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甚至于整个沈家的灭亡,都是他直接或间接导致,她不能不恨。 “沈西炀吗?”哈吉乐不解,眼看着她眼中的仇恨加深,“可他是被你们自己人害死的。” 他最多只是看了她大哥的一条手臂。 “曾经是。” 前世的那些事,今生没做不代表着她就会原谅这个人。 哈吉乐怎样也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同时他也看不明白这个人,自己分明已经了解了她的所有招式和习惯,却再一次在短暂的优势之后落为下风,继而只得防守。 几个回合之后,长枪打落了双刃,冰冷的枪头穿肩而过,将他钉在地上。 “沈南迦,你以为杀死一个我就足够了吗?”哈吉乐吐出一口鲜血,仍然不死心地说着,“我死了,还是会有千千万万个哈吉乐来攻打你们。” 只要寒部可汗还在,总会派人来攻打北疆,战火永远都不会停歇。 火焰倒影在沈南迦的眼中,焚着怒火,燃着恨。 “那就让他们来,只要我活着,寒部便别想踏进兲盛领土半步。” 第105章 文渊 “我要的东西,你拿到了吗?” 暗巷的尽头,立着一个黝黑的背影。他沉着声,直到巷子另一头那个身形不高的身影缓缓靠近才转过身。 来者道:“王爷把那些信件都留在北疆了,我拿不到。” 黑影缓步向前,悠悠地盯着他,“是拿不到,还是不想拿。” “我不能对王爷不忠。” 月光透过云层照进了巷口,照清了那人的面貌,春忱。 “那你就是要看着我去死?”黑影冷冷地反问道。 “阿绕,收手吧。”春忱紧蹙着愁眉,语重心长,不忍看眼前之人现如今的模样。 黑影从阴暗中走出来,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秀无比的脸庞。他冰冷无情的双眸久久凝视着春忱,忽地抬起右手,掐住他的脖颈。 “收手?”他嗤笑着,“我还能怎么收手?如今倒是你与他主仆情深了,那若是要他知道你这些年背着他做的事情,他还会认得你的忠心吗?” 春忱踮着脚,难以呼吸,从胸腔到头颅,都觉得要炸开来。 “当初我只答应了汇报王爷的行迹,记录他的行为动作言辞方式给你。如今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出卖王爷。” 文渊冷笑一声,逐渐加大了力度,享受着眼前人濒死的快感,可最后,他还是松了手,戴上帽子,再次投身进那片黑暗。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让春忱就这样死了。 “阿绕!”春忱瘫倒在地上,许是因为窒息,又或许是有心痛,他泪流满面,用尽全部力气,“收手吧,王爷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离去的身影和沉默无声的黑暗。 文渊从他身上拿走了一些东西,一些他不想交出去的东西。 回到王府,一开门,春忱便看到了在院中下棋的梁怀夕,秋叶片片落在他的衣衫上,也不知是等了多久。 他鼓起一口气,冲过去跪在梁怀夕面前,“王爷,春忱愧对您的恩德。” 梁怀夕一点都不诧异,风轻云淡道:“文渊拿到了那些东西。” 如此反应打散了春忱刚攒起的勇气,他垂下头,“王爷你,你都知道了。” 良久的沉默也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春忱又怯怯地开口,“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呢? 除了沈南迦,这世上的人,梁怀夕谁都不信,所以从最开始便派暗卫查明了春忱的底细。 起初他以为这个小仆从是梁怀琛派来监视他的。为了苟且偷生,他也只能当作不知道,权当留着人来打消皇帝的疑心。可日子长了,他发现,比起汇报他的行迹,春忱更多的是在观察他,偷走他的字帖,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那时他还并不明白,直到见到文渊,他终于了然,一切都是为了模仿。 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梁怀夕也不想再提起,只是叹了口气,“茶冷了,去给我添点吧。” 春忱本以为,王爷得知真相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他早就知道,还如此的平静,叫人难以相信又心生畏惧。 他爬起身端着茶盏跑进屋换了热茶,又重新跪在梁怀夕面前。 “他叫阿绕,我与他同是城外宋铁匠收留的孤儿,无父无母,也不知家在何方,连名字都是铁匠给的。后来叛军在城外大肆屠戮,铁匠死在了暴乱之中,我和阿绕逃了出来,为了活命,入了宫做了太监。” “我把铁匠留给我们最后的值钱物件都给了净身的公公,最后割了我的留下了他的。” “我努力做活,一个人拆成两个得用,只希望能攒下些银子,送阿绕出宫去,让他过后半生的好日子,因为铁匠说,我是哥哥。” 可命运就是这般喜欢捉弄人,那太监留了手,没给他割干净,阿绕却得罪了宫人,被打到从此不能人事。 春忱恨,恨自己不是个好哥哥,没在阿绕受人欺负的时候保护好他,即便此后怎样弥补,阿绕也死在了被他丢弃的那个时候。 冰凉的玉骨轻缓地搭在了他的头上,伴随着哽咽和抽泣,温和地轻拍了几下。 含泪抬眸,泪水中萦绕的已经是模糊远去的背影。春忱记得,每次阿绕哭闹时他都会如此,而梁怀夕和阿绕有几分神似的模样,也常让他觉得弟弟还在身边。 即便是僭越,自己也曾在他病痛难耐意识不清的时候这样安抚过。 铁匠说的对,他是个什么都留不住的命。 酷暑尽,金秋迎,爆竹声连天,放眼望去,长街一片喜气,两侧的街道上酒楼上喜气洋洋围满了来看十里红妆出嫁的长公主。 正巧又撞上中秋佳节,胜过以往数倍的热闹。他们哄闹,喝彩,享受天子的恩赐,却不会知道暗藏在红妆之下的冷光 皇帝十里红妆送嫁长公主,可皇宫里除了长青殿之外,其余各处都分外冷清。 梁怀琛独坐高台畅饮,虽说他的病情早已不适合饮酒,可如此的大好之日,心情舒畅之余自然是将这些病痛都抛之脑后。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殿中,他畅快的笑容顿时间凝在了脸上。 “今日可是长姐成婚的好日子,你不去公主府跑来这里做什么?” 梁怀夕完全不在意这场婚事,甚至还穿着平日里的那件天青色长衫,他一脸风轻云淡地理了理衣襟,自然地在一旁坐定,“进了公主府,臣怕是要出不来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梁怀琛愤然起身,勃然大怒。 他起身时衣袖带倒了桌上的杯盏,琉璃碎作一地,然而这么大的动静却许久不见*有奴才进来。 梁怀琛时不时瞟向门口的眼神落在梁怀夕眼中,连带着故意打碎杯盏的动作,他全都视而不见,晃晃脑袋,语气平静地无辜道:“陛下难道不是和文丞相谋划,在今日将臣拿下吗?” “还会给臣谋逆叛乱的罪名,因为公主府中全是和寒部有瓜葛的私军。” 近日来梁怀琛一边借着梁怀夕的帮助,肃清朝政,一一瓦解文渊的势力,另一边又私下和文渊联手处理着永祎王的党羽。 文渊设计谋害了沈西炀,又将沈南迦困在了千里之外的北疆,现如今文渊又彻底查清了暗卫的底细,今日的大婚,正是将梁怀夕彻底拿下的最好时机。 前几日暗卫所查到的那些私军,根本不是文渊意图谋反准备的兵马,而是用来栽赃梁怀夕的罪证,而满京城能藏得下这么一支军队的,只有奢华壮大的公主府。 到时候人赃并获,常曦也会为了救他不得已将文渊想要的东西交出来。 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不仅如此,梁怀琛还能借着这个机会,等到梁怀夕和文渊斗个你死我活,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重获一个清明的兲盛朝政。 “你,你都知道了?”梁怀琛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里也没有了底气。 恍然间,眼前的人似乎早已不是梁怀夕,而是那个他曾经遥不可及的父亲,叫他甚至不敢抬眼直视。 “当然,臣不仅知道,而且这些还是文丞相告诉臣的。” 梁怀夕挑挑眉,对上他的视线,眼眸深沉无光。 “什么?!”梁怀琛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们俩?!” 他精心谋划的一场局,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寒蝉。 “咳咳咳……噗……” 鲜血从指缝中漏出来,从前梁怀琛只见过梁怀夕如此狼狈的模样,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他踉跄着,瘫坐在地上,早就没有了身为皇帝的尊严和体面。 梁怀夕和文渊,无论谁的背叛他都接受不了。 “你真当着文渊是什么好人?如今他得了兵权,正虎视眈眈我梁家的江山呢!” “臣自然知道与虎谋皮的下场。”梁怀夕冷声道。 毕竟上一只虎就是这眼前之人。 梁怀琛彻底没了希望,孤坐在木阶上,落寞至极。 既然计划已然失败,那么他想赌人心,赌文渊不会背叛,赌梁怀夕常念旧情。 “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在瑶池旁,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被太子欺负。”他自顾自地回忆起来。 “我们不是虽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更甚,那时候我们只有彼此的,我只认你这一个哥哥。” “记得我十三岁生辰那天,你说要带我去皇城最高的城墙看日落,我等你了整整一天,从正午等到夜深,也没见你来瑶池接我。” “从那时起我便发现,你还有母后的偏爱,长姐的关怀,皇爷爷的喜爱,不讨喜的人只有我,只有我一个。” 那是他们共有的回忆,可梁怀夕却始终垂眸,像是个局外人般冷眼旁观,却又在一汪深沉中埋藏着什么,“你有什么怨恨,尽管对我来就好,何必要迫害其他的人。” 那天的天空很晴,日头很大,最适合看日落,梁怀琛从天亮等到天黑,而他也始终离不开那一方昏暗的殿宇。 他与阿渊的情分,也许就是从那日起,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除了梁怀夕和常曦之外,已经再没有人记得梁怀琛的小字了,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已经遗弃了那个让他无比痛恨的名字。 文渊。 第106章 抛弃 “容时,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我有多日未见你了。” 梁怀夕从神游中收回思绪,对上面前一张满是纯真的脸。 他下意识扯了扯衣袖,不动声色地藏起手腕上的淤青,又揉了揉鼻尖,“左不过是在忙着完成太傅的课业。” 眼前的人有一瞬的失落,但很快被他掩盖过去换上了笑容,“明日是我的生辰,你记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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