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会不相信他,萧知云咬紧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伶舟行在城外等你,”虽是不愿,但此刻他不得不将萧知云暂时托付给他。萧时序暂且隐瞒下瘟疫之事,严肃问她道,“答应哥哥,一切结束之后,和他分开好不好?” 不好。 萧知云拧紧着眉,又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一般,慢慢地摇了摇头。 哥哥一直活着,却不回来找她。伶舟行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也总是不告诉她。 但她好几日都没见过伶舟行了,每天也一直很坚强地与他们周旋。他分明答应过自己,五日之后就能回来,就能再看见他的。 所以一切结束之后,她要先抱一抱他,再冷着脸让他把剩下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萧时序看清她的神情,掩藏住眼底的暗淡:“是哥哥唐突了,还是先快些离开吧。” 他们的马车顺利地出了城门,驶向城外的密林。越过那片密林,南阳王的大船便停在河边。也只有这片密林,才最好甩开南阳王派来跟着的手下。 车夫驾马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就要甩开身后的侍卫们了,前路却是突然出现一道木障拦路,车夫迅速勒马停下,马儿却还是踏在了尖锐之处,痛苦地长嘶向一旁倒去。 巨大的惯性使得他们从马车上滚落,萧时序抱着她的脑袋,将她护在了怀里,面具亦是从中裂开,落在地上。 从密林里冲出数名暗卫将他们团团围住,薛安从中走出,笑着看着面前略显狼狈的二人。 “肃先生,”薛安冷笑道,“或者说,下官该尊称一句,平南王?” 萧时序扶起萧知云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来人,周身包裹着凌冽之气,已是绷紧了身体准备应敌。 薛安轻轻一挥手,所有暗卫便一齐举剑对准了他们。 他毫无征兆地拍了拍手,嘲讽道:“果真是兄妹情深啊。若是从前的平南王,人再多自然也不是对手,只可惜……这些年你服用了太多药物抵抗头疾,内里早就亏空了吧。” “不仅身手大不如前,而现在你手无寸铁,又如何能护得了贵妃周全呢?”薛安很是无奈地道,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萧知云的身上,“贵妃娘娘觉得呢,娘娘好不容易才与兄长相见,难道想看着他如此死于剑下吗?” 萧知云攥紧了哥哥的衣裳,心如擂鼓。
第55章 第55章 她在害怕。 感受着紧攥着自己衣裳的手在发抖,萧时序的心猛地一慌,偏头对上萧知云空洞的眼神。 他迅速握上她冰凉的手,掌心竟已是被冷汗沁湿。 萧知云的脸色发白,身子难以察觉地在微微颤抖。恐惧像看不见的手收拢在她脖颈,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急促地呼吸着,嘴唇僵硬地蠕动,双眼失去焦点,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中,正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 眼前是大火弥漫,一片火光冲天。 叛军已将城门攻破,闯入宫中。福禄跪在地上,连连恳求萧知云快些离宫,她却将一众侍卫甩在身后,提着裙子回头跑去。 耳畔回想起中秋那日,她借着月色朦胧,在乌篷船上问伶舟行的话。 “如果有一天陛下,妾是说如果……陛下会让妾跟着殉情吗?” “……会。”眼底是汹涌的墨色,他分明答得肯定。 那为什么上辈子,伶舟行要放她走。 不是说,他死后,也要她跟着殉葬吗?又为什么还要命人护送她出宫。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一世呢,又是如何想的?伶舟行总是什么都不告诉她,也没有说清楚到底记起来多少,总是喜欢让她去猜。 是不是也会嫌她很笨,会不会觉得会被上辈子的记忆给困住了,其实他可能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萧知云摇摇头,尽量不去想这些让自己徒增烦恼的事。 “抓住她!”追赶而来的叛军将她团团围住。 那时的萧知云毅然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薛安说的没错,就算有着面具遮掩,她也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出哥哥的憔悴和疲惫。虽然还不知哥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这些年,他应当过得很是辛苦。 萧知云回握上他的手,仰头对上萧时序满是忧虑的眼神,抿紧唇瓣,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哥哥,所以,她要保护好他。 萧知云勾唇笑着看向势在必得的薛安,迈上前一步,挡在了萧时序的身前。她缓缓抬手取下了头上的金簪,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将尖锐的那端对在了自己的颈边。 “小妹!”萧时序拧紧了眉,惊恐地看向她的动作,想要伸手去夺簪子,却怕会伤到她。 萧知云对着薛安扬了扬下巴,凌声道:“薛刺史,叫你的人不要乱动,将我哥哥放了,我跟你上船。否则,你带着两具尸体回去,恐怕也不好向南阳王交差。” 薛安看着她颈处的肌肤被金簪刺破,淌下鲜血,顿时脸色大变。她竟是真的下得去狠手,不怕伤到自己,不是说这位萧贵妃性子胆小又软弱,极好拿捏么? 可现在,他竟从她身上看出几分与伶舟行同属的压迫来。 “好,”薛安忌惮地看向眼前这对兄妹,神色间尽是厌恶之意,“将剑都放下,放萧时序离开。再派人给伶舟行传话,南阳王在船上等他,若想救人,就只许一人前来。” 薛安的目光这才落在萧知云身上,面色阴沉道:“贵妃娘娘,请吧。” 不行,不可以。 他怎能亲眼看着妹妹,再堵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这一世还是同样的结局,他怎能原谅自己。 萧时序绝望地伸出手去,却只能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萧知云回头,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无声一字一字开口道:“放心。” 起船。 他们离了岸,想要上船,便只能乘小舟而来。孤舟一人,便是活生生的靶子。 萧知云轻抚上胸前的佛珠,无奈地叹了口气。伶舟行最好还是别来了,运气太差,不然他们俩恐怕要真的变成一对亡命鸳鸯了。 反正她已是死过一回了,不过就是这辈子也同样倒霉罢了。只要出了这条大河,入了江中,恐怕想再奈何他们就难了。 略起波澜的河面上,哪里有小舟的影子? “看来他不会来了。”薛安对着她冷笑道。 “想来也是,若来便是必死无疑,伶舟行那样的人,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就只身赴险呢?”薛安在她身上吃了亏,咽不下这口气,趁机讽刺道,“贵妃娘娘,从天上摔下来的滋味如何,你被弃了。” “是么,”今日风很大,吹在耳畔呼呼地响,还有些疼。萧知云双手搭在栏杆上,望向远处越来越宽阔的江面,并未被薛安的话激怒,反而很是平静地道,“可薛刺史不也是弃子么?” 她转头笑着看向薛安:“南阳王,是否真的在这艘船上?” 她的笑容很是天真,却莫名地瘆人至极,像是将他所担忧看穿一般,薛安的后背瞬间沁出一阵冷汗。 是了,自上船之后,所有的命令都是南阳王身边的守卫来传达给他,王爷还并未亲自召见过他。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转身向船舱冲去,推开门口侍卫的阻拦,里头竟是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平南王的身影。 心一瞬沉入谷底,薛安掀帘而出,目眦欲裂地狠瞪向船头,安然立在风中的身影。 大风吹起她的衣摆和发丝,萧知云勾唇轻笑,丝毫不怯地对上他的眼神。 安静之间,突然自船尾传出一声爆炸的轰鸣声。因着大风助力,因爆炸而起的火势迅速蔓延,脑子里嗡地一声全是空白,薛安的脸色骤变地看向船尾的火光。 他是弃子,不管伶舟行上不上船,南阳王本就打算让他们全葬身在这条船上。 薛安咬紧牙关,浑身戾气暴涨,眼神疯狂地看向萧知云。他仪态全无地冲了下去,狠抓住她的手腕,眼中露出毛骨悚然的杀意。 他一路拽着人将她扔进了房中,萧知云被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薛安面色阴鸷地看向她,眉目阴沉地看着萧知云吃痛的神情,突然大笑起来,将门从外面锁住,转身离开去寻下船的办法。 萧知云皱紧了眉,忍着手肘被擦破的疼,从地上撑起身来。火势蔓延得很快,恐怕不多时就会烧到这里,薛安这是想让她被活活烧死。 不行,萧知云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地上起来,脚腕却也不幸地因薛安大力的拖拽动作而崴到,疼痛不已。 她咬了咬牙,额上沁出大颗的汗珠。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吧,哪个都又痛苦又丢脸的。萧知云挪着身子到了墙边,勉强扶着窗户站了起来。 门虽然被锁住了,但好在窗户还是可以推开的。 紧接着又是几道巨大的爆炸声,船身瞬间颠簸起来,萧知云紧紧扒住了窗户,才又勉强稳住了身形,不知这船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炸药。 船晃动得厉害,难受到想吐。萧知云压下身体的不适,定了定心神,得快些出去才好。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趁着船上一片慌乱,她咬紧了后牙,狼狈地拖着崴脚的腿翻过窗户,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地上。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萧知云痛苦地蜷紧了身子,满是委屈地湿润了眼眶。却是来不及多想,只能扒着栏杆勉强靠坐起来,忍着剧痛大喘着气。 哪回有这么狼狈过。 萧知云鼻尖一酸,突然回想起伶舟行的怀抱来,也不知道她这么倒霉,这次还有没有命了再抱抱他了。 她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她从衣襟里翻出戴着的那颗佛珠来,握紧在了掌心里,又马上塞了回去。一想到他,自己连剩下的一点坚强都没有了,萧知云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心底涌上的酸涩。 船上已是大火冲天,似乎并没有备离开的小船。守卫竟是开始互相厮杀了起来,刀剑声响不断,血已是染红了船头的甲板。 萧知云在船侧,若是对上这群杀红眼了的守卫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扶着栏杆,慢慢地向船尾火势很大的地方走去,看看能否找到一线生机。 船尾似是已没有了什么人,萧知云忍着疼,正要向空处走去,却是有人突然自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向后揽去。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背便是重重地撞上了那人结实的胸膛。 萧知云的心猛地一颤,精神极度绷紧的状态下,便是想也不想地张口狠咬上那人的掌心自救。 身后的人轻嘶一声,萧知云突然闻到熟悉的气味,顿时僵硬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长睫轻颤,眨眼间啪嗒落下两滴泪来。 眼泪顺着脸颊而下,积在伶舟行手掌的缝隙之间,他强忍下心口骤起的疼痛,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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