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女子当场变了脸色,想将他们扫地出门。 “兰儿,不得无礼。” 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两鬓斑白,眼角布满皱纹,脸上是饱经风霜的痕迹。 “我不是让您待在屋里头歇息吗?出来做什么?” 女子三步并作两步,慌张地扶住他。 “一把老骨头了,再不出来晒晒太阳,怕是要不行了。” 老人避开她的搀扶,眯起眼睛打量来访的客人,“你是?” 鹤青又把刚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并在结尾补充道:“此地冤魂不散,我还能听见他们嚷嚷着一句话,什么越家是被人杀害的,越家小公子没死……” “你在哪听到的!” 老人猛地抓住他的双手,眼中放出异彩,“有人派你来的?是不是小公子?他在哪,可还安好?” 沈昭缨发出嗷呜一声,冰冷的竖瞳凝 视着他,警告他将手拿开。 “爷爷!您今天还没吃药吧?快跟我进屋。” 女子半拖半抱地将老人带回屋,懊恼地向他们赔不是:“爷爷上了年纪,经常记不清事。尤其是听到与越家相关的,他总觉得小公子还在世。” 鹤青不动声色地说:“无妨,你们是想探听越家?可我听说越家早就死得一个人也不剩了。” “是啊,但爷爷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最初几年爷爷跟疯魔了一样,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小公子,还要我到处散播消息。要我说越家哪来的小公子,就算真有,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人活下来。” 许是太久没向人诉说过了,女子喋喋不休地将话一筐罗全倒出来: “爷爷的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直抹眼泪,称自己对不起家主,要给他们立衣冠冢。越家人死得蹊跷,立碑不是坐等仇家上门吗?被我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鹤青:“听你这么说,你爷爷和越家关系很紧密?” 女子止住伤感,警惕地看他一眼:“你问这做什么?我随口一言,你不必当真,你还是尽快走吧。” 沈昭缨见势头不妙,急忙从他肩上跳下来,高高竖起尾巴,讨好地去蹭她的腿。 女子果然被她吸引住:“你这灵兽倒是不见外。” 他不悦地出声:“回来,嘤嘤。” 沈昭缨急得团团转,她灵机一动,用爪子在土里扒拉两下。 “江。”女子凑近一看,怀疑地看向他,“你到底是……” “我受江家所托,来寻找越家尚在世间的人,之前为防止被有心之人盯上,才欺瞒你们,见谅。” 鹤青一边说着抱歉,一边眼疾手快地捞起地上的小猫。 女子睁大眼睛,震惊道:“江家还有人在世?” “你认识江时筠吗?” 他试探性地说出一个名字。 “爷爷在我幼时曾讲过许多故事,江时筠这个名字被他提起过很多此。” 她陷入回忆,“她是江家年轻一辈的翘楚,不过在江家出事之前,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她还活着?” 鹤青望了一眼日头,不想再浪费时间: “是,能否让我见一见你的爷爷?我有江时筠的手信,一看便知真假。” 女子回答道:“爷爷吃了药已经要歇下了,不如你们在别院住一晚,明日再说。” * 月朗星稀,小猫抖了抖耳朵,观察到四周无人,心痒痒地沿着树干往上爬。 还没爬多高,就被一双手抱下来。 “乱跑什么,小心摔着了。” 鹤青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梳子,为她梳理打结的毛发。 沈昭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似乎真把她当做幼猫照顾了,晚膳时甚至问她喝不喝羊奶。 “你……” 她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捂住嘴。 “嘘,小猫是不会说话的。” 在月色笼罩下,青年的笑容越发病态,“小猫只会喵喵叫。” 沈昭缨气得一口叼住他的手指,磨了磨牙,终究没忍心咬太狠。 青洲虽不见修者,但难免有身怀异术之人,一眼就能识破易容术。她常年在外面行走,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只能由鹤青出面,不容易打草惊蛇。 但她还是很生气,变成一只猫不光活动范围受限,还总是被抱来抱去。 夜晚就寝还有个变态要把她塞进胸膛,称这样才暖和。 她“呸”了一声,都快入夏了哪里会冷。 不过她爪子触到软软的肌肉,还是没忍住踩了几下,引得某人愉悦至极。 “你怕不怕?或许那位老人家是你的家人。” 趁着夜深人静,两人在窃窃私语。 鹤青没什么反应:“我没有家人,再者他看上去是从未修行过的人,怎会是越家人?” “也是,这种修仙世家一般会从小培养族中子弟,就算天赋再不济也练过武。”沈昭缨有些失望,“不管怎么说,他也跟越家有关联,明天我们就能知道了。” 小猫入睡很快,没过多久就发出呼噜呼噜声,她也不会知道,鹤青在黑暗中注视了她许久。 天刚蒙蒙亮,女子伸了个懒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落叶。 她望见昨日收留的青年路过她身边,礼貌地颔首,抬步推开屋门。 她愣了愣:“等等!我带你们进去,别吓得爷爷。” 她还是晚了一步,青年闪身进屋,跟在他身边的小猫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她不用担心。 屋子坐落的方位不大好,导致阳光照射不进来,鹤青打了个响指,想点燃蜡烛。 “别——” 老人已经醒了一会,听到动静想起身迎客,却被他的动作吓到,解释道: “我侍奉的主家死于大火之中,此后我就有了心病,见不得一点火光。我听兰儿说了,你们认识江时筠?” 见青年颔首,他欣慰地继续说下去:“想不到她还活着,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没车轮高,却立志要名扬天下。在她与江家闹翻后,我还劝过江家主,此子非池中之物,应当退让一步。” 鹤青:“您的身份是?” 他说:“从几代以前,我家就一直在越家侍奉,可以说府上一切都由我经手打理,你可以称我一声吴叔。时筠过得可好?” “自然,她无法亲自过来,我替她向您赔个不是。” “不用不用,我担待不起,”吴叔惶恐地摆手,“知道她安好我就放心了,江家……好歹没有绝后。” 鹤青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绪:“那越家呢?你既侍奉多年,可知越家与谁结过仇?” “家主待人和善,邻里间也和睦相处,未曾见过有人与家主急过眼。” 他想一会,还是摇摇头, “直到出事后,众口一词说这是个意外,我怎么也不相信,但我人微言轻,没人相信我的话。究竟是谁对越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竟下毒手一个也不放过,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说着便涕泪交流,用手直抹眼泪。 鹤青拧着眉:“你同我说一下,灭门前一天家主都去做了什么?可有什么异样?”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起初吴叔闭眼都是那日的惨剧,后来上了年纪,他渐渐连越家有几口人都回想不起来。 他费力从脑中搜刮残存的记忆:“没什么不同,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得从灭门前几个月说起。那日……” * 那日跟平常别无两样,他吩咐杂役再去街上买点东西。 仆从谄媚地问:“吴叔,今儿是小公子的生辰,又能领赏钱了吧?” 那时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刚承袭父亲的位置,装着一副老成的模样,非要底下人称他一声叔。 “还能短你的不成,去去去,别杵在这,快去帮忙。” 他将闲着无事的一群人赶走,负着手巡视。 府上张灯结彩,屋檐上装点着红绸,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家主本就出手大方,赶上逢年过节,赏钱更是如流水一般。 虽说小公子出生被预言不详之子,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见祸端,就连族老们都慢慢接受了,认同小公子未来会承袭家主之位。 越家主及夫人很是宠爱小公子,小公子百日宴时他也在场,那么大点的婴儿被他慌乱地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直冲着他咯咯笑。 那时他心中就涌起一股热流,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小公子,就像他爹保护家主一样。 他满意地看着仆役们井井有条的装点一切,一路走到正屋。 “吴管家。” 越夫人也是极为亲切的性子,不曾因为他年纪小而看轻他。她怀中抱着熟睡的孩子,招呼他过去: “青儿练功练得累了,你带他回屋睡觉。” “好 ,”他应道,接过颇有重量的孩童,突然好奇,“小公子将来要去仙门修行吗?” 越夫人笑盈盈地说:“我想是会的。天山宗乃仙门之首,我记得时筠就在那修行,青儿若也去了那里,我和夫君也能放心。” 他不懂什么是天山宗,不过听夫人这么说应该是个很大的门派。越家近年有修行天赋的人越来越少,他由衷为小公子感到开心。 吴叔把小公子抱回屋,刚为他掖好被子,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在门外喊他。 “什么事急急忙慌的?吓着小公子怎么办?” 他皱着眉出去。 仆从急得快哭出来:“出事了,出大事了!江、江家……” 他心底咯噔一下。 一夜之间,江家百余人全都身首异处,死状凄惨。吴叔站在江府门前,看丧幡在风中飘动,无数棺椁整齐地停在灵堂,却不见人影。 “没有人来吊唁?” 他抓住一个在忙活的仆从。 那人哭丧着脸:“今早传来消息,江家所有旁系被发现死于家中,姓江的全死光了啊!” 他大惊失色,险些站不稳。 怎会如此?江家根基深厚,在仙门之中也有不少子弟,就算是魔都不敢对其下手,究竟谁有能力做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里,雪花般的消息接踵而至,越家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 他从府上日渐压抑的气息,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当时众人避之不及,生怕祸事会沾染上自身,只有越家主叹了一口气,说好歹与江家是世交,该为他们办场丧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1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