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十天干十二地支,当今正值甲辰年七月十六,即乙卯日的申时,正值夏日,此外也可对应星盘方位。” “不知诸位是否有发现,灵界内星盘始终有变化,正是随时辰流逝而动。五行中,春为木,夏为火,木以生火。” “星盘而动,天干地支加减,恰为四季轮回。对应春日之时,星盘有一息的暗淡,是阵眼所在。” “我依照奇门遁甲之法,推演出此阵阵眼。只待下一回,青龙归位之时依次触击青龙七宿于洞穴内对应的方位即可。” 薛明川说得轻巧,可推演之事极其耗费精力。他额角渗出汗滴,面色也比方才白些。 但仍紊条不乱地指出青龙七宿对应的位置,和他们等会要做的事。 一盏茶后,便是青龙归位之时。 虞菀菀严肃记下。 坐在薛祈安旁等那一盏茶流逝。 薛明川以剑道和阵法见长,那薛祈安呢?书里写的不多,只说他天赋出众,对他过去和成为妖主前的时日却着墨不多。 想起方才少年拨乱石块的动作,虞菀菀忽地又有点难过了。 他以前会擅长这事吗? 虞菀菀下意识抬眸看她,记得他喜欢符箓,符脉却被姜雁回命人废去。 “师姐?” 薛祈安神情一如既往凉淡,目光碰撞时,还歪歪脑袋困惑。 “我不久前不是看到你年纪小点儿的时候吗?”她凑过去轻轻开口。 不懂她干什么说这个,薛祈安颔首:“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当时看见你在玉麒谷除妖嘛,就感觉你很厉害。”她扬起笑容真心道。 薛祈安却忽地拧眉。 那个时候才感觉他很厉害呢? 虞菀菀浑不知他这个想法,早斟酌好语言,要重拾他自信又不显太刻意: “像旱魃那样的恶妖你竟然一除就除那么多。人能做好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 何况他还有张同样伟大的脸。 虞菀菀想,几乎用尽生平所学洋洋洒洒把他年少时夸了一顿。 说得口干舌燥才停歇,却忽地听他说:“行。” 薛祈安起身淡道:“你别和我说,和他说去吧。” “?” 什么他不他的?那不就是他吗? 虞菀菀一时给他这样的反应弄糊涂了。 “你不是记得吗?”她蹲他身边问。 “嗯,师姐也记得啊。”薛祈安颔首,又像平日那样好脾气地弯弯眉眼,但显然不太待见她。 她挪一点他挪一点。 半天了距离都没拉近一毫。 “……” “……” 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薛祈安忽地拧眉,看眼她又垂眸,徨然露出几分困惑。 他为什么会和她干一样的蠢事? “怎么了?”虞菀菀正好开口,趁他不注意,悄悄摁住他的衣袖。 “没事。”薛祈安低头瞥了眼,不再去管,下颌无意识地绷紧。 他却弯弯眉眼,笑得清风和煦:“和师姐无关。” 一盏茶转瞬即逝。 七星变动,青龙归位。 “就是现在!” 薛明川厉喝,挥转手中寒霰剑,提气率先袭向角宿对应的乾位。 数道凛光追随其后。 整座岩洞忽地如玻璃匣子般龟裂,菱形碎片又在半空变动,化作无数透明蝴蝶翩跹。 好看归好看,虞菀菀瞧眼薛明川凝重的神色,就晓得事情不对劲了。 可这段副本,书里也是没有的。 虞菀菀并不晓得该怎么做,收好薛明川借来攻击的法器,开口问:“是有哪里不妥当吗?” 薛明川抿唇出声:“如我所料不差的话,灵界内不只有两道阵法,还有其他包括星盘在哪的阵中阵,所以破阵后我们所处环境才并未有任何变换。” 两道阵法。 一道指方才困囿他们的阵,已破;另一道指孟章怡口中会摧毁物什的阵法。 那些蝴蝶并未飞远,忽然向着他们足底,一只接一只前仆后继。 触底刹那,变成一块透明砖瓦。在他们眼底,凝成条像玻璃铸就的透明小路。 四周洞穴坍塌,如剥去层墙纸,露出两侧幽邃静谧的黑暗。 他们好似立身在凭空多出的空间里,周围无声,只头顶圆形星盘愈发亮烁。 薛明川这样的神情有瞬眼熟。 很像他刚才往井底望时。 虞菀菀问:“可有破解之法吗?和薛公子之前在井内看到的物什呢,有关吗?” 薛明川摇摇头:“我也看见了这片星盘,排列与此处别无两样。” 知晓是那瞬间神情变化太明显给她看出异样,他温声解释:“让虞姑娘惊慌确是我的不是。姑娘看星盘正中,天宫元位。” 星盘正中漆黑,像被活生生剜掉一处。 “本应是放灵核的位置。我往下看时,没料到正好看见灵核忽然消失。” 灵核消失过久会致灵界崩溃。 他们有可能被永远困囿于法器之中,惊异倒也算正常。 但哥们你不是会因这种事而大惊失色的人吧?虞菀菀腹诽,知道他没说真话,也不再往下打听。 离开这鬼地方最重要。 一团模糊的金色小人摇摇晃晃从透明小路的那头跑来这头,跳进白芷的掌心。 白芷一笑,整个人放松:“不会错的,我方才就是从那儿来的。走到尽头,就能从我来的入口出去。” “往那走吗?”白芷又问。 众人没意见。 / 他们顺着小路走。 一路上,白芷正好讲和他们分开时的经历。 她最初是在这院落内醒的。当时还没有孟章怡,外头又一片黑暗无路可走。 白芷于是往黑暗中投灵力小人,也想让它们去探路,却全音讯杳无,更无法联系上薛明川等。 充分查探院子内外后,她怀疑这口井是出口,于是想都不想直接跳进去了。 虞菀菀:“……6” 幸好白芷还记得要留那些做线索金光,以防万一,如果薛明川寻来也好找到她。 之后,薛明川从孟章怡口中听说地底洞穴其实是方妖冢,修士进入的唯一渠道就是这口井。 或者虞菀菀和薛祈安跌落的那扇暗门,但暗门只开一次。 坚定要除去一切妖怪的薛明川,也这么水灵灵地跳下来了,在途中巧逢白芷。 信任和羁绊产生了! 不久后,就是他们靠灵海传讯沟通好如何瞒着孟章怡以清除妖冢。 但是孟章怡到底去哪了? “小心!” 面前那条路突然从前往后极迅速破碎,银蝶复现,翩翩远去。 虞菀菀匆忙把面前的少女拽回来。 白芷差点就掉下去了。 那根木簪从白芷髻间掉落,顷刻间,就被搅碎粉末,黑暗中似有无数无形细线。 向前的路在破碎! 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是不是闯大祸了? 白芷乌发散乱,面色惨白,哆嗦着向后头的薛明川和薛祈安大声喊: “往回跑!” 一行人跑着,路破碎也愈来愈快。 眼看着来时那片地近在咫尺。 噗突! 又是那豌豆射手音。 虞菀菀一阵头皮发麻,本能地拽倒身侧离她最近的薛祈安。 一颗蓝色灵芝从他们右侧一寸处飞过。 暗处传来阵阵窸窣声,似无数虫蛇在背脊缓缓爬过,胳膊不受控制生出疙瘩,众人几乎都腾起阵彻骨寒意。 “杀吗?” 辽阔空间里忽地响起女人空灵的嗓音,有种缥缈的神圣感。 只有薛祈安一人能听见的声音。 沾染甜橙香的乌发如春日嫩芽般从面颊拂过,薛祈安仰起脸,洁白下颌如珠贝般近在咫尺。 少女摁住他的肩膀,看向骤然明亮的四周,背脊绷紧,像只伺机待发的警惕小兽。 连呼吸都比往日里都快,急却仍滚烫着扑面而来。 薛祈安蓦地低笑一声。 “你有这本事的话,随意。” 隐匿潜藏的妖气如潮水般四散。 也是只那人能听见的声音。 小路破碎势头骤止,却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们依旧无路可退。 虞菀菀抬眸,来时那地生出颗寿字树,主干发着白炽灯般的亮光。 他们从黑暗走到纯白的极端,那些分支不再是似蛇,彻底化成数条棕褐色小蛇, 除了最初的几颗灵芝外,寿字树附近再无动静,连蛇都像在冬眠。 虞菀菀把薛祈安扶起来,拍拍他的衣摆,要说点什么时,面上忽地一痒。 少年捏着袖子,垂眸安安静静替她把面上尘土拭净。 “师姐不要离我太远。”他说。 又在虞菀菀开口问前收回手,看向别处,抿了下唇说: “我怕。” 他面色比方才苍白许多,好似一瞬间被抽干了血,像堆碎纸屑拼起般来阵风就能吹散。 虞菀菀的袖子都被他拽在手里一晃。 是因为在妖族埋骨之地吗? “我知道了。” 她嗓音不自觉放轻很多。 /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有人都知道现下这番宁静只是暂时的假象,在等,等它按捺不住的刹那。 虞菀菀也握紧桃花扇。 刹那间,寿字树有了动静。树干中间开出道缝,无数灵芝、红桃从中而生。 蛇也如闪电般射来。 一条、两条、三条…… 似离弦之箭,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寒霰剑被薛明川挥得虎虎生风,却也砍不完如乌云压顶般的蛇群。 虞菀菀挡在薛祈安身前,只觉面上忽地一痛,连怎么回事都不清楚,抬手一摸,就已是满掌心的血。 “师姐。” 听见声少年的叹息。 面颊被双微凉手掌遮覆,温热液体从下颌滑落,生着异香没入她的衣领。 烫得她一抖。 本该留在她面颊的伤口,全都在罡风内,留到他的手背。 他在把她往怀里扯。 “说过了不要——” 离我太远。 话语戛然而止,薛祈安眸中忽然闪过惊愕。数十张符纸将他环绕其中,带着她的气息。 蓝光奔涌,金字缠绕,竟是在他身侧以法器筑成个结界,挡住汹涌罡风。 “不要乱跑。” 少女眉头紧敛地沉声说。 空中似有龙啸,头顶定格许久的星盘又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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