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叫住他,眉眼都沉下来,“郎君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半点都不怀疑这些高门大族的本事,比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有更多的消息来源。 “女郎说笑了,我只是个外来人,又初来驾到,能知道什么呢?只是我的话,还请女郎铭记。” 说罢,他在马上对她颔首,随即牵过了马头,往大道的另外一头去了。 晏南镜拨开垂下的车簾,往外看到郑玄朗的背影渐渐远去。 晏南镜在屋子里撑着脸,看着院子里的树好会儿都没说话。院子里的树也是桃树,这会已经出了花苞,哪怕还没完全绽放,看着就是一团喜气。 崔缇跟着阿元进来,见着她支着下巴往外看,“知善你回来了?” 听到她应了一声,崔缇径直往她跟前一坐,两腿胡乱的盘起来,“今日出去一切还顺利吗?” 崔缇之前听到晏南镜要去和那些大族女眷来往,还担心了许久。 她摇摇头,“那个何家的主母有意给我颜色看,被我撇在一边,我游玩够了就自己回来了。” 崔缇听到前半句,正要发怒,然而听她把话说完,顿时拍桌大笑,“知善做的好!这些人凭着出身,自己没多大本事,倒是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我早就料想到他们不安好心。幸好知善你不惯着他们!” 惯着他们也没用。已经是明里暗里的针对了,就算忍下这口气,也没有多大的作用。还白白的受气,那还不如直接甩开,好歹自己开心。 “最近我阿兄那儿,你知道何人和他不对付吗?” 崔缇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就有些犯愁,“这可不少,” 崔缇之前时常帮着她送信给杨之简,对于杨之简的处境多少也知道,“听说就有一个姓何的,领着其余长史等人为难主簿。后面说是主簿挑了个错处,当众把一行人给罚了。那个领头的也被当场挨了杖刑。从此之后,才算是好多了。” 她听后长长哦了一声,继续支着下巴,崔缇见状,“知善怎么问起这个?” “难怪那何氏主母看我总是眼神古怪,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桩。” “他们就从头到尾没安好心。” 崔缇看向她,“原本以为他们有了上次那么一回,好歹能收敛那么一点,但是现如今看来他们是半点都没悔过。以后知善就不要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了。” 她的脸颊依然压在手上,庭院里桃树的花苞开了一半,开了的桃花被风一吹,花瓣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光我一人和他家没有关系又有什么用啊。” 开春之后,刺史府里的事务积堆如山,杨之简时常忙的几日都不回来,全都住在衙署了。过了三四日之后,他才回来。 孙猛见着他回来了,立即跑到里头去报信。 晏南镜出来,见到杨之简满面疲惫的进来。杨之简见到她,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 “知善,阿兄有个东西给你。”说着他伸手在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她。 晏南镜半是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快晶莹剔透的水玉。 水玉雕琢成玉佩的模样,剔透玲珑。 “阿兄哪里来的?” “今日府君因为年初的战事,心情不错,赏赐于我。正好用来给你做生辰礼。” 她这幅躯体的原身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陈赟也就将把她带回去的那一日作为生辰。 晏南镜收下来,收起笑脸,“我有话和阿兄说。” 杨之简见她如此,点点头,和她一块儿到堂上。而后又遣散了左右,不准人靠近。 “邺城来的那一位郑郎君,阿兄见过没有?” 杨之简点头,“私下他来见过我,是上回那位小郑郎君的兄长。” 晏南镜观察他的神色,将郑玄朗的话和他说了,“上回我被何家刁难,正好遇见那位郑郎君出手解围。后面四周无人的时候,他和我说,要我提防何家。说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兄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上回的事,不会是何氏一门做的吧?” 杨之简听后,神色略有些凝重,“要说是何氏一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所有的恩怨,全都在刺史府内。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僚和他结怨最深。那么大的手笔,又这个能耐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阿兄要小心。”晏南镜叮嘱,“这事儿有一就有二。那位郑郎君能说那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杨之简点头,“好,我会小心的。” “不过他们对我再下手的机会也不多,年末的时候错过了机会,再想要下手,刺史府之内,怕是没那个机会。” 晏南镜却说不,“谁知道呢,谁然说是高门大户,可是高门大户不要脸起来比市井里都还要厉害。” 杨之简嗯了一声,神情凝重,“我会的。” 杨之简在刺史府内有没有谨慎晏南镜不知道,但是何家却又给她下了请柬。 上回不欢而散,几乎两家可以说是断绝往来了。这次再送,不管那儿都透着一股诡异。 晏南镜忍不住揽镜自照,她以前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有如此魄力,能让人吃瘪之后继续凑过来。然后她就很干脆的拒绝了。 她是个听劝的人,既然人家已经点明,那她还是少去为好。 反正就算何家日后问起,她也有一大堆的理由搪塞。 何宥从外面回到家中,去见母亲,见到何夫人听完面前老仆妇的话,眉头皱起来,“竟然拒绝不来了?” 何宥唤了一声母亲,步入内堂里,“是谁不来了?” 何夫人招呼他到近前坐下,手肘压在凭几下,眼底里泛凉。“还有谁,能不当面不给我颜面的,除了杨主簿家的那个还能是谁?” “若不是为了给你父亲还有叔父他们打听,我也不必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找那个黄毛丫头。” 何宥想起杨主簿的那个妹妹,容色鲜妍,即使穿着厚厚的袍服,也能看出身段不一般。可要比母亲口里的黄毛丫头要动人的多。 “那个丫头,出身不高,心气倒是不少。不过是稍微将她晾在那儿,竟然就能掉头就走。不过小半会,竟然还有士族给她辩白。” 荥阳郑氏的门第远远高于他们,哪怕那个世家子只是奉命过来致谢,他们也只能忍住。 “还是没有探查清楚吗?”何宥问。 他们和杨之简,就不是什么能相安无事的关系。伯父眼前着资历已经足够,马上就等你更进一步。谁料到杨之简竟然从天而降,将这个仅次于刺史之下的位置给夺了去。事后为了立威,更是将他的叔父行了杖刑。 高门大族极其重颜面,让他们受这种刑罚,耻辱比疼痛更甚。 这个仇他们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所以去年年末的时候,让心腹家仆去刺杀。谁知道杨之简安然无恙,那些心腹家仆却一个也没有回来。即使手里捏着家仆全家,不用担心他们反水,却也忍不住去打听一二。看看这里头的虚实。 “原本想着从那个女子身上下手,谁知道她竟然滑不留手,我除非上门去拜访,否则都见不着她。” 然而亲自上门拜访是不可能的,若是亲自上门拜访,不说他们的脸面,就算是杨主簿兄妹也会觉察到不对。 这里说了两句,外面有婢女来请,说是家主已经回来了,让人过去说话。 何宥来到堂上,见着父亲还有叔伯几个面色不佳。 “怎么了?难道是杨之简又弄出什么事了?” “不止他,还有府君。”何宥的父亲何揽开口道。 “兄长,你说府君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府君是越来越疏远我们这些本地大族。掉头去亲近那些寒门子弟。” 以前朝廷任命刺史郡守,就是以外地人为刺史郡守,本地人来做刺史郡守的属官。这么多年下来一直如此。荆州刺史前两代是被朝廷任命来的刺史,后面直接在荆州扎根下来。 “是觉得我们这些人碍事了吧?”何揽冷声一笑道。 刺史任用他们这些本地大族的人,行事之间,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要为家族谋求好处。否则身上的职务就没有了多少用处。 他们做得,和刺史想要的不一样。 往年的时候还能维持着一团和气。但是现如今的刺史上位将近三十岁,可以称得上一声年轻力壮。 或许是看多了父辈被掣肘,到了他这儿就想要改变局面。 “真是年轻,张狂不知所谓!” 何揽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在说荆州刺史,还是在说杨之简。 “不能这么下去了。”何宥看到有叔父说道,“如果再这么下去,到时候我们恐怕是什么都没有了。上回杨之简那小儿仗责兄长,难道府君是半点都不知道吗?兄长资历高,不管如何都应该保全他的颜面,但是府君却坐看兄长被辱,恐怕不是杨之简要立威,而是府君要立威吧!” 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何宥左右望了一圈,见着长辈们脸色铁青,“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府君不是还有几个弟弟么?” “兄长死了,弟弟上位,难保不会记恨杀兄之仇。” 有人犹豫,“再说了,调军之权也不在我们手里。” 何宥不以为意,“那难道仍由事情就这么下去,到时候我们就可能什么都不是。弟弟会记恨杀兄之仇,那旁系的呢。别忘记了,不止我们一家被府君如此对待。” 只要拉上足够的人,哪怕把天捅个窟窿,都有人帮着一块儿收拾。 此言一出,偌大的堂上无人再说话。 富贵险中求,为着家族前程,他们也不能不有所行动。 短短两三日,天气比之前还要温暖好些。 安排完春耕的事之后,荆州刺史领着下面的属官去江面上泛舟。 吴楚湖泊众多,春夏之时,泛舟湖上也是常见的消遣。杨之简站得离刺史最近,他抬眼看了一旁的何揽,何揽回望他的眸色冰冷。 杨之简和何氏一门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唯有的两次还是和家里的妹妹。但是自从婉拒了何家主母的邀约之后,就彻底的再也没有了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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