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觉着陆栩生重生后,二人彼此“知根知底”,多少会有隔阂,如今发现,重生也有重生的好,瞧,他冲锋陷阵,没她什么事。 祖母尚在休息,程亦安无处可去,便就近寻个地儿候着。 路上如兰还嘀嘀咕咕,“姑娘,烧了好,烧了三小姐就惦记不着了。” 小丫头嘴里这么说着,满脸却写着肉疼二字。 程亦安失笑,知道如兰误会了,揉了揉她脑门没说什么。 放火烧粮营这种事,是陆栩生的家常便饭,他不仅要烧,还要烧的悄无声息,待对方发现已为时已晚。 程亦安在花厅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等到府内乱起来时,火已经救不了了。 陆栩生这把火放得很有水准,既把程亦安的旧物烧得一干二净,又不曾碍着其他院子。 程府四房上头浓烟熏天,火光灼灼,仆从借着外侧的溪流,将火切断,不曾叫火势蔓延,两个守宅的丫头及时逃出,跪在石桥外大声痛哭。 府内所有主子均冲了过来。 大老爷担心程亦安和陆栩生在里头,急命家丁进去探视,又派人四处寻他们夫妇。 熟睡的老太太被惊醒,一听程亦安的闺房被烧了,急得气血倒涌,先是问有无人员伤亡,得知程亦安夫妇不在屋子里,松了一口气,随后怒拍床榻, “来人,将三丫头拿来!” “反了,反了!” 谁会烧程亦安的院子,只可能是蠢笨的程亦芊。 可怜苗氏和程亦芊这厢还在为宅子被烧而惋惜痛恨,人就被仆妇给绑来了上房。 老太太压根不及细问,对着母女俩便是一顿怒斥,那苗氏更是吃了老太太的拐杖几下,疼得只呜咽,委屈得不得了,“母亲,真的不是媳妇,真的不是媳妇,媳妇惦记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烧了它,媳妇再蠢也不至于做这等自毁长城的恶事....” 老太太方颓然靠在圈椅里,喘不过气来。 他们压根不知道...烧了这座院子后果有多严重...它不仅仅是一座闺房呀。 老太太痛心疾首。 少顷,府内老爷太太均赶来上房,个个灰头土脸,回门的日子出了灾祸,并不吉利。 有人告诉老太太,“火快被扑灭了,里头只剩下空架子,安娘的旧物怕是一件不剩....” 有人道,“东西烧了无妨,人没事就好。” 更有人怒火中烧,“将看宅的丫鬟带来,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说这话的正是大老爷,他话音未落,只见陆栩生施施然从穿堂迈进来,浑身灰尘扑扑,满脸愧疚, “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告罪,是小婿午歇时不甚倒了灯油,酿成此祸....” 大老爷等人听说陆栩生在绣楼里,均唬得跟什么似得,围着他上上下下打量, “姑爷,可没伤着吧。” 人没伤着就是万幸,谁还能追究陆栩生的过错呢。 不仅如此,大老爷等人心惊胆战,赔尽了笑脸。 离开前,老太太将程亦安叫到跟前,责道, “安安,你怎的将姑爷一人扔在院子里?” 程亦安解释道,“孙女念着许久不曾给您做桂花糕,便去了厨房,留姑爷在院子里歇着,孰知秋干物躁,出了这样的事......” 程亦安也佯装后怕,掖了掖眼角。 好好的回门宴以惨淡收场。 大火惊动长房,待陆栩生夫妇回去后,长房管家前来过问,说是要查清楚缘故。 老太太当然不会准许旁人干涉自家家务,以姑爷失手为由将人搪塞。出嫁女烧了闺房仿佛是要跟家里决裂似得,很不是好兆头,老太太心里如罩阴霾,越想越觉得不踏实,悄悄命人进去勘察,夜里有了消息。 屋内四角有香油迹象。 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谁会蠢到在自家府邸残害自己的女儿女婿? 老太太第一个想到自己儿子程明祐。 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老太太连夜将人唤来上房, 程明祐气得跪在地上直叫屈, “我是不待见他们,可也不见得害他们性命,他们一个是国公府的世子,是都督府的二品佥事,一个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我胆敢杀他们,整个程家四房不是要陪葬嘛,儿子不至于蠢到这个境地。” “至于那丫头,我若真要害她,早掐死她了,何至于拖到今日!” 这话也甚是有理。 思来想去,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可能。 是程亦安夫妇所为。 这个念头一起,老太太惊出一身冷汗,她连忙将所有下人挥退,独留下心腹嬷嬷。 老嬷嬷搀着她进了内室歇着。 老太太在软榻坐下,眸色锐利地看着老嬷嬷, “若果真是她,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老嬷嬷晦涩道,“老奴方才遣人审问那两个留守的丫头,她们均道今日如兰进了院子后,便鬼鬼祟祟,不叫她们进去伺候...” 这下坐实猜测。 老太太浑身都颤抖起来,“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烧了那栋绣楼,以示跟程家一刀两断?” 嬷嬷见老太太满脸惊恐,慌得跪在她膝下,握紧她冰凉的双手, “不会的,整个四房只有您我知晓,老奴不可能背叛您,况且,姑娘离开时实在不见异样,姑娘是您养大的,她性子最是单纯善良,有什么风吹草动均写在脸上,真知道了,怎么可能瞒过您的眼呢...” 老太太深深闭上眼。
第7章 咱俩凑合着过日子吧?…… 程亦安压根不知这把火掀出怎样的风浪,她心满意足离开了程府。 她的闺房烧得干干净净,往后四房想赖她也赖不上。苗氏和程亦芊若安分,此生不与她们计较,若不安分,慢慢再收拾。 程家在皇城之东,陆府在皇城之西,马车得经过正阳门。 此地熙熙攘攘,天色未暗便已灯火煌煌,是大晋最负盛名的集市,因地处官署区之外,也叫前朝市。东起崇文门,西至宣武门,长长一条街道商贾如云,旌旗蔽空。 路过一家酒肆时,陆栩生特意吩咐人买了两只烧鹅回府。 程亦安发现陆栩生今日心情不错。 “你就不怕回头程家寻你赔银子。” 程家四房是不敢拿陆栩生如何,可事情一定会惊动长房,长房程亦彦何等人物,能看不出是陆栩生所为,指不定要来问责。 陆栩生浑不在意,将一只烧鹅递给她, “放心,我是圣上肱骨,差点在程家出了事,圣上没追究程家过失就不错了,程家还敢索赔银子?” 这是仗着皇帝宠信有恃无恐。 程亦安弯了弯唇,解决了一桩心事,她也很松快,开心接过烧鹅。 陆栩生心情当然好。 程亦 安能主动扫除和离障碍,就意味着他有机会。 前世难说是那范玉林顺杆子往上爬得了便宜,今生他绝不会准许程亦安被人陷害,只要程亦安不主动找范玉林,范玉林无空子可钻。 提起前世和离,陆栩生心里也有一番意难平。 前世妻子被传与人有情,身为丈夫别提多呕心,连忙派人打听始末,得知程亦安与范玉林的确是青梅竹马,而范玉林那首诗也被传扬开来,那什么劳什子词至今记得, “君不见,清雨茫茫,无处寄相思,君不见,流水淙淙,一如满腔倾心难自持。” 瞧瞧,竟整些无病呻吟的把戏。 侍卫告诉他,范玉林承认这首诗是写给程亦安的。 他眼一闭,毫不犹豫签了和离书,成全他们。 如今想一想,实在是傲气作祟,过于草率。 暮色四合,马车抵达陆国公府,陆栩生先跳下车。 待程亦安掀帘钻出来时,便见一只手掌悬在她眼前。 掌心宽大,指节匀称,极富力量美。 程亦安视线顺着修长的胳膊往上,陆栩生在她看过来时,目光已挪开。 手却悬着未动。 也不说话。 程亦安明白了。 这是跟她示好呢。 程亦安无声地扯了扯嘴。 前世夫妻一载,她最不能容忍陆栩生的一处是,他不长嘴。 指望他跟妻子交待行踪,那不可能。 指望他主动上交库房钥匙和俸禄,那也不可能。 问一句答一句,多说一句话就跟要了他命似得。 程亦安得费尽心思猜他。 怪累的。 惯着你了! 程亦安无视那只手,自个儿踩着木凳下了马车。 被忽略的陆栩生:“.....” 看着妻子秀逸的背影,揉了揉鼻梁,无奈跟了过去。 管家候在门口说是老太太等着新人过去用晚膳。 今日回门,夜里阖府在老太太的荣正堂共进家宴,这场婚事的仪式就算圆满结束了。 荣正堂的西厢房极大,打通用作膳厅,平日家宴在此地举行。 东面珠帘做隔给府上老爷少爷们喝酒,西帘内则是女眷席位。 里里外外几十人伺候,穿红色比甲的大丫头及仆妇们在内侍奉,穿绿色比甲的二等丫鬟在廊外听差。廊外角落安置着一个风炉,正烫着酒水,一盅盅往里送。 大约是新婚那日大家伙要宴客,喝得没那么尽兴,今日府上的兄弟们个个忙着给陆栩生灌酒。大老爷没那么讲究,一面吃酒一面唤了府上伶官在外头哼曲唱戏,以助酒兴。 外头闹哄哄的,里头倒是井然有序。 老太太坐在上首的罗汉床,跟前放着一张雕漆长几,上头摆着十来样菜碟,一张小高几,搁着痰盂香薰茶盅之物,用来漱口。 往下再搁一张四方桌,给姑娘们坐。 大族的规矩,姑娘们是娇客,能坐着用膳,反是媳妇们都要伺候着。 过去几位太太均要服侍老太太用膳,如今有了年轻的媳妇,就用不着她们了,太太们反坐在一旁喝茶。 上首忙活的是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 至于程亦安...她当然也在一旁帮忙,时不时给递个勺子帕子什么的。 只是得益于陆栩生那句“她身子弱,性子软”,大家伙都不怎么敢使唤她,大夫人甚至笑道,“天可怜见,这孩子生得这般好,在家里定也是娇养的。” 三夫人闻言打量程亦安,通身一件修长的洒金缎面长褙,头插金珠点翠步摇,粉面含春笑不露,眸似清露染朝晖。 明明很有大妇气派, 哪里娇,哪里弱了? 但人家陆栩生说她弱那就弱吧。 她也打趣,“这般俊俏,难怪栩哥儿护得跟什么似得。” 二夫人抚了抚手腕的玉镯置若罔闻。 老太太用完膳,太太们媳妇们方落座吃席,家里添了新媳妇,自是热闹又喜庆,大家伙也不急着散去,老太太跟孙女们说了一会儿话,招来程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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