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具身体愣住,然后涨红脸惊愕指他:“你你你!” 薛祈安握住她伸直的食指,耐心说:“需要我教你怎么判断别人是装睡还是真睡吗?” 虞菀菀:“……” 她面颊飙升,不想再提这事,别过脸轻轻咬唇。 唇还没咬紧,就被微凉的两指叩开。 少年还是一如既往,满不在意地懒洋说:“别咬自己,咬我。” 虞菀菀:“……” 她轻飘飘地咬了咬他的指尖。 松嘴时,肩膀倏地一塌,她低声道:“对不起哦,我不该乱信传闻,以为你是大坏蛋。” “那我是大坏蛋也没错嘛。”薛祈安伸手来抱她。 他拍拍她的背:“比起这个,你躲我更让我难过点儿。” 虞菀菀解释:“因为发现你是妖主,我有点儿尴尬。” 她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对不起哦。那你还难过吗,现在?” 他蹭蹭她的脖颈:“没有了。” 软乎乎的。 虞菀菀想揉他的脑袋。小黄不愧是她,也在这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角落倏地探出一缕银光。 虞菀菀很有经验地拿灵力去抓。第二片碎片没入她灵海时,她看见一段记忆。 是关于天道的记忆。 龙,弑天者也。 但真正成功弑天并取而代之的,只有玉银族的第一只龙。族内称他为,祖龙。 虞菀菀想起,天道降临时,无数次见过的那只金色竖瞳。 天道……就是祖龙? 祖龙不单是第一任弑天者,更是第一只窥破天机的龙。 他起初秉承天道应有的行事作风,只观察,不插手,对众生持有平等而单薄的爱。 直到他爱上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在他眼里,是天下第一份的好。他在受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偏爱她。 譬若,她要风得风,求雨得雨,出嫁那日晴空万里。 他爱的姑娘,嫁给了她爱的人。 这本来是场人间喜剧。 可惜她夫君孕期寻欢,纳的小妾上门闹事,将临产的她逼死了。 那是个善良至极的姑娘,从不讲重话,同外人说几句就会脸红。 平日里,救济老人、无家者更是数不胜数,最终却惨死了。 她在夫君纵容下,被小妾强灌一杯毒酒,痛得硬生生掐死自己,一尸两命。 天道只能旁观,不能插手。 那是天道第一次想死。 往后千百年,他见惯无数的事例,愈发觉得当天道无趣。 所以,他自刎了。 可惜天道是不能自尽的。 他没死成,还发现了个秘密:这是个小说世界。 因为是小说世界,所以才有这么多不如意吗? 天道那时就想: ‘世界是假的,所以怎么样也无所谓。’ ‘与其让他们假的毁灭,倒不如让我先戏弄一回,讨点乐子。’ ‘弑天弑天,还有谁能杀得了我?’ 祖龙,是玉银族有史以来最强的龙。 云及舟的记忆碎片到此结束。 虞菀菀猝尔回神。 桌面沙漏只流过几粒。 天道那种痛楚仍残留她心中,她稍微了解天道如此荒谬的原因。 却实在无法认同。 自己淋过雨,所以就要把别人的伞全都撕了么? 他心上人无辜,薛祈安就不无辜了?薛祈安的父母兄姊不无辜了? 她耳边倏地响起薛祈安说:“错的不是世界,是做错事的人。” 这才是正确的想法吧? 虞菀菀对天道毫无怜悯,仍想扁他。 “薛祈安。” 小黄也喊他,忽然猜到点什么,抿唇说:“活死妖的事和那天的薛公子有关么?” 坊间都传,妖主操纵妖怪袭击人族;而薛家,是带头抵御的英雄。绝口不提活死妖之事,和薛祈安压住恶妖的事。 这场冤屈里,谁获利最大谁最可能是罪魁祸首。 薛祈安:“嗯。” 小黄很利落问:“那不能杀了他?” 薛家已经把控舆论制高点,现在澄清断然不会有人信,不如直接干掉假消息源头。 虞菀菀肃然起敬:不愧是她,想问题如此精准犀利。 薛祈安却:“……” “我在的时候,你找他麻烦不要紧。我不在的时候,你绕开他。” 他可能是想起她夸薛明川的话,拧拧眉说:“不管哪方面的原因。离他远点,他身上麻烦事好多。” 小黄眨眨眼,乖乖说:“好哦。” 过会儿,薛祈安同她如实解释:“最开始我其实是想杀过他,但发现杀了比不杀还糟?” 小黄微歪脑袋:“什么意思?” 虞菀菀却很快明白:天选之子杀了世界会崩溃,即使是天道夺舍后的。 这都是她记忆里,薛明川亲口说的。 薛祈安说:“我第一次尝试杀他时,剑刃捅穿他心脏,世界就当着我的面塌陷一整块,露出大片黑洞。” 小黄瞪大眼,呼吸一瞬停滞。 薛祈安接着说,嗓音极淡:“然后他又当着我的复活,根本杀不成。” “坍陷的世界却不会修补,我将它藏入寿字盘——就器修铸的瓷器里,才算勉强处理此事。” “不过,”他说着忍不住轻笑,“可以揍他一顿,控制好力度,不要太频繁,也不会导致世界崩塌。” 他还挺乐观啊…… 小黄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要怎么才能杀他?” 她嘟囔:“活死妖杀了多少人都,这种大坏蛋就不该活着。” 何况是万众爱戴地活着。 “不知道,”薛祈安侧过脸,目光又落在那株沾露水的沙炽星上,“没找到杀的办法。” 小黄也沉默:“喔。” 虞菀菀看着他,却说不出话。 薛明川被天道夺舍,身为天选之子又不能杀。 那他,要弑什么天? 这不必输无疑么?换言之,必死的是他啊…… 想起他不辞而别,开玩笑地让她殉情,还有双修时忽然的疯劲。 虞菀菀眼睫一颤,内心莫名不安。 余光里,数条如飘带样的白雾悄然远去,澄澈干净的,似河流般奔向远处的古坟。 她忽然感受到长明灯的气息,似被点燃了,在指引这些魂魄的去处。 ……他的族人? 所以她刚刚才能看见 龙魄,龙魄也有了实体的身体。 虞菀菀怔愣看那些魂魄,像无数蜉蝣飘飘远去,难撼大树。 忽然间,她的身体却自己动了,拽住少年的手认认真真说: “我会找到办法的。” 薛祈安微怔。 天色却一瞬晦暗。 相距甚远的黑雾刹那间竟到达他们眼前。与其说是忽然移过来,倒不如说是凭空出现的。 虞菀菀惊讶:“这是……” 身侧少年神情霎时暗沉,轻啧说:“找麻烦的东西。” 讨债的人来过一回后,他在四面便置有阵法。能毫无障碍穿过的,除了天道,虞菀菀不做他想。 虞菀菀问:“你有需要我做的吗?” 薛祈安笑:“有。” 他弯弯眉眼说:“手被我。” 虞菀菀不疑有他,刚抬手,掌心被放入个凉而薄的物什。 是片银鳞。 之前在浮屠秘境,他也让她保管过的那片。 “这是什么?”她好奇问。 薛祈安说:“毒药。” 虞菀菀沉默会儿,试探问:“你是留给我殉情的吗?” 她实在想不出强敌当头,给心上人送毒药的第二种目的。 话刚出,那片银鳞却突然发烫,没入她掌心形成似刺青的银鳞纹印。 虞菀菀摊手摸了摸,冷如寒冰。 “殉什么情啊?” 薛祈安被她逗笑了:“开玩笑的,不是毒药。拿好,给你防身用的。” 他乌睫低垂,半掩住眼尾红痣,面颊陷于明灭光影里,神情和嗓音都分外温柔。 他说: “你要帮我护好很重要的东西。” 四目相对。 虞菀菀耳朵烫痒得好厉害。 她的身体却好像是个笨蛋,看向掌心的银鳞纹印,握紧拳说: “我一定会护好它的。” 少年但笑不语。 身形化作道银光,如流星般穿出窗棂,和那片凝聚的黑雾撞击一处。 刹那间,天色乍明。 无数银色亮光如烟花般璀璨绽放。 不管看几回,他打架都炫得不像话。和人一样,漂亮得要命。 虞菀菀趴在窗边,一眨不眨看着。 系统却嘟囔: 【我总感觉,他说的“很重要的东西”不是那片银鳞,是你。】 虞菀菀想都不想:“那当然。”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系统:【……】 放晴不到一瞬的天,刹那晦涩,比墨色深邃的黑暗会吞人般重新席卷。 雷暴。疾雨。狂风。 仓皇挣扎的巨树。 黑雾卷土重来,像张海纳百川的大口,凶狠吞噬那道银光。 银光没入,如陷深沼。 铛—— 两相碰撞,远胜刀刃相接的震响,虞菀菀几乎被震出耳鸣。 银光重新化为少年。 衣袖向前,身形向后,他赤手抵住黑雾,足尖陷地生生震出数块尖锐碎石。 轰隆! 一道银白电光重重劈落。 黑雾被撕裂两半,又蠕动生出无数触手,延展、伸长,慢慢重新拼凑。 刹那间,少年动了。 皎白身形如长虹纵贯,一瞬穿透沉闷漆黑,带起阵细电噼啪声。 他指尖银光闪烁,凝成一把近三尺的长剑,剑身白电缠绕。 锵—— 剑尖划地的刹那摩擦出片火光。 他腾跃而起,身后雷电追随,举着长剑高高跃下。 一刹银光震荡,扫清那片黑雾。 可仅是刹那的寂静。 嗡嗡。嗡嗡。嗡嗡嗡。 蚊蝇轰鸣,地面颤动,惨白骨架拔地而起。 扑、咬、啃。 妄图从他身上生生拽下块血肉。 薛祈安被包围了,那些骷髅更不惧他的电光和长剑,前赴后继袭来。 嘶啦! 他避闪不及,袖袍被拽下一小块。 空中疾驰的白电转瞬被另股掺金光的雷电取代,每次碰撞,都震开一片冲击波。 少年偏过脸,极不耐轻啧。 金灿灿的雷电重重劈落,似夹杂从天而来的蔑笑。 薛祈安抬剑格挡,膝盖压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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