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随口提一句,”她恼怒,“罢了,不说这个了,今日不是有人递请帖给你,还不快去赴约。” “不是给我,是给我们。”鹤青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走吧夫人。” 一大早灵雀就叼着口信过来,让他们午时在茶楼会面。 传信之人连名号都未留下,仿佛笃定他们会来。 “莫不是老祖宗的仇家?我们如约而至岂不是跳进了陷阱?” 已过了午时,那人却迟迟未至。沈昭缨喝完了第五杯茶水,无聊地猜测。 他摇头:“那张纸上没有异样,且写下那些的人言辞中透着熟稔,更像是多年老友。” “你今日这么准时?往常不迟个半天才姗姗来迟,不愧是娶了新娘子的人啊。” 他们回头,一名白衣男子向这边走来。 鹤青:“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新娶的娘子长何样,毕竟江小姐可是很少出门呢。” “我们走。”他沉下脸,作势欲走。 “别,别,我开玩笑的。”白衣男子清了下嗓子,神秘地靠近他,“你听说了吗?城北郭家五口人上吊自杀,传闻他们是被奸人所害,其实是恶妖扮作他们家人的模样,引诱他们自戕。” 沈昭缨问:“恶妖?那可有宗门派修士过来除妖?” “那只恶妖行踪诡秘,仙门派了几波修士都抓不到它的影子,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突然有个神秘人从天而降,把那恶妖擒住,为郭家报仇雪恨。” 他侃侃而谈。 她勾起一丝兴趣:“之后呢?那个神秘人是何身份?出自哪个门派?” “这个......我还没想好,”他挠挠头,虚心请教,“江小姐博学多闻,你觉得是把他设为出自大门派,还是一介散修比较吸引人?” 沈昭缨提高音量:“你在编故事?” “在下平生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写各种话本,若能遇到知音把我的故事传下去,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摇头晃脑,抽出一本小册子,“越兄到过许多地方,见识多广,总是能帮我想出新情节,我很感激。” “你不如把那名神秘人设为魔修,堕魔后杀死了曾经救过自己的一家人,于是大彻大悟,决定改过自新。” 鹤青突然接过话头。 “这点子不错,再把郭家改为曾害他堕入魔道的人,他杀死了帮他的人,却救了害他的人。此话本一出,定能让大伙恨得牙痒痒,令人难以忘怀。” 他连连感叹,抚掌称好,“越兄,我要赶紧回去写书了,就不陪你闲聊了。你的新婚之礼我已送到府上,祝你和江小姐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等他走后,沈昭缨狐疑:“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瞧你脸色很不好。” “我刚刚那番话......”鹤青面色凝重,“非我本心。我不由自主地说出了那番话,就像有什么在控制我似的。” “应该又是天道让你做出符合身份的举动,我时常感到这样,这很正常。” 沈昭缨安慰他。 “只有到重要的事情才会如此,就像昨夜我不能离开婚房。但像这种与人说什么话,不应该不受控,特别是这种无关紧要的闲聊。” 他缓慢地说出担忧的事,“刚才那个人或许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也是我们想要找寻真相的关键之人。” 她唏嘘:“他看着平平无奇还有点傻,竟有如此大作用,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后连着几天,他们都会在茶楼等候白衣男子的到来。 鹤青也去查了他的身份,他叫吕怀仁,出身贫寒,越家主有次买下了数十本他写的话本,从此就被缠上了。 他坚信越家主就是他寻觅多年的知音,一想不出新的故事情节就来找越家主获取灵感。 所幸越家主也喜欢胡诌,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据鹤青所言,老祖宗买下那些话本只是为了垫桌腿,连翻都没翻。 “怀仁啊,这里地方小百姓少,你这么喜欢写故事,没想过去京城吗?把故事说给天下人听。” 沈昭缨这几日也与他熟悉起来,知道他家徒四壁,有时连饭都吃不饱,她同情地看向他。 他的目光黯淡下去:“京城是天子脚下,哪容得下我这般小人物,我的那些故事也不过是三教九流罢了。” 鹤青淡淡地说:“何必妄自菲薄,京城中也有越家的产业,路上银子可去钱庄支出,你不用担心花销。成日愁眉苦脸像什么样。” “越兄教训得对,我确实不该垂头丧气,”他重新振作起来,“终有一日,我会写出名扬天下的故事。” 吕怀仁被他们的话鼓舞,不日便要前往京城。 动身前,吕怀仁又找到他们:“我近日写的故事都不甚满意,越兄是否有更新奇的点子?” 鹤青漫不经心:“你在写什么,说来听听。” “这个故事是修仙世家有天资的孩子越来越少,到后面有灵根的人居然找不出一个。他们着急于家族的日渐衰弱,又眼红平民也 能修仙。于是他们心生一计,想让自己的孩子,换取平民体内的灵骨。” 吕怀仁手舞足蹈地描绘,说到兴起之处,还拿着杯子比划。 沈昭缨不屑地说:“当其余人都是傻子么?那些修仙世家说到底也是血肉凡胎,与他们不对付的不在少数。行如此不道义之事,早就被冠上堕入魔道的罪名了。” “这也是故事进行不下去的原因,”他沮丧不已,“想要做成此事不光要有人帮忙掩盖,还要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否则会生出心魔,那真与魔修无异了。” “要不然你们帮我想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吕怀仁期盼地看着他们。 “这是你的故事,怎么能由我们来写。” 沈昭缨拒绝了,又担忧地看向鹤青一眼,从讲这个故事起他就很不对劲,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还是换一个故事吧,京城中修士也多,若被他们听见你抹黑家族,怕是当场要打起来。” 他哀叹:“之前就有人劝我别写这个故事,只是我不甘心放弃。既然江小姐也这么说,那我还是换一个好了。” “有一个理由......可以让你的故事完美圆回去。” 鹤青抬起头,眼瞳是深不见底的黑,像是被墨水泼湿,透不进一点光亮。他幽幽地张口: “你可以......” “等等!”沈昭缨额头冒汗,她有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她拉起鹤青就走,勉强对他笑笑: "吕公子,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聚。" 拉不动。 鹤青的脚仿佛生了根般,屹然不动。 “走啊。”她着急。 鹤青没有理会她,紧紧盯着吕怀仁:“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的故事延续下去。” “若有种东西需要人齐心协力完成,恰好又必须世家来做,这会是什么呢?” 吕怀仁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只有一种东西才能让众人一致对外,那就是面对魔族的时候。但也不必非得让世家来,只要修士都可以。” 鹤青:“可世家有各种奇珍异宝,才能培养出更好资质的修士,若让那些平民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天赋?也许有一个地方能产生邪魔,那些强大的邪魔必得有人来封印,才能阻止它们入侵人间。” “不如我们把这个地方称为裂隙吧,这个名字是不是很有意思?那些世家自诩救世,上古有女娲补天,现在大地裂了一道缝隙,自然要由他们来封印。” 日光明媚,沈昭缨却遍体发凉。 她仿佛能看见,当初的越家主是如何用玩笑姿态,说出困扰世间千余年的裂隙。 她耳朵嗡嗡作响,只听见吕怀仁高兴的声音:“越兄的点子果然好,这样就合理多了,我这就把故事写完,待到京城讲述,定能吸引不少人。” 他兴冲冲地走了,沈昭缨扶住桌子,头晕目眩。 “嘤嘤,刚才非我所愿……” “我知道,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 她闭上眼睛,“可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个故事,为什么后面会成真?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左不过是吕怀仁把这故事宣传开来,有心之人听到后便让它成真了。 鹤青看她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知道她心里清楚,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他默契地没有上前安慰。 “想来现在并没有像裂隙一样的地方,难道大地真会凭空裂出一道缝隙吗?这也是可以人为的吗?” 沈昭缨抓住鹤青的手,迫切想寻求一个答案。 “凭凡人之力自然无法做到,或许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鹤青揉了揉她的手,安慰道,“老祖宗若知晓他一句戏言就能影响后世,定悔不当初,就算没有这个故事,心怀鬼胎之人也会想出别的办法。” 她喃喃自语:“我只是觉得荒谬,原来一切的开始,只源于一个寒生的故事,何其可笑。”
第47章 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场意外让他们必须随吕怀仁一起上京。 吕怀仁倒是很高兴, 一路上都拉着他们侃侃而谈。 沈昭缨兴致不高,颠簸的马车让本就体弱的身体更加难受,她已经好几日都吃不下饭了。 鹤青想方设法喂她多吃一些, 又嫌弃那些膳夫每日煮的饭菜单一,亲自去灶房弄各种不同的菜式。 吕怀仁羡慕地说:“越兄, 你平日看着混不吝, 想不到在夫人的事上如此细心周到, 果真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啊。” 鹤青正把恹恹的沈昭缨抱在怀里, 哄她再多吃一点。闻言头也不抬:“没人拦着你娶。” 他摇摇头:“我啊,一穷二白, 既没功名也没银钱, 没有哪个好姑娘会跟我的。我此生只希望能将我写的故事,传播至天下人耳边。” 以前沈昭缨来京城的次数便不多,这里有天子气运庇护,甚少出现妖魔。鹤青更不用提了, 怕是还没进来就被天罗地网抓住。 以至于他们一行三人, 竟对这里分布的东西一无所知。 沈昭缨问:“你要去哪里宣扬你的故事?” “要去便去最繁华的地段,可哪里人会最多呢?”他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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