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迦顺便垂眸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的人,只觉得有些面熟。 “我方才不小心听了两句,姊妹间的争吵何尝用得上动手啊。” 魏清淑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低着头认错,“是,侯夫人说的是,只是家妹顽劣,我也是气急了才没控制得了自己的脾气。” 好一番说辞,跪着的人还没说什么,她倒是先将妹妹贬低一番。 沈南迦含笑,故意没拆穿她,“魏姑娘真是伶牙俐齿。” “侯夫人谬赞了,只是读过几本书,谈不上伶俐。”魏清淑面上看着镇定自若,实则端在胸前的手使劲地搅着帕子。 她自然是听过这位平津侯夫人的不少传言,只觉得那是个无德无才之人。 可眼下她竟是一点都不敢直视这位的眼睛,即便是有些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心虚在其中,可她周身的威压才是更为让人不敢喘气的。 沈南迦没打算再继续逗小孩子,摆了摆手。 “快些回去吧,别叫魏夫人担心了。” “是,小女告辞。” 魏清淑行了礼,便像逃也似的走了,那跪在地上的人始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也在这时起身行了礼,快步跟上了嫡姐的身影离开。 日头渐渐向西沉去,可闷热的感觉却还未散去,虽是已经相较别处清凉了不少,可在清风中还掺杂着些暑热的小劲头,熏得人暖烘烘的。 解决了这偶然撞见的突发状况,沈南迦寻了个临湖的亭子,懒懒地靠在椅上,打过马球之后,她已然有些中暑,头昏昏沉沉的,脸颊泛着些不正常的红。 她特意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打算打发打发闲时,还没等过多久,便迎来了意外之客。 “多谢侯夫人救命之恩。” 第30章 幽会 “多谢侯夫人救命之恩。” 沈南迦回过头,见方才那位浅蓝色衣裳的小娘子正行大礼跪在身前。 她俯身去搀扶,那人却未有起身之意。 “不过是凑巧撞上了,何须行此大礼。” “谢夫人方才解围,也谢夫人在宫宴之时的相救。”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现下听她这样说,又定睛看了看便想起来,面前之人正是那日落水的姑娘。 “你叫魏清芫?” 魏清芫颔首答道:“是,岐碑门魏家之女。” “既是已经行了大礼谢过,那便起来吧。” 见她终于肯起身,沈南迦也顺势仔细端详了她一番。 这姑娘眉目清秀,样貌比她姐姐倒是出众,只是太过消瘦,感觉风大些便要吹折了,面色也没点康健之状。 “你怎知是我救了你?” 她在席间听那些贵妇们议论落水之事,却始终都没描述是谁救了她,既有刻意栽赃魏清芫之嫌,也多半是因为有人刻意瞒着她的身份。 魏清芫道:“本是不知,只是身边的侍女记得夫人您的样貌。今日一见,我便认出来了。” 沈南迦闻言凝神望向她。她不说侍女认出而是说是自己认出,那她的这场意外之举怕是没那么多的巧合了。 “还请夫人放心,无论外间传言如何,我都不会透露出夫人的身份的。” 她的下一句话,打消了沈南迦的多数疑虑。 其实与她而言,这件事说不说出去都无所谓,左不过是叫她的名声再差些,可是对于魏清芫而言,若明说是何人所救,有些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你若是想,我倒是可以帮忙证明你那日是被人推下去的。” 魏清芫一怔,募地抬起头,意外之余眼里多了些无措和期待,良久才哑声开口。 “夫人,相信我不是故意落水的?” “自然,”沈南迦淡定从容地表达,“虽说那湖岸边少有人注意,但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不小心失足落水距离岸边会很近,而你落水之处较远,距离那么远只可能是跳进去或者扑进去的。你当时落水惊慌,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可见是一点都不会水。一个不会水的人敢直接扑进湖里,只为了引人注意?” “再说了,别说是什么世家公子了,那周围少有人,不然你的小侍女也不会呼救了许久都没人过来了。” “我救你上岸之时,你手中还紧攥着一条帕巾,赤色不搭你那身明黄色的衣裳,想必是从推你那人的身上扯下来的吧。” 魏清芫字字句句认真听罢,喉咙发干,眼眶发红,在开口时声音已有哽咽,“可他们都说我是自导自演,为求,为求吸引小世子。” 沈南迦不经意间眼神已经飘远,或许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时的她又何尝不是受尽流言折磨,活得小心翼翼。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语气却已经是潇洒和风轻云淡,“于你我而言,流言比真相重要吗?” 魏清芫一时间恍了神。 “我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大可当作不知道,可还是来寻我了不是。” 沈南迦此时已无意思考是偶然还是巧合,只当是想对这个曾经的自己多些好意。 她扬唇一笑,灿若朝霞,是魏清芫不曾见过的释然和追寻一生耀眼。 魏清芫暗自下了什么决心,随即又跪下行了大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今生不能,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拼尽所有为夫人效力。” 少年人的一腔热血总是那样的真挚和冲动,叫人觉得新鲜却又羡慕。 沈南迦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俯身将人扶起来,浅淡如风地说了句,“起风了,快回去吧。” 在外晃得也有许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初夏总是热的不合时宜,冷的突如其来。云栈先行一步去马车里拿厚些的衣裳,留沈南迦一人在南边的花园里漫步。 “认清楚人了吗?” “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言官,十日之内必然解决。” “既然我们寒部帮大人您解决了大事,之前大人对我们的承诺?” “最近风声比较紧张,多少还得需要*些时日。” “大人的动作还是快些吧,若是惹得可汗不快,难保大人如今的地位啊。” “告知可汗,我定会尽快……” “谁?!” 一声惊喝,沈南迦快速闪身从墙后离开。 她本是在无所事事地拈花瓣,无意间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于好奇便跟上了,却不曾想听到了这样的一番对话。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被发现,但现在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方才那两人的对话中,提到了寒部以及什么可汗,虽然他们没有明说承诺的交易是什么,但这让她下意识背后生寒,冒出了一个十分不好的猜想。 她不熟悉这庭院的布局,仓皇之间,绕进了死路,眼前只有一间弃置的屋子。 身后已经有人跟过来了,没多想,她便溜了进去。 这屋子里唯有一张床榻和三三两两落满灰尘的家具,梁架简单,几乎是一览无遗,短时间很难找到什么藏身之地。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南迦也难得慌乱起来。 索性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在那层层纱帘遮掩之下,几个木柜层层叠叠地倒着,她无声无息迅速翻过层层障碍,打开了最里面那个侧倾着的柜子。 用力一拉,却是另一番惊喜,里面还藏着其他的人。 四目相对,二人同是一惊,沈南迦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那人的嘴,然后一推一跨一俯身,钻了进去,带上了柜门。 几乎是在同时,屋外的脚步声一停,有人推开了门,进了屋,在屋子里缓缓地踱步。 “嘘。”沈南迦食指比在唇间,发出气音。 柜中的光线昏暗,但在开门的那一瞬,沈南迦便看清了里面的人是谁。 玄色的侍卫制服,银色的半脸面具,正是上午在马球场上一同并肩那人。 只那破旧的一板之隔,脚步声几乎近在身边,连气息声都不敢多剧烈一分。而越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她的思绪越是清晰。 方才接头相商的那二人,一个官话不清,明显带着北方口音,多半是潜伏进来的寒部细作。 寒部匈奴听觉敏锐,这也能解释,为何自己已经尽力掩了声息还是被人发觉了。 此时追着她而来的应当是另一个人,他的脚步并不轻盈,应当不是什么有武力的人,根据那寒部细作对他的称呼,以及他们所谋划的。 想必这个通敌之人,应当是个官位不小的文官。 可是文官又能和寒部可汗达成什么交易呢,总不可能是什么南巡赈灾的事情,这对寒部来说鞭长莫及。 那么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一件事,便是半年之后寒部大肆进犯抢掠城池。 前世她与二哥哥便对一连五座城池失陷之事十分怀疑,即便是在冬天,也不该这么快,不该打到了沭阳湾朝廷才知晓。 这样想的话,若是有人内部勾结寒部,叫他们有了边境防御图,这便是能做到的。 能接触到边境防御图的文官,范围一下便能缩小不少。 若是能知道他想处理掉的哪两位言官,范围就更小了。 沈南迦思维跳跃的厉害,还一边在留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唯独没分给同在柜中那人什么注意。 很快,脚步声远去,随后门板一响,应当是关上了门。 但藏在柜中的两人并没有出去。因为只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并没听到有人离开的脚步声,看样子那人还停留在门口。 等到逐渐适应了柜中的黑暗,沈南迦已经能借着缝隙中漏进来的光看清对面的人。 她小声地问出口,“王爷怎会在此?” 不过片刻,她不仅思考了方才听见的,还想到了那面具侍卫的身份。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虽然他矢口否认,沈南迦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恍然间紧绷起来。 她抿了抿唇偷笑,在马球场上他始终未曾开口,那时她还只是怀疑,现下开了口她便笃定是梁怀夕没错了。 不过既然他不想承认,那她就陪他接着演下去吧。 “啊~”她装模做样道,“听不懂啊,那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梁怀夕哪里还敢说话,这下硬着头皮都得装下去了。 约莫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终于听到了门外之人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们开柜出去,又响起了其他的声音。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不知是何人在吟诗,吟的还是情诗。来者非独身,转而又有女声响起。 “奴乃贱籍,配不上公子这样的厚爱。” 沈南迦本想听个热闹,可等那男子再说话时,她却笑不出来了。 “阮娘,你何苦这样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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