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过程中,霍宁珩一直在悄悄地看着云裳,他发现,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不希望她为此伤心,不快。 霍宁珩想起云裳方才说这小鹿让她想起了她自己,这让他的心更加软下来三分。 自幼失恃的孩子总是苦的,云裳没有了母亲,却还能顽强地长成如今的模样,拥有健全良好的品性人格,既有与霍瑾川持匕决裂的魄力,又有心向万物的仁心,实在是她自己的努力坚持。 霍宁珩声音轻软地对她说:“云小姐,孤知道,你心地善良,不过除此之外,以后也请你多爱护关心一下你自己。” “我如今知道了你先前与三弟之间的事另有内情,但不论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三弟,没人能值得你先忽略了自己的需求和感受,而来追逐我们,云小姐,你很好,所以最值得你投以关注的,其实是你自己,无论是替你自己,还是你的父母。” 云裳心中一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眸,她看见霍宁珩的眸子闪着温和和细碎的金光,就像阳光成了无数的碎片,温暖地洒向众人。 虽然,她许多的行为,都是有意为之,但不得不承认,在行事的空隙里,她亦时常被霍宁珩的某些举止打动。 这个世界的云夫人,并不是她真正的母亲,但她依然会因为霍宁珩的话,而生起那一瞬间的触动。 她做起事来,不折手段,为达成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这都是她一直以来所遵循的法则。 而霍宁珩身处天家,却活成了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身处黑暗,满身光明,甚至,连她这颗冷硬而扭曲的心,也时常会因为他而动容。 于是愈发渴望他,对他生起贪婪的欲望。 云裳敛下眸子,在心中轻轻地叹息。在原著中,霍宁珩与嘉宁帝曾一同出猎,他骑射样样俱佳,整日下来,本该夺得榜首,却在最后,因为一只怀孕的母鹿,而放下了弓箭。 这一放,不仅放掉了嘉宁帝的赞许,也放掉了丰厚的彩头,魁首的称号,无数人倾慕的目光。 但霍宁珩似乎从不在意这些一般,他默默地收拾好箭囊,整理马鞍,神色未动地回去面圣,只有清冷的光华在他脸上流淌,他亦从不夸耀自己所行之事,令人秉笔称颂。 就好像他从未做过一般,那日过后,霍宁珩再未提起过此事。 若其他高位之人,行事大多只看一个利字,霍宁珩则是全然从本心出发,从自己的道德标尺出发。 至于做了一件事以后,是会给他带来美名还是污点,始终不是他首要考虑之事,他为民,为天下,却总是将自己放在最后。 云裳今日主动提出救下这只小鹿,是因为知晓霍宁珩行猎时的旧事,觉得此行或许能戳中他心中的柔软,令他对她放下更多的心防。 除此之外,还可以借此向他示弱,以请求他的帮助。 云裳深知人的心理,如果要让一个人真正的尊重你,与你建立起联系,除了向他示好,对他好以外,更重要的是对他索要,或向他寻求帮助。 让他知道,你们是平等的,是相互需要的,是相互付出的。 今日的一切,都在云裳的计划之内,但再周密的计划,也会出现一丝小小的,计划之外的东西。 譬如他方才对她说的那番话,请她多关心一下她自己,无需追逐任何男人,就让她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不是说别的什么,就是,有些令人意外。 毕竟,有哪个男人,不享受着美丽少女的仰慕与追求呢?即使不会真的接受,也大多不会直接拒绝。 但一想到,这是霍宁珩,便不奇怪了,他和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拥有一颗纯净的剔透玲珑心,就好像,本不是这个书中世界里的人一样。 云裳唇角微弯,她浅浅一笑:“殿下,谢谢你,我知道了。”
第22章 恶念 在霍宁珩的眼中, 云裳是一个令他看不透的姑娘,单看她解救小鹿时流露出的不忍与同情,让人很容易误会她是一个纤细柔弱的少女, 但她却敢对当朝皇子执匕相对,据理力争, 丝毫不见畏惧, 已足以看出其内心坚毅勇敢。 无论如何, 今日过后,云裳都在霍宁珩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 霍宁珩本来欲将云裳一路送回太尉府上,但云裳说她还想去京城集市处逛逛,便跟随着霍宁珩一直来到了皇宫门口, 才下马告别。 “殿下,感谢你一路相送。小鹿以后还请殿下多多照顾了,只是,我以后可以入宫去探看它吗?”云裳的眼中流露出习惯性释放的纯真与忧虑,她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看着霍宁珩。 “自然可以。”霍宁珩的喉口有些卡, “只要你想,云小姐。” 很快, 他就在云裳的眸中看见了熟悉的欢快与喜色, 不由得,他的心也在一瞬轻盈了许多。 于是云裳笑着与霍宁珩道别,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她亦看到了等候在皇宫门前甚久,向霍宁珩蜂拥而来的众人。 “太子殿下, 微臣终于见到您了,微臣等了半旬, 只为能够当面向您上谏此事……” “殿下,此事重大,臣无法决断,只能斗胆向您求教……” 云裳看着那些人因为见着霍宁珩,面上都是止不住的兴奋神采,看着他们争先恐后地说话,只恨自己没有挤在最前面,不能分得太子殿下的目光。 而霍宁珩,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正有条不紊地回应众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周身明光熠熠,神态淡然而又自信,应付棘手的事务,依然举重若轻。 他站在臣工们的包围之中,眉心聚着还未散去的少年锐气,谈吐之间,接收到的,是众人们仰慕不已的目光。一阵风轻轻吹过,和他身后乌发一同飘起的,是他满身的意气风发。 在云裳看着霍宁珩的过程中,他似忽然若有所感,向她这边投来了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聚相触,电光火石之间,却似乎过去了好久。 云裳看见他朝她动了动唇,唇边扯出轻微的弧度,她用指尖挠了挠掌心,率先别开了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并非是云裳有意露怯,而是——她担心她再在此处多待一刻,她便压制不住自己了——想将他立刻攫取到手中的冲动,想让他为她眼尾发红,哭出声来的恶念。 尤其是,如今的他,若雪月交光,气质清濯,端得尽是不染纤尘,高华矜贵的模样。他的脸尚未受损,是如冷月一般的白,大抵也是如玉石一般的细腻,她很想在上面留下一些红痕——是几日都消不去的那种,让他只得顶着这张脸,去上太极殿,去面见臣属。 至于剩下的时间,当他回到东宫,东宫的大门也就应势沉重地关上,无人能在外叩开,只因她已在内侧上好了最后一道锁。而白日里那位万人敬仰,众星捧月的皇太子,此时却在无人所知的深宫中,单膝跪地,靠在她的膝前,抓着她的裙角,求她多怜惜他一些。 而她,一边笑着挑起他的下巴,一边用红唇在他的眼尾印上奖赏般的一吻,惹得他睫毛轻颤,喘息不已。(审核大人,都是脖子以上,啥都没写) 于是无暇的白玉被染上了绯红,天之骄子为她所低头,他淡泊冷清的眸子中,因她染上难以自拔的情.欲,只能恳求她大发善心,将他从焚身火海中拯救。 她是他的观世音,是净瓶中洒出来的那一滴圣水,落在他的鼻尖,点化他,将他从此变为她最忠心的奴仆。 云裳甚至还幻想出,当满朝文武,看着太子脸上,脖子上的痕迹,心中满腹疑惑与猜测,却不敢发声时的情景。 而霍宁珩在众人的如炬目光中,不动如山,手持奏疏,腰身挺直,清声叙述着国朝大事,周身的风骨未因此折损分毫,反倒引得文武百官们自惭形秽,纷纷内心自责:他们怎能如此臆测如松风明月的皇太子殿下呢,殿下身上的痕迹,必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但在傍晚回宫以后,霍宁珩却要衣袍半解,一字一句地将他在朝会间所说之话,尽数复述,但凡错漏一字,上首手持着奏本的云裳,就会毫不客气地施以惩罚。 而霍宁珩还得维持着清正不阿的神情,哑声低头道:“是……” 云裳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她捏紧了手,喉咙有些发干,全身热气散涌,方才的寒意一消而散,她甚至觉得,这时节,有些太热了,于是伸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她又有些怀念起另一个世界的霍宁珩了,至少,他如今已将她视作他唯一的光,只要她想,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他可以满足她的一切想法。 而这个世界里的霍宁珩,却依然是那高高在上,清冷出尘的悬月,等着她来摘取。 ----- 云裳回到太尉府中,一进门,就遇见了等待在此已久的云霆。 云霆几乎在一见到云裳的刹那,眉心就皱成了川字,他上上下下将女儿打量了一遍,没好气地问:“你身上披着的这件大氅是哪来的,我记得,你没有这件衣服吧?” 云裳脸不红心不跳,十分镇定地扯了扯衣角,仿佛在叙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哦,您说这个呀,这是太子殿下的衣物,太子殿下今日救了我,又怕我冻坏,便将衣服解下来披到我身上了。” 云霆本来想脱口而出,哪个臭男人的衣服,竟然往我女儿身上搭,但一想想,人家今天刚刚救了他女儿,就只好先暂且忍了下去。 但面对霍瑾川,他可就不会给面子了。 想到此处,云霆的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方才霍瑾川那小子上门给我谢罪来了,看着他就烦,于是我故意将他晾在了外面好久,还有他送来的那些所谓补品,我都扔给隔壁李大爷拿去喂狗了。咱府上又不是没有好东西,还用得着吃他的那些个,不知道有没有添加什么腌臜东西的所谓赔礼,若你的身子真因此埋下了什么隐患,回头我还要去找他算帐!” 云霆不忘趁机给霍瑾川上眼药:“就他这副德行,裳儿,你还是趁早歇了心思吧,你若喜欢这种类型的,爹爹回头给你去找十个八个的,不行咱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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