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来说,真让那王韵怡嫁给陆栩生,长房必定备受打击,柏氏也会被嫂嫂压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柳氏和柏氏无论是感念先头程亦安帮扶之恩,还是往将来细想,都是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的。 至于程亦安脸色不好,那该是气得没睡好。 程亦安前脚离开明熙堂,宫里一位嬷嬷后脚进来寻二太太。 是太后身边的人,一进来就做主将下人遣出去了。 二太太对着太后的女官也很客气,招她上前来坐,“姑姑怎么来了?” 那位老姑姑来到她跟前的圈椅坐着,低声与她道, “太后娘娘让我提醒夫人您,趁势发作你那儿媳妇,好叫她在府上待不下去,以程明昱之骄傲,一定不愿看着女儿在陆家受委屈,必然和离,王家马上要进京了,届时再让韵怡姑娘嫁给栩生,不是很好?” 王夫人心头猛跳。 这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吗。 她也喜欢侄女没错,可如今,那程亦安家里事儿安排得妥当,族人都很服她,出身高贵,娘家强劲,栩生也稀罕她稀罕得不得了,她这个时候做恶人强拆了他们,儿子能不怨她? 王夫人也明白太后的性子,不容人忤逆,面上是应了, “我知道了,您回去禀报太后,我一定斟酌着处理。” 等嬷嬷离开,她一头倒在罗汉床简直要哭死。 “为什么要把我置在这旋涡左右为难!” 身旁王嬷嬷劝她道,“姑娘,您呢,听老奴一句劝,以不变应万变,若是宫里皇帝下旨,那碍不着您的事,您也左右不了,回头便劝二爷娶了表姑娘便是,若是皇帝没有同意,那么您万万不能从中作梗,若是您逼走了少夫人,回头二爷那边恨您恨的要死,母子离心对您可没半点好处。” 二太太王氏一听,心里定了主意, “好,就依你的。” 程亦彦虽然没能把人接回去,但程家还是来了人。 程亦歆登门探望程亦安,程亦安从正门将她迎进来,一路往宁济堂去, “长姐终于舍得出门了?” 程亦歆笑,“嫂嫂和妹妹帮着在看孩子,叫我出来散散心。” 其实是不放心程亦安,想来陪陪她,总不能娘家一点动静也没有,让程亦安孤军奋战。 程亦安也看出程亦歆来意, “那你就干脆在陆家住几日。” 程亦歆道,“祖母还真这般说来着。” “那你怎么没捎包袱来?” “是程亦乔不肯,说是今日我来,明日换她来,显得天天有人来,你也不寂寞。” 姐妹多好处就在这,程亦安咧嘴笑,“那敢情好,我这几日热闹了。” 奉茶坐定,程亦歆是个闲不住的,见程亦安留下一半的络子没打完,便接过了手,程亦安在一旁托腮望她, “前个儿二姐说,这段时日日日有人上门提亲,长姐是什么打算?” 程亦歆笑了笑,“再说吧。” 前日在皇宫,程亦乔告诉程亦安,这里头有几户可斟酌的人家。 一位姓张,是程亦彦的同窗,早年便爱慕过程亦歆,这几年说亲一直没说如意,如今听说程亦歆和离,只当自己缘分来了,执意求娶。 一位姓裴,是河东裴氏的嫡长子,先头娶过一位妻子,不知何故和离了,裴家也是名门望族,裴家嫡长子必定是要继承家业的,素闻程亦歆能干,想娶进门做宗妇,先头那位夫人没有孩子,也就是说程亦歆嫁过去如同头婚。 程亦安道,“那位裴侍郎我倒是寻陆栩生打听过,他人品清正,是同龄人中的翘楚,难得为人极为低调,两党不沾,倒是很合咱们程家的脾性。” 裴季今年二十七,比程亦歆大上三岁,时任刑部侍郎,今年刚刚提拔上任,是大晋除程明昱外,晋升最快的文官。 程亦歆道,“听着是与崔函一般无二的人物,可谁知道暗地里是什么德性,毕竟他和离过,可别人有什么隐忧。” 程亦安颔首,“言之有理,我听二姐说,她见过那位张公子,生得极为和气,整日一张脸笑吟吟的,对长姐你又痴心,你也不思思量思量?” 程亦歆瞪了她一眼,“人家从未娶过妻,我这边带着个孩子嫁他,不委屈他吗?短期内得偿所愿必定是欢喜的,时日久了,心里多少添几分不乐意,日子就没法长久,再说了,这么多年议亲都不大顺,孰知不是挑剔之人。” 程亦安明白了,长姐现在是惊弓之鸟,不会轻易许人。 “姐姐不是说要在别苑开个画院么?筹备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程亦歆就来了劲, 絮絮叨叨念个不停,“已经开起来了,翠儿喜爱作画,我每旬过去五日,京中若有姑娘送来求学的,我就收....” 姐妹俩说说笑笑,一日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翌日便是讲武比试。 这一场比武全城瞩目,京营里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并禁卫军均有将士参与,这一次无需动员,众将受不了南安郡王的嚣张气焰,纷纷扬言要灭了他。 两两较武,到最后就剩大晋和北齐,大晋由陆栩生坐镇,北齐的主帅自然是南安郡王。 每国遣十人出战,一人替补,以军阵的方式较武,南安郡王是第十一人,至于大晋的替补,南安郡王猜测是陆栩生,开战前,南安郡王扬声道, “陆栩生,若是本王赢了,你就自请下堂,将妻子让给我如何?” 陆栩生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抱歉郡王,本督任何时候都不会拿妻儿来做赌注,你输了,给本督磕个头,将前日的话收回去便是。” 南岸郡王笑,“若我赢了呢?” “你赢不了。” 南安郡王:“.....” 他不废话了,示意哨兵开令,两方马骑齐出,马场顿时尘土飞扬。 北齐十人,兵强马壮,单打独战能力极强,但陆栩生创了一种专门针对骑兵的打法,即长矛加盾牌,大晋将士训练有素,配合极好,北齐人一时冲不破军阵,顿感棘手,不仅如此,还因大晋使锋矢阵,反而令北齐折损了一位人马。 南安郡王上场。 毕竟是南康王的儿子,兵法也是熟稔于心,立即指挥将士们以车轮阵往前压去,这是最适合骑兵的阵法,且攻击力极强。 大晋将士也有应对之策,当中一人令旗一挥,锋矢阵立变鹤翼阵,从两侧包抄,那长长的矛直往北齐阵中乱捅,很快坏了他们节奏。 南安郡王见状不妙,立即发出命令:“散!” 十人发狂似的朝大晋的侧翼袭来。 大晋令旗一变,结成五军阵前进。 双方主帅都是高手,一时难分伯仲。 那么陆栩生克敌之法到底在哪里呢? 很快南安郡王发现不对。 陆栩生在消耗北齐的战斗力,大晋变阵极快,又是明显排练过,将士们游刃有余,但北齐每每是根据大晋阵法做调整,难免被钓着鼻子在走,如此一来,北齐铁骑奔来跑去,体力渐渐消耗。 北齐铁骑之所以闻名天下,便是以体力著称,擅长速战速决。 形成持久战,对北齐不利。 南安郡王果断调整战法,他决定一对一盯人打。 方才一番对战,他也渐渐看清大晋一些将士的底细,根据己方人手优劣,迅速做出布置,北齐将士在他一声令下,循着各自的目标奔去。 这些北齐的将士也很死心眼,认定了谁,就追着谁打,哪怕身侧有旁人袭击也不管,唯有如此,能破陆栩生的军阵。 陆栩生原没打算出手,替补定的也是旁人,见状立即接过指挥令,充当第十一人,坐在上方指挥, 令旗一变,所有被追的将士火速反击,一对一抢攻。 北齐见陆栩生上当,纷纷松了一口气,要的就是对攻,如此北齐的优势方能显现出来。 然而就趁着他们喘一口气的时候,陆栩生再度变阵,场上十人火速后撤,再度结成锋矢阵。 打得正欢的北齐将士傻眼了。 一而再再而三失手,军心就在这个时候产生动摇。 北齐将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南安郡王也有些烦躁,但他必须沉住气,再度下令,命将士们停下来集结,思考对策。 进入相持。 天称已经偏向陆栩生。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依然是车轮战,于是北齐再度以车轮战上阵。 只是这一回,北齐战士明显没了最开始那般意气风发,也没最先那般沉得住气,就在大晋准备变阵时,北齐有一人突然从阵中窜出来,一铁锤砸向大晋一位将士。 机会来了! 陆栩生迅速变阵,很果断将此人围入阵中咬死。 北齐很想营救,可惜大晋军阵已关,一时突破不进去。 双方人数开始失衡。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从一开始南安郡王被陆栩生牵着鼻子走,就失去主动权。 到最后,北齐以死伤五人的代价,结束这场比武。 而大晋军中也有伤患,但陆栩生从始至终没有下台。 胜负已分。 陆栩生以实力告诉南安郡王,嘴上功夫是没用的。 这就结束了吗? 没有。 当日夜里使臣欢送宴,南安郡王心情郁闷饮了不少酒,车汗那位成王殿下见他失利,心里十分痛快,言辞间颇有挑衅,南安郡王气不过,用北齐话骂了一句娘。 车汗这位殿下起先没听懂,后来被人译过气得满脸涨红。 他的母亲是车汗国的王后,那是南安郡王能骂的吗? 想骂回去,可惜南安郡王早已扬长离去。 回到使馆,时辰还早,其余人还在宴席应酬,南安郡王闷闷不乐,去浴室冲了个澡便回了屋,正打算招侍婢侍寝,却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军人的警觉性是极高的,虽然看不到对方的人,却能感知方位,他逼近屏风,打算动手。 正当此时,一阵风来,陆栩生的身影从屏风后绕出来。 南安郡王见是他,警惕之余又是满脸冷笑,“你来作甚?” “杀你。”陆栩生淡声道。 南安郡王只觉太可笑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可知我来之前,北齐已集结十万军队在榆林和宣府之北,一旦我出事,这些大军南下,你大晋边关将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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