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我平日你可怜你们母子俩,你们竟存的是这样的心思!”谢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佛珠早就被扯断散落一地,如今瞪着赤红的双眼,活像是吃人的恶鬼。 吴氏也不罢休,她家原是屠户出身,自小耳濡目染的便是骂街的话,“宋清澜,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坐上正头娘子的位子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藏在外面的外室,如今换了身皮,就忘了以前的腌臜模样了。” 谢老夫人被人揭了底,顿时气的几欲昏厥,“来人,给我赶出去!把她连带着她那个成天想着逆反的儿子都给我赶出去,从族谱上除名!” 李氏连忙劝道:“母亲三思啊母亲,除名是大事,不可轻易决断。” 苏氏结结巴巴应和,“是啊,婶婶她终是没犯什么大错。” 谢老夫人想也没想冲下去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么向着她,不如去做了她的儿媳妇!” “你儿子不是成天想着爬到我儿子头上吗,好,就算是我们谢家的人死干净了,他也别想有袭爵的可能!” 吴氏正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闻言什么也来不及顾,直接冲着谢老夫人扑过去,“你个贱人!你敢毁我儿子前程,我跟你拼了!” 谢老夫人身量小,又金尊玉贵养了这么多年,哪里是吴氏的对手,无论是怎么挣扎也只能是被她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一瞬间,正厅里乱成了一团,打架的,拉架的,劝架的,唯有沈南迦一人格格不入跪在院子里,冷眼看着这混乱的一面。 你看啊,原来好到就差穿一条裤子的人也能因为一点皮毛小事闹翻了脸。 即便是谢老夫人再看不顺眼她,如今都得为着谢祈昀的面子,一遍遍承认她的地位身份,一句句地替她说话。 从前怎样欺辱她的人,沈南迦势必都要她们还回来,今日,只是个开始。 这场闹剧终是以谢老夫人昏死过去而告终,场面并不可观。难得的是,自始至终,谢祈昀都未曾出现。 她们闹她们的,沈南迦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慈寿堂的院子里跪满了时辰才一瘸一拐离开。 入夜,谢祈昀来了焕清堂,正撞见云栈在给沈南迦上药。 两只白皙的膝盖青紫交加,还有些地方破了皮肉渗着血,惨不忍睹。 谢祈昀原本黑着脸进来,见到此番场景,却又愣是生不起气来。 “你说你,她们都闹成那样了,你还这么乖巧作甚?”他坐在一旁,见到那双腿,满脸心疼着,不忍直视。 沈南迦白着一张脸强颜欢笑道:“母亲责罚,自是要受完的。” “她那哪里是责罚,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谢祈昀难得的在沈南迦面前表露了对老夫人的不满。 “终归还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顶撞婶婶,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从前的沈南迦,遇事不是默不作声摆着张脸,就是要顶撞人几句,如今这软下性子听话的模样谢祈昀是越看越欢喜,连带着看她懂事受罪也心疼的真切了几分。 他没好气道:“你不要把什么错都怪在自己身上,此事皆是他们四房存心逆反才导致的。” 沈南迦这才做出一副关切模样,“母亲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谢祈昀垂头叹了口气,“气得不轻,晚间醒来一次,如今又昏睡过去了。” “哎呦,那我可得去母亲身边守着。”沈南迦说着,作势就要下床,将满是伤痕的两条腿大剌剌的摆在谢祈昀面前。 谢祈昀刚进来的时候没瞧真切,这会子倒是正面看了个清楚,原本如玉脂的腿如今没个全乎的地儿,心里愧疚难耐,赶忙扶着一瘸一拐的沈南迦坐下。 “你去什么,本来身子就弱,如今又受了伤,好生歇着吧,母亲那边还有大嫂和三弟妹四弟妹呢。” 沈南迦闻言立刻老实坐下,生怕他反悔,反正她原本就没打算着要去。 “我新寻了位郎中,让他给你好生瞧瞧。” 沈南迦愕然,抿了抿唇,“都是些小伤,夜深露重的,就不必再劳烦郎中跑一趟了吧。” “无事,”谢祈昀摆摆手,“他就在门外。这些伤事小,重要的好好瞧瞧你的病,整日里脸上都没个血色。” 看来这人怕是还在想着怎么悄无声息的让自己死了呢。 沈南迦望着他,谢祈昀却像是自知心虚,堪堪避开了她的眼神,把人带了进来。 来者是个中年人,留着一把小胡子,有些看不清面容,沈南迦听他自我介绍,“夫人,草民姓薛。” “薛郎中,有礼。”沈南迦点点头,心里却不像面上的那般平静。 二哥哥的家书上说他会想法子调换了谢祈昀找的郎中,可没想到这郎中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究竟换了没换。 她心里不安,毕竟她的病多少有装的成分,可现下也只能听天由命的赌一把了。 薛郎中摆好脉枕,沈南迦心一横,把手搭了上去。 他一手搭脉,一手捋着自己的那把小胡子,若有所思的样子,神色晦暗不清。 屋子里的几个人倒是看的紧张起来,尤其是沈南迦,胸口处砰砰地跳。 须臾,薛郎中开口了,“夫人脉象虚浮,呈气血不足之相,需好好进补调养。” 沈南迦松了口气,放下半颗心来,眼前这人,如若不是替换了的,那便只能是庸医了。 “夫人近日可是失眠多梦?” “不错。”沈南迦点点头,只要一闭上眼,她总能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 她瞥了一眼谢祈昀,见他有些紧张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薛郎中说出些什么。 随即话音一转,询问道:“薛郎中,不知我以后可还能有身孕?” 果然不出她所料,谢祈昀听见这话便坐立难安,别扭的咳嗽了几声,扬声道:“是啊,薛郎中,我夫人的身子何时还能有孕。” 薛郎中收了手,继续捋着他的小胡子,“只要好好将养,有孕之事不必担心。” 谢祈昀的脸色这才有了些喜色,像极了爱妻爱子的好丈夫好父亲。 “不过,”薛郎中话音一转,“夫人切记,这段时间不可操劳忧思,侯爷也莫要与夫人同房。” “为何不能同房?”谢祈昀疑惑,这并不是他叮嘱郎中的话。 薛郎中道:“夫人身子弱,经不起房事折腾,侯爷这般的年轻力壮精力旺盛,这段时日可以有别的人伺候,等到夫人身子好全了再行房事也未尝不可。” 谢祈昀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样直白,霎时间害臊起来,有辱斯文。 沈南迦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在心里窃喜,这段时日谢祈昀每次来她房里她都只能靠装病推脱,几次惹得他生气,如今终于是有正当的理由解决这个麻烦了。 收好了看诊的箱子,薛郎中起身,捋着他那把小胡子又慢悠悠道:“草民也是为了侯爷着想,夫人这病缠人,还是避免同房过了病气给侯爷。” 这个理由,谢祈昀更为认可,心下愉悦了些。 “夫人快些休息吧,我送薛郎中离开。” 第19章 盛怒 “啪!哗啦!砰!” 鲜艳娇嫩的花枝砸落在地上,精美的瓷器琉璃碎裂一地,往日平津侯府最是热闹的凤仙居难得有了几分清净和凄凉。 “不过是个烧火丫头,如今有了几分侯爷的宠爱就敢爬到我的头上了!” 愤怒的骂声之下,蒋依媛又发泄似的砸了一个青灰釉的瓷瓶。 屋子里院子外,下人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一下,听着她发火摔东西,时不时还要被打几下。 “这不过才几天,她就已经让侯爷把我凤仙居的两个下人处置了,可真威风啊。” “从前在我面前装的倒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原来转头就跑去焕清堂告状了!” 昨夜谢祈昀宿在了茭月阁,正撞上两个侍女办事不尽心力,差些没烧了整个院子,谢祈昀当下大怒,连夜把那两人赶了出去。 蒋依媛今晨得知,就差没气的掀了房顶。 她至今都没想明白,宫宴那日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惹得谢祈昀生了这么大的气,她以前不是没做错过事,侯爷顶多也就是冷她两日,就连她惊着沈南迦的胎都未曾重罚。 可这次,谢祈昀却足足有半月都没踏进过自己院子的大门,屡次派人去请也都被赶了回去。 甚至就连老夫人都多日推辞不愿见她。 反倒是那个沈南迦,突然间得了侯爷的青睐,处处袒护不说,竟是让她把柳霏儿拉了过去,还培养了两个本要被处理掉的丫鬟做侍妾,分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宠爱。 “好她一个沈南迦,都已经是病怏怏半条命了,还要跟我争!” 贴身女使提醒道:“姨娘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蒋依媛越想越气,脱下手腕上的珠串便朝着女使的额头砸去,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整个侯府还轮不到她当家作主呢!当初我能让侯爷倦了她,现下也能!” 光骂人不足以发泄情绪,她红着一张脸,粗喘着气,环视着四周寻找可以砸的东西。 然而这屋里的物件已经被砸了个差不多,满地稀碎,唯有柜上还有一只瓷瓶。 她想也没想,抄起来就要砸,一旁的下人拦也拦不住。 那最后一只瓷瓶便这么碎在了院里来人的脚边。 云栈身形一歪,堪堪躲过。 “这可是前朝的彩釉双环十二时离盏,放在市面上少说也值几百两,蒋姨娘竟是就这样砸了啊。” 蒋依媛哪里知道这东西值钱,顿时傻了眼,更加气急败坏,“沈南迦要你来看我笑话的?” 云栈面带微笑,分外端庄,“夫人听闻蒋姨娘近日心烦气躁,数度昏厥,特意命奴婢送来些补药。” 说着,她身后的几个小侍女便端着些托盘上前。 蒋依媛瞥了一眼,作势就要砸。 云栈好言相劝道:“侯爷嘱咐,这些都是库里上好的补品,都是为着姨娘的身体着想,您若是砸了,叫奴婢怎么好跟侯爷交代呢。” 一听是谢祈昀的吩咐,蒋依媛果真收了手,只是气的更凶,眼睛都充了血。 她气冲冲几步上前,指着云栈的鼻间,“若是侯爷的命令,怎么不是清风斋的人送来,偏要你送?沈南迦得了些侯爷的好脸色,就能做这侯府的主了吗?” 云栈也没躲,依旧皮笑肉不笑,“当初你得宠时怎么作践夫人的我们可都记得,如今夫人以德报怨,给你送来的都是好东西,蒋姨娘可别不知好歹啊。” 当年的桩桩件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蒋依媛是怎么在冬日里克扣焕清堂炭火的,怎么栽赃陷害的,怎么让小姐在雨中罚跪的,怎么害得她小产丧了半条命的,她都记得清楚,此时眼里的恨意也是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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