突然被人拉开一条口子,那些刺客抓住这片刻的机会,填入其中,一刀砍翻辎车面前的人,直冲车内的人而去。 车内的人不过两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只需在脖颈处一划,顷刻间就能取了性命。抓活的要麻烦些,但现如今也不成问题。 御者被砍中,惨叫一声滚落在地上。 刺客没把车内的人当回事,正要抓起辔绳,连人带车一块儿驰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车簾内发出噗的一声破空声响,原本垂下来的车簾被大力破开,径直冲击到他的身上。 霎那间那个刺客被射中胸膛的力道,整个击飞出去。 车簾被从中断成了两截,崔缇心头猛颤,回头往这边张望,透过断了半截的车簾见到晏南镜手里端着弩机,半跪在车内。她面上肃杀,牙关紧咬。 手里的弩机是齐昀之前留在车内的,他遭遇过的意外多,所以早已经习惯不管何时何地都有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她拿出一只箭矢搭在了弩机上,持在身前。 但凡谁敢来,就吃她一箭。 崔缇和孙猛见状,原本提起来的心,瞬时放了下来。立即有条不紊指挥卫士重新合拢,将闯进来的刺客击杀。 一时间那些前来掳人的刺客,根本近不了辎车。 这些卫士连同指挥的崔缇和孙猛,全都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前后行动如一,哪怕有缺口,但也很快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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