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昭元帝在上书房召见安亲王秦崐和刑部尚书陈广谦。 “臣等见过皇上。” 一位王爷一位重臣,恭敬的给皇权行礼。 皇上脸上看不出情绪,一双桃花眼在睁阖间闪现笑意,他眼睛停落在陈广谦身上。 刑部尚书陈广谦不动声色的垂首,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道视线的笼罩。 他更加的弯下腰....... “平身,赐座。”皇上年轻而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下面两人虽位高身重,但谨遵御前礼仪,齐齐躬身:“谢皇上恩典。” 福安让人摆座上茶。待一切安顿好,躬身退至门口处,殿内只留御前侍卫两名。距离远,福安听不清殿上的交谈声,只感觉这夜晚中的上书房,安静中夹带着一股肃萧之气,没有人比他更能看清楚,这里有把隐藏的上古软剑,缠在腰间,一旦显世,必会刃如霜雪,寒光逼人! 此刻上书房内,昭元帝悠然品茗,微笑着坐在那。 “这是前段时间南边送来的早春绿茶,两位爱卿尝尝看。”在那两人端杯抿了一口后他不紧不慢的又说:“朕让两位过来,是想询问一下前两日粮草运输案的原委。” 皇上的话音一落,陈广谦当即把目光移向安亲王,有王爷在,哪里还有他回话的份儿。 这个老狐狸!安亲王暗骂了句。他目前监管刑部、工部,不得不接过烫手山芋,回道:“禀皇上,臣等已审问过,无奈涉及人员嘴太硬,即便刑具伺候,也不吐露一字。” 安亲王话音落地,皇上微微垂下眼,睫毛盖住了他棕色眸珠,他把玩着杯盖,上面绘着两只栩栩如生的丹顶鹤,有恭祝长寿美好之意,他轻笑了下,忽然一转首看向大殿门口位置,颇有些耐人寻味的开口问道:“江侍卫以为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有些出乎意料。安亲王秦崐手一顿,借着端茶的举动遮掩了眼中情绪。 有个高大男人从门口位置走进来,一袭银灰色的锦衣将他劲瘦强壮的身材展露无遗,他粗黑的剑眉生的叛逆,又遗传了江尚书那双独特的眼,配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无形中就让人感到一股子慑人的凌厉气息,他立在屋中央,低沉又冷峻的回道:“大刑伺候,尤其带头之人当五马分尸,以儆效尤,重刑之下,必见端睨!” 嗜血铮铮的话响彻上书房,话音一落,几道目光都投向了他,皇上眉头蹙起,闲适的表情变的些许严肃起来。 安亲王则是抿着嘴,眼神瞬间的变幻莫测...... 刑部尚书陈广谦后脖颈一凉,坐在那眼观鼻,鼻观心,脑子飞快转着,早知道江家这小子狂妄不羁,为人心狠手辣,颇为狼性,怎么说江家与王家之间有着几辈的姻亲,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连江淮那老家伙都可能偏帮着王家......而江家这怪胎行事无忌,手段凶残,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江淮知道了会如何?哎,大约也不会如何。皇帝任用江晏州为御前侍卫这一决定颇为大胆,到底是深谋远虑还是作茧自缚?这也是他捉摸不透的,时也,运也,命也! 可当前,有江家这逆子在此,他还是三缄其口的好。否则不敢保证被江晏州当场给怼回来!到时候那可真是颜面尽失,名誉扫地。要知道,江淮那人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对家里儿孙也是心硬如铁,手段狠辣,唯独对人性几乎泯灭的江晏州倒有些特别,很大一方面原因,大概是江晏州长得颇像他年轻时候。 江晏州其人,是正室身边的丫鬟所生,寄到正室名下的庶子。如今高调的在御前当差,反常则妖,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敢小看任何人。谁又知道江晏州以后会不会是下一个江淮? 坐在另一旁的安亲王心道不能再被动下去,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昭元帝若有似无的视线.......秦胤目光轻淡,拿着杯盖轻擦过茶盏,嘴角牵出抹散漫睥睨的笑,看过来的眼神犹如在看死人......他这是什么表情?安亲王胸口猛地一凛,暗自里惊疑不定!再次定神去确认,秦胤笑容温和无害,让他怀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想要吐口的话便因为这一刹那的顾忌和猜疑在舌尖处打了个结。 上书房内,一时间有些安静,陈广谦用袖子作势轻擦了下额际,暗自瞧着势头。 一阵穿堂风吹着房门,忽悠了一下。 皇帝放下茶杯,手指轻敲椅把,打破了凝重气氛:“陈尚书,这事就交给你追查,朕给你三天时间拿出结果,让天下人皆知耽误军情,天网恢恢,避无可避。” 进退两难,这是要让他站队啊,可皇帝开口,又是他职责所在,陈广谦只好先行接了这苦差事,稍后下去再做商量。他站起来恭声道:“微臣领命!” 昭元二年,陈广谦便被任命刑部尚书,如今他已是官场上的老臣,非常明白中庸之道,然而十三年过去,小皇帝已长大,看似漫不经心,风流不羁,可哪个帝王甘愿做傀儡?最近他与门客知己暗地里探讨过如何明哲保身,哎,如今看来,这官做的越发力不从心。稍有差池,便会被连根拔起,祸及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啊! 上书房门外,福安的声音响起:“皇上,黑虎将军到。” “宣。” 殿内的安亲王愣一下,魏大头来干什么,那个老东西一直和王家不对盘,不,是他和朝堂上很多人不对盘,自持几分本领,劳苦功高,脾气酸臭如茅坑里的石头,一双斗牛眼儿该上天了!也就给江尚书几分面子,对别人,他一贯的撒泼耍赖,装疯卖傻。 秦坤眼神转向了陈广谦,有询问之意,可那老狐狸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福安把魏西梁领进上书房,只见他年纪五十来岁,头发胡须皆灰白,微圆的脸上,杂眉横生,身材不算高大,胸阔背厚,行走间迈着大步,一进上书房内,先躬身给上首的皇上见礼:“老臣见过皇上。” “魏将军平身,快赐座。”昭元帝周身气息发生了变化,容色露出谦逊尊敬,端坐在那。 坐在那的秦坤和陈广谦一时猜不透魏大头的来意,只看出他的狂妄,也没相互见礼,大刺刺的双腿大开往那一坐,活脱脱的粗野莽夫,皇上似乎好脾气惯了,任他嚣张没规矩,丝毫不在意。 “禀皇上,老臣听闻有人胆敢拿粮草当儿戏,恰巧有手下碰到他们作乱逃窜,已尽数将疑犯扣押,据说他们还不服,满嘴的喷粪,微臣最瞧不得鼠辈猖狂作乱,特此面圣想亲跟踪此案。” 魏西梁刚一坐下来,便甩下一道雷,把安亲王和陈广谦炸得双眉紧皱、震惊不已。 “朕刚与安亲王和陈尚书商议此事,没想到魏将军无心插柳从旁协助。”昭元帝脸色凝重,想了想,下旨道:“军中无小事,粮草更是重中之重,朕不得不严查,案子仍由安亲王监管,陈尚书主审,魏将军既然有心,就作陪审,对于结果,朕拭目以待,相信你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安亲王刚想说话,昭元帝像是没看见,拍了拍椅子扶手,严肃说:“朕信任你们,尽快了结此案,以儆效尤,给大于将士们一个明确交代。” 魏西梁第一个站起来,躬身抱拳,声若洪钟:“臣等遵旨。” 安亲王和陈广谦也只好随着站起。不过这两人心里琢磨个不停,此事很明显,魏西梁先斩后奏! 陈广谦凭着敏锐的洞察力,猜测的更多一些,说不定.......那些人,已经....... 三人走出了上书房,御前侍卫跟了出去,门被福安关上。 昭元帝坐在静悄悄的大殿上,毫无情绪的脸微一侧头,那平日里略显风流的眼眸在烛火之下似有两道幽冷锋利之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觉得眼花。 ....... 立在殿门外侧的御前侍卫们一动不动的定在那,江晏州微眯起双眼穿过灰黑的夜色,瞧见了远处有东西嗖窜起,在青幽幽的树叶间,他手指微动,噗的一声,一条小花蛇的尾巴被他用金叶子狠狠地钉在了树上,蛇头摆动不停,嘴里发出痛苦挣扎的嘶嘶声....... 离开上书房,在出宫的路上,安亲王面容紧绷,眼神阴晦不明,陈广谦则是神情肃穆,静默不语,随意自在的只有魏西梁,他甩着大袖子冲身侧两人一拱手:“稍后见啊两位,老夫先走了.......”说完也不等那回应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虎目中中带着一抹阴狠:“王八羔子的都反了天了,看老夫不踹死他们!” 他娘的,王家那不知道哪个小娼妇养的狗崽子竟敢抢他儿子的老相好,当真欺人太甚!他魏大头是软脚虾吗?我呸! ...................... 安宁宫内,贞安皇后王意潇脚边趴着一只小狗,通体雪白,除后背胸腹间有些许斑点,它边乖巧的舔着前爪子,边看着主人拿着剪刀修枝剪叶。 王意潇小心翼翼的打理着身前这株火树银花,它是从南疆移植过来的稀奇品种,树浆有养颜美肤之能,更有愈合伤口之效,若手被不小心割伤后,涂上这种树浆,立时就可止血,所以用剪下来的枝桠煮水泡澡也是极好的。 一阵疾行的脚步声,心腹宫女丁香走进来,低声对她禀报了什么...... 只见那剪刀银光一闪,咔嚓一声两指粗()长的树枝被一刀剪断,枝叶落了一地,看的一众奴才们跟着肉疼,谁都知道这株树是皇上赐给皇后的,不易养又十分珍贵,皇后平日里甚是爱惜。今儿是怎么了? 小狗也惊得一个激灵,嗖的跑开躲起来。 有那眼尖的注意到皇后眉头蹙起,举着剪刀微微出神,紧接着她将剪刀仍到了桌上,俯身亲自捡起残枝放好,抬起头沉声命令:“传她进来!” 屋内奴才们都是皇后心腹,见她如此神色,心中都跟着一紧。 大殿外的石阶下,跪着一个身着宫装的嬷嬷,看不清她的脸,却看到她手上帕子被拧的死紧,听到传唤,她赶紧站起身,垂首跟着丁香向内殿走去。待看到凤袍加身立在那的王意潇,她恭敬行礼:“奴婢赵春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双眸一扫她递出的牌子,认出这确实是王家安置在宫中的老人,一张标准的宫人脸,严谨精明,此刻眼中露出焦急。 皇后走到椅子跟前缓缓坐下,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赵春恭恭敬敬地跪着,低声回道:“皇后娘娘,沧州运往西南粮草一事,皇上交给了刑部审理,安亲王监管,偏那黑虎魏将军站在了沈家那边横插一脚,二姑奶奶家的大表少爷在打斗中被伤到了,不知怎么的回家后就吐血不止,药不能咽。咱家三少爷气恼之下找人理论,被以妨碍官差办案之由抓了起来。不仅如此,王家旁支有五人会在今夜戊时被斩首示众,说是人证物证俱在,都已经签字画押.......”赵春缓了口气继续快速道:”丞相去了西山,去通知的人至今还未回信,大少爷等不及,不久前进宫来找皇上,可皇上在后宫玉香园里陪着玉贵妃,大少爷便让人通知奴婢来禀报娘娘,望娘娘念在同门之情,先周旋一二,拖过今晚,待明日早朝,丞相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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