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突然失了谈话的兴趣,拿起腰间不断闪烁的传音符。他看了看,恶劣地勾起唇角:“知韫醒了,你的时间不多了,这就是你要交代的遗言?” “什么?她还活着?” 他眼珠子乱转,慌乱地想找个藏身之处。柴房小得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陆砚书又扯出他的裤脚,不住地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您出言不逊,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我一次吧!以前我也没对您做过恶事,仙尊大人,求您了!”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是条好狗。” 鹤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指尖萦绕着魔气,“为防止你还有保命的法子,只好委屈你一下。” 一声惨叫从柴房传出,要不是早先设下隔音阵,早已传至百里开外。 鹤青拍了拍衣袖,皱眉看向鞋履,上面溅上了一滴血:“这是她给我买的,你为什么要弄脏?” 他手中力道加大,陆砚书跪倒在地,不断撕扯头发,痛到极致。 “应该没有反抗之力了。” 鹤青自言自语,不顾地上血淋淋的人,转身就走。 知韫虚弱地被人扶着,等在门外。见他出来,感激地朝他道谢。 他颔首,眼中没有笑意。若沈昭缨在此一定很惊讶,此刻他的神情,依稀能找出几分在魔域时的高高在上,那是久居上位所养成的傲慢。 江时筠叫住他:“等等,你知道嘤嘤去哪了吗?” 他诧异:“她不在吗?您别着急,我去找她。” “不必了,我大概能猜到她会去哪。你们闹矛盾了?” 她这两个弟子总是形影不离,这样的情形可真是少见,江时筠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情,有些恍然大悟,“我原本以为嘤嘤找回记忆后,你也会恢复,没想到……” 鹤青反驳道:“我们没有闹矛盾,您总是用神识打量人,很容易出事的。” “眼睛不好以后,也只能用神识了,我会尽量少用。”她不太在意,“倒是你,你的识海里似乎多了一缕魂魄,需要我帮你解决?” 他沉默半晌:“不必了,真有麻烦我会来找您。” [怎么不趁机解决我这个心头大患?] 回去的路上,沈云鹤哼笑一声,忍不住挖苦他。 他语气平平:[你只能待在我脑中,对我来说构不成威胁。况且你若死了,有一天嘤嘤知晓,她会伤心的。] 沈云鹤罕见地安静下来。 即使他们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但在瞒着沈昭缨这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流泪,就算代价是永远见不到天日,沈云鹤也不会尝试去找新的身体。 [我的确算是个死人。但也没什么,我们听觉、视觉、乃至触觉都共享,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能感觉到。] 鹤青冷冷地说:[我会找到办法切断这种连接。] * 天还未大亮,弟子们就匆忙结束晨练,嘴里叼着一块饼,赶往同一个地方。 他们路上遇见熟面孔,便会笑着打招呼。 “你也来得这么早?” 那名弟子纳闷:“别提了,昨晚师父跟我说什么,少宗主回来了,我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哎,你说这少宗主何许人也?” “我也没听过,突然冒出来该不会是哪位长老的亲信吧?要是实力连我都不如,我可不服。” 他正说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差点摔进沟里:“谁啊?怎么不看路?” 那人头也不回,清朗的声音传来:“小师弟,入门晚就该向人虚心请教,而不是发表一些白痴言论,平白让人耻笑。” 姜棠在一旁乐开了花:“看不出来你这么维护她。你不就早入门几个月,之前不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是想不到,本来乖巧可爱的沈师妹,突然变成少宗主,我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帮我想想,我有没有哪句话得罪了她,她不会让我滚下山吧。” 宋逢君越想越有可能,欲哭无泪。 她无语:“放心,你整日劳心劳力地照顾小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在清晨时所有人都接到同一份传令,要求凡在宗门的弟子,速去凤栖山正殿。 凤栖山乃宗主所居之处,下面镇守着宗门之宝,有比天清峰更严格的禁令,不准许任何人踏入。 只有遇到紧急情况,才会邀请长老过去商议,而大部分弟子,还从未进去过。 凤非梧桐不栖,非朝露不饮。 山如其名,凤栖山种满了梧桐树。每到秋日,金黄的梧桐叶簌簌落下,铺满了林荫小路。 沈昭缨抱剑立于碧梧树之下,她也许久没来此了。传令是她发出去的,奇怪的是,宗主还是未露面,倒是她进凤栖山没有受到阻拦。 她一度怀疑宗主早已身死,不然一大群人要涌进他家,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少宗主,弟子们已到齐。” 弟子过来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 摩肩接踵的人群呈一字排开,浩浩荡荡地占据了正殿前的空地。正逢妖魔活跃之际,很多弟子都被派下山历练,留在山中的并不多。 但这些人已经很可观了,沈昭缨有些后悔叫这么多人来。 她清了清嗓子:“肃静。” 两字落下,吵吵嚷嚷的人群安静了一瞬,不少弟子好奇地向上望去。 “你们中有些人对我感到陌生,一定很好奇我是谁,这不怪你们,十年太过漫长。但我相信,更多人依旧记得我的名字,也永远不会忘记,剑修出自天清峰而非无极峰。” 找回记忆后,她的容貌也有稍许改变,还是乌瞳红唇,但唇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一点,即使面无表情也会让人觉得她在笑。 细微的改变让她的气质截然不同,人群发出惊呼声,有人挤过前面的人,连滚带爬:“少宗主,我就知道,您不会抛下我们!” 腰上的佩剑彰显他是名剑修。沈昭缨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没能找到对应的名字,她微笑道:“你是?” 他痛哭流涕:“您没见过我,但一定记得叶师兄。他说宗门那些长老都想害您,您不可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他不愿相信您已死,原本打算自请离开宗门去找您,但在最后一次任务中,他不幸从半空摔落,尸骨无存。” 她记得叶师兄,那是名很爽朗的剑修。他们每次执行任务时,他总是亲自打头阵,不让她身犯险境。 他喝着酒,笑着说,“你学得快,很多人都习惯被你保护,忘记了你年纪也不大。师兄比你入门早,很多事交给我去做便好,保护师弟师妹,可是师兄的责任。” “你是觉得他死得有蹊跷?” 既然重提旧事,那便是心中郁结难解。 那人磕头,期盼地望向她:“我相信您一定会查清真相。” “起来吧,不必如此。”沈昭缨高声对众人言,“天山宗立身之本是为剑,但剑修从未比旁人高贵过。心术不正之人却会嫉妒剑修,想致其于死地。” “我今日召你们前来,为的就是整顿门风。你们中助纣为虐之人,我会连同背后之人一起揪出。” 她拍拍手,有人将陆砚书带上来。 排在前面的人见到他的惨状,忍不住惊呼出声。 “想必你们都很熟悉他,他是你们敬仰的长老,也是医修所信赖的对象。”她话锋一转,语气严厉,“今日也该让所有人都瞧一瞧,他真实的模样是什么。” 知韫在她话音未落时,就慢慢走到了高台上。她 大病初愈,唇色还很苍白,被人搀扶着,站在旁边闭目养神。 不是没人认出她,已经有弟子不住地向她这边瞄去,神色怪异。 “师姐,之后就交给我吧。” 她嘴角慢慢扯出一个浅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该去歇息。” 沈昭缨点点头,这是她们一早便说好的。 比起身体的损伤,陆砚书显然更害怕被人看不起。他装模作样这么多年,为了维持对外形象,他甚至不计成本,免费给弟子们疗伤。 若是当众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被身份更卑微的弟子唾弃,甚至人人都可以踩一脚,他只会生不如死。 而选在凤栖山,也是为了试探宗主如今的立场,会不会出面保下他。 沈昭缨三步一回头,见师妹毫不怯场,娓娓道来陆砚书十几年来所行恶事,终于能放心地离开。 她顺道拦住正要踏入山中的邬婋: “邬长老留步,你急着去哪呀?” 邬婋怒火中天地瞪她一眼:“你们要对陆砚书做什么!别以为你恢复记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还没死,天山宗不是你的一言堂!” “你消消气,往日也没见你对他如何好,现在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给谁看呢?要是让宗主误会,可不好。” 沈昭缨笑容可掬,在她发火前又道:“你在姜棠那吃的教训还不够多吗?现在可不是十年前了,没有帮手,你必死在我剑下。” 那日毒蛇蝎子钻进她的衣裳,咬住她的手臂,让她回想起来就一阵恶寒。魔族术法在她看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有人族会自甘堕落去学这些,她是真想不到,有人会理直气壮地使用。 但她也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内部已经开始四分五裂。 沈昭缨一回来,就去乌池城那座岛屿,放火烧了岛内一切,顺带把他们培养的药人给救出来。 损失可谓是惨重,但他们却无计可施。十年来太过安逸,磨灭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又想起,天下第一剑曾来的恐惧。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止她,甚至有人建议,不如去给她磕头认错,让她别计较十年前的事。 邬婋听后连连冷笑,这群人打什么主意她还不清楚。不过是想让自己门下不重要的弟子过去,沈昭缨杀几个泄愤就不会来找他们报仇了。 她甩袖离席,警告他们:“时间过去太久,你们忘了她的行事作风?从她回来那一刻起,你们就已是个死人了,时间长短而已。” 她现在还能性命无虞,也是因为沈昭缨还不知道她具体做过什么,留她一命。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功赎罪,但她傲气了一辈子,还从没向谁低头过,现在也是如此。 邬婋不愿服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难道你觉得你没有错吗?分明是你想要阻碍裂隙封印,让人族差点面临灭族之灾。我想拨乱反正,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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